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没什么不好,只是你这卦象看起来——”
祝卿安沉吟:“像是要去打仗。”
下坎上坤,坎为水,为险,坤为地,为顺,此卦地水师,师之道,出师征伐之道。
“打仗啊……那就对了。”
桃娘笑容明媚,透着几分慵懒:“结果如何,我能不能赢?”
“师之道,念很重要,抱着最坏的打算,谨慎游走于险境,敢于冒险,敢于做对的决定,择机而动,一次失误,就不会有第二次机会……”祝卿安若有所思,“目前来看,你做的很好。”
“此卦象看,你应有贵人,方不方便告知你属相?”
桃娘:“我属虎。”
“此卦利你,”祝卿安颌首,“得人支持,就算行险,亦战无不胜,你只需注意几个方位……”
桃娘认真听完,起身敛裙,郑重朝他行了一礼:“公子怜弱憎恶,胸怀锦绣,如明月皎辉,分明看出桃娘别有用心,却从未挑破,仍愿温柔以待,桃娘从未遇如此君子,不敢有轻,此次……也不知有没有以后,若有,此恩必报。”
祝卿安看着她,并未避开这一礼,在他看来,这不是女子诉意,也不是道谢,这是表歉,为之前的失礼。
若他在她眼里是君子,那此刻,她亦是淑女,没谁比谁矮一头。
桃娘懂了,越发矜持,别说坐没坐像,连眉眼间的妩媚都变成了明媚,不复之前妖娆,有意轻浮。
祝卿安还是好奇:“所以……你同那高马尾认识?为什么突然在那个夜晚,讲起药娘故事?你知他为何而来,暗中与他通过消息?你鼓励他大胆的去?”
“公子骂人真脏。”
优雅淑女也藏不住小脾气,桃娘非常克制的给祝卿安添了一盏茶,只一盏,再多不给了:“我哪里怂恿过他,千里迢迢追过来,故意被抓入特遣团,难道不是他自己愿意的?我还能绑着他来?人哪,只会做自己愿意的,心心念念的事,不想做的,谁逼也没用,想做的,不用别人说,都会去做。”
祝卿安:“所以那不是什么话本子,就是真正发生过的事。”
桃娘垂眸沉默,没再说话。
不过很快,祝卿安就知道了全部。
这夜云淡风轻,树影婆娑,萧无咎不知道去忙什么了,久久未归,睡不了觉,又没的消遣,有点无聊,祝卿安随手掐算了下,立刻坐直——
好像有热闹看?
“操——王良才那孙子真不是个东西,醒来就开始作妖!”
白子垣来了,在廊外就开始抱怨:“要这要那,摆他世家的派头,试探我们底线,我们不是劫了他三批粮么,我寻思土财主不薅还等何时,就给了他面子,没打没骂没吓唬,好饭好菜伺候着,等时机暗示看他愿不愿再补一批,结果他那脸啊……哈哈哈笑死!不是说世家有钱,随便拔根毫毛比别人大腿都粗么,就这粗法?才自己贴钱补了两回粮就补不起了?还叫嚣让老子抓匪,匪什么匪,那就是老子们干的!”
祝卿安:……
你还有脸说。
“这么好玩,你怎么有空过来?”
“狗东西经不住事呗!”白子垣也很遗憾,“这才哪到哪,就算钱那玩意是他的命,大家接着拉锯呗,结果我才透了给他吃太岁的事,他直接吓晕过去了!”
祝卿安:……
能不晕么,那是特遣团此次来中州最重要的目的之一,是上位者亲点,他怎么敢吃?吃了回去还能好?没见吕兴都因为这个消极,不敢作妖了?
白子垣假装怜悯:“这南朝人真不扛事,世家也没教点好,姓王的晕倒前最后的担忧,竟然是吃了太岁,怕回去后被国师当太岁活煮了吃,他就没想过,万一自己回不去了呢?”
祝卿安看了白子垣一眼。
他怀疑这人把王良才看的那么严实,是想亲自在合适的时机,告诉对方这件事,好欣赏别人的崩溃瞬间。
“还有呢?”
“呃……”白子垣默默掏出一把瓜子,新炒的口味,咸香带奶味,颗颗饱满个大,上贡到祝卿安面前,“那什么,我没叫你一起,是怕太危险,若有意外护不住。”
祝卿安没接瓜子:“是么。”
白子垣见他不吃,以为他不喜欢,立刻撇清关系:“这瓜子不是我买的,是主公让人送来的!还说专门让人调了方子炒的,我就说你不一定喜欢……”
祝卿安拈一颗尝了:“还不错。”
白子垣:……
祝卿安:“还有呢?”
白子垣后知后觉了悟,对方要的不是没一块看热闹,而是吃的,下意识摸向腰腹:“你怎么知道还有?”
他默默掏出一包卤牛肉,分量不多,油纸包包的很好,不但脏不着,味道都封的死死,一点没漏!
“我可不是私吞新口味,”他清咳一声,理直气壮,“这不是月亮还没太亮,我是想着晚点,咱们一起小酌,搭配好吃的岂不美滋滋?我酒都叫下面人备好了!”
祝卿安心说,今晚恐怕是没空了:“不止这些吧?”
“我就说不能跟算命的交朋友……”
白子垣闭了闭眼:“告诉你也不是不行,那你现在就答应跟我们干,以后大家都是兄弟,谁离开中州谁是狗!”
