阿岫一睁开就看见师父在不远处坐着,她笑着扑过去,从身后抱住他,欢喜喊:“师父!”
观尘笑着回眸:“睡好了?”
“嗯。”她整个人压在师父背上,用脸蹭蹭师父的脸,“师父,我资质是不是太差了?已入炼气期,却还是这样贪睡。”
“并未,师父二十多岁才开始入炼气,你比师父好多了。睡便睡吧,不影响修炼便好,许多修为高深的弟子也偶尔会睡一觉,放空心绪。”
“师父……”她偏头,笑意盈盈看着他,“师父,我想亲你。”
他嘴角微微弯起,直长的眼睫微微垂下,轻轻应一声:“嗯。”
阿岫坐进他怀里,仰头触碰上他的唇。
刚微微张口,内丹便有了裂缝,他一顿,快速在她唇上碰了一下,低声道:“先去发糖吧,回来再亲。”
阿岫腼腆点点头:“好,我换衣裳。”
她站起身,转了个圈,身上的白色弟子服变成了红色的衣裙。
很鲜艳,像盛放的石榴花,但大概不是喜服,观尘有些遗憾,可他此生的遗憾太多,却也习以为常了。
“师父的发绳……”
“安心,未曾忘却。”他摊开手掌。
阿岫从他手心拿起那根红色的发绳,绕去他身后,将他半束起的长发松开,用红色发绳重新系好。
“师父,好了。”
观尘起身,缓缓往前走,阿岫跟在后面。
他回眸:“阿岫,到师父身旁来。”
阿岫笑着跑过去,和他并排往前。
灵雾山修炼之人有统一的服饰,全是白色的,或是淡蓝色的,阿岫的红裙在这片蓝白中格外显眼,所有人都朝她看来,她却只看向师父。
师父朝她笑:“去吧。”
她捧着一袋子红纸包裹的糖,朝路过的弟子走出,朝人递去。
弟子们不太情愿,可见神君跟她一起,只能抓一颗后快速跑掉,有沉稳的,则是规规矩矩行完礼才转身离开。
他们一路发一路往前走,到了大殿前。
掌门和长老都站在那处,长老见他来,默默退下,檐下只剩掌门一人,他走过去,微微颔首:“师叔。”
阿岫也走过去,递出糖,小心翼翼道:“掌门。”
掌门在他们两人之间看一眼,重重叹息一声,摇了摇头,拂袖离去。
阿岫抿着唇,有些不满:老东西!要不是因着师父的关系,她才不会自作多情给他发糖!
观尘却是没什么变化,脸上仍旧带着浅浅的笑,朝她道:“这里差不多发过了,去别处吧。”
“嗯。”她嘟了嘟嘴,心中暗骂:不吃就不吃,吃了她还嫌晦气呢。
但她不敢说出来,也不敢表露出来,也像没事人一样,和师父又踱步去另一个地方。
灵雾山是天下第一修道圣地,所含门类众多,所收弟子大多是无人认养的孤儿和修炼天才,师门上下相处和谐,如同亲兄弟姐妹一般。当然,人多了,也会有一些龃龉,不过不严重而已,当着大家长的面,他们不敢造次,尤其是在灵雾山唯一大乘期的神君跟前。
她那一大包的糖,在师父的面子下,不久就发完了,还有人为了在师父露脸跟她没话找话。
“师妹怎么想起来给大家发糖吃了?还挺别致的。”
她不喜欢这些故意要引起师父注意的人,当即要黑脸。
“阿岫。”师父打断了她。
她抿了抿唇,不情不愿解释:“没什么,就是有高兴的事,想跟大家一起分享而已。”
“什么高兴的事?”
“秘密。”
那人找不到话说了,只好离开。
阿岫实在不想这样多人围观师父,低声催促:“糖发完了,师父,我们回去吧。”
“好。”观尘抬步要走,有弟子迎面而来,是那日来寝殿门前的弟子,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弟子先是上前跟他行礼,而后到了阿岫跟前。
“阿岫,原来你托我买糖是要发给大家啊。”
“让开。”阿岫没好脸色。
观尘应该阻拦的,这样与人交恶不是什么好事,但他没有开口。
巡逻弟子有些尴尬,又有些疑惑:“我是哪儿得罪你了吗?”