祝卿安:“那你别说了。”
“别别——义父!”白子垣真是服了,果然主公说的对,有本事的人都有脾气,哪那么容易被哄到,“行行我都说行了吧!那个桃娘……主公让人去查了,是个挺可怜的小姑娘……”
简而言之,就是乱世之下,法纪监管缺失,不同百姓的生存困境写照。
娘亲因为接连生产,身体病重,父亲先前还是踏实汉子,因为子女的接连夭折,怎么也冲不出的贫穷困境,心生歹意,先是杀人劫财,后又沾上赌瘾,发现竟然没人追查,更加认为此道大好,在从恶的道路上头都不回。
父亲先前对女儿也是好的,有钱了会买各种东西以示疼爱,但没钱了……他连亲儿子都带着去混赌场,哪还有什么良心?弟弟跟着混赌场,有钱大手大脚花,没钱就想办法,比如去别处骗了小姑娘卖到楼子里……
父亲把娘亲卖了,因为娘亲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娘亲最后不是死于病重,而是死于男人的折磨。
父子俩又没钱了,就准备把女儿也卖了,可女儿虽长得好看,也年轻,这只做一回的买卖,总感觉亏,刚好听到别人说起扬州瘦马,就觉得这个路子好,价高,还可能有回头钱——
比如万一女儿被送给哪个高官做小,他们不就能跟着沾光了?
祝卿安:“所以别人用这个,在拿捏她?”
“可不就是!”白子垣拳头都攥紧了,“南朝那边心黑,既组了特遣团,想要我中州的好东西,好人才,还给主公准备了女人,按理主公这身份,他南朝怎么也得挑世族大家的嫡小姐吧?”
祝卿安:“人家不愿意。”
白子垣:“人家觉得自己金贵啊,将来要和同样大族联姻的,哪里看得上我们中州?世族掌家人便只能从旁枝上找,旁枝也不愿意,但没的选,只得应,一个女儿而已,哪里有族中资源重要? ”
“奈何这旁枝小姐也不是个吃素的,人家有相好,本就碍于家中压力想私奔,现在正好,有了钱有了机会,直接卷了细软跑了!南朝那边临时找不到人,挑挑拣拣的,刚好碰到想要机会凑上上流圈子的桃娘父亲和弟弟,桃娘自己又真的太出色,聪明伶俐,又被教出几份规矩,还有弱点可拿捏……”
“姑娘家家的,谁会愿意名声败坏人尽皆知,”白子垣眯眼捶桌,“这些人控制了她父亲和弟弟性命,又用她名声威胁,她不得不听话。”
“是么……”
祝卿安却微微一笑:“我怎么觉得不太像呢?”
事是很惨,但不符合桃娘的面相,或者说,她的面相里,的确没什么父母亲缘,曾经很苦很苦过,可她心性,绝对不是乖顺柔弱,随便威胁就能拿捏的。
“差不多了。”祝卿安起身。
白子垣:“去哪?”
祝卿安:“瓜子带上。”
白子垣瞬间明白,有乐子看!
“好嘞——”他小跑着跟上。
……
北侧厢房。
护卫巡逻,弓箭手拱卫,防守最为严密的房间,出现了一个人。
没人看到她是怎么出现的,就好像风过树影,枝桠沙沙的瞬间,她轻灵身影如烟似雾,飘渺拂过庑廊,吹开静谧窗槅,降临尘世,房中人面前。
“桃娘?”王良才认出人,压低声音,“你想做什么?”
桃娘莲步轻移,身段柔软,腰肢妖娆,眼梢带媚,一如既往,举手投足皆是风情——
“王大人,你可还记得月姑娘?”
“什么月姑娘,”王良才眯眼,“不遵上令擅自行动,还口出狂言,见上不跪,桃娘你是要造反么!可见出来的日子长了,心养野了,你莫不是忘了——你爹和弟弟,都在我手里!”
桃娘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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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城空降了个特立独行,不服就干的支队长黎矅,因为过于刺头,身手无敌,兵行神速,又沉默是金,显的很不合群,他也不需要合群,他一个人就能顶一个团队,然而这些特质,因为一个案子,变了。
丝滑融入新案的年轻教授腰身清瘦,指节润长,眉目含情,笑容灿烂治愈,架起金丝眼镜时,能让所有年轻异性低呼出声,可这样一个雅致人,说话竟是这种风格——
“……八字身强喜泄克耗,今年走官杀运,大利,不可能死,你们找错人了,死者与身份证不符。”
“……西北厨房位,居六年,已成凶宅,男主人必有刑伤,他可能不是失踪,是死了。”
“困卦,水局……往北边找,人在地下,有水淹相,要快,再晚会死。”
“卦象妇人介入,先成后破……本案必是情杀。”
就离谱。
更离谱的是,事后验证,竟然全说中了。
年轻教授分明与局里毫不相关,可接下来的每个案子,时时处处都能巧遇。他看起来游戏人生,破案的心却很诚贞,只是藏的很深;他看起来百毒不侵,实则受过很深的伤痛,很有些东西放不下;他很危险,却总把自己表现的人畜无害,让人想靠近;他无事不可对人言,家门敞开,谁都能拜访,实则内心一层一层冰封,不让任何人融化……
他还敢在雨夜弯着桃花眼撩他,说支队长把这么漂亮的腹肌藏起来,不让人欣赏,实在暴殄天物。
黎矅开始觉得,这个阴湿多雨让人心烦的三线小城市,慢慢有意思了起来。
——人性之所有行为,皆发于欲,罪恶是,救赎是,爱亦是。
“不是想看我的腹肌