“没有,我就是单纯的讨厌你。”阿岫一点儿没放轻声音,周围的人都听见了,那弟子更是尴尬了。
观尘及时开口:“阿岫。”
阿岫低着头又道歉:“好吧,我说笑的,我也没那样讨厌你,只是我的糖发完了,你来也没有多的了。”
弟子自己找补:“原来是这样啊,不过没关系,我那天已经吃过了。对了,你还不知道的名字吧?我叫赵齐,是陈长老的大弟子,常在西殿修炼,你以后有事可以来西殿找我。”
阿岫不知道什么陈长老,对此也不感兴趣,正要回绝,却听师父道:“阿岫要修炼了。”
赵齐愣了一下,恭敬行礼:“是,修炼重要,弟子先不打搅了。”
观尘瞥一眼那笔直的身影,从未觉得过自己如此卑劣不堪。
他不想阿岫需要别人的帮助,方才阻止阿岫发脾气时,他甚至有些沾沾自喜,似乎在向人宣告:看,这是他的阿岫,阿岫只会听他的。
或许心魔说得对,他从不是什么和光同尘的人物,七情六欲他放不下,凡尘世俗他忘不了,此道,他本就修错了。
“师父。”已到了洞府中,阿岫唤好几声他都未应声,又抱住他,再唤一声,“师父?”
他终于回神,但脸色不大好看。
阿岫担忧看着他:“师父,你怎么了?”
他看她一眼,将她打横抱起,径直走入洞府的泉池之中,低头咬住她的唇,一手掌住她的后颈,一手抚摸她的身体。
他都要死了,还有什么事是不能做的?他亲吻她的嘴角,亲吻她的脖颈,一路往下……
“师父……”
不!他一下回过神。不,他不能这样,不能……
“为何不能?她愿意的,你看,她在看你,她也在渴望你。”
他转过头,对上那双水光氤氲着的眼眸,它在疑惑。
“师父?师父为何不继续了?”
“听见了吗?她愿意,你都要死了,你还在害怕什么?放纵完是死,不放纵也是死,不如放纵。”
不,他不能……
“师父。”阿岫抱住他,隔着湿透的红色衣裙。
“她身体的温度你不喜欢吗?你明明很喜欢,很温暖很柔软,是不是?你肖想过多少次?你敢承认吗?”
他深吸一口气,紧紧搂住怀里的人,轻声道:“明日我们去幻境,好不好?”
阿岫惊讶:“幻境修好了吗?为何这样突然?师父前些闭关都是在修幻境吗?”
“是,是在修幻境。”
“师父从前不总是推三阻四的吗?怎么突然这样迅速?”阿岫故意问。
“师父想要阿岫,很想,等去了幻境,阿岫要乖乖听师父的。”
阿岫直起身,缓缓拉开腰间的系带:“阿岫现在就可以乖乖听师父的,师父想对阿岫做什么都可以……”
“不!”观尘低喊一声,紧紧将她按进怀里,闭了闭眼,喘匀呼吸后又解释,“不,在这里或许会被旁人发现,去了幻境再、再……”
她也紧紧抱住他:“师父别怕,阿岫都听师父的,没有人会知道师父和阿岫的事。”
观尘连连点头,汤泉里升腾起的热气遮盖住了他额头上的冷汗。
“啧,让她留着给别人吗?”
“闭嘴!”他在心里大喊一声。
心魔有些惊讶:“这还是你第一次回答,我还以为你听不见呢。”
他又不回答了。
“想想看那个叫赵齐的小伙子,他喜欢你的小徒弟,等你死了,你的小徒弟说不定也会爱上他,他们会在一起,而你,百年之后谁还会记得一个陨落的废人呢?将灵魂交给我,我帮你杀了他,杀了所有有威胁的人,你的小徒弟只属于你。”
“师父?”
“嗯?”他又看不见了,只是微微抬头。
阿岫摸摸他的脸颊:“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不曾。”
“可师父的脸好冰凉。”
“或许是师父太想要阿岫了……”
一阵嘲笑从他脑海中传来:“哈哈哈哈哈哈,为了圆谎,这样的话都能说得出来,你还是那个人人敬仰的神君吗?”
他没有理会,亲亲阿岫发烫的脸颊:“等去了幻境就好了。”
“师父……”阿岫仰起头,也亲亲师父冰凉的脸。
“阿岫,陪师父躺一会儿吧。”观尘抱起怀中的人,缓缓朝岸上走,带起一身的水,淅淅沥沥往地上掉,淌出一条蜿蜒曲折的线。
阿岫看着他:“师父,为何不用净身诀?”
他笑了笑,看向一片黑暗:“阿岫不是学过净身诀吗?是不是已忘了?”
“怎会?”阿岫一下认真起来,掐个了口诀,道,“师父教给我的,我都不会忘。”
“他骗你的,他要死了,连净身这样的法术也使不出来了,你没看见他都要摔倒了吗?他现在就是个废人……不,连废人也不如,不仅会身死道消,还会灰飞烟灭,再也没有来世了。”
观尘神色如常,抱着人躺在石榻上,弯着唇道:“阿岫越来越厉害了,师父早便说过,阿岫将来必定能得道成仙。”
“阿岫不要得什么道,成什么仙,阿岫只要和师父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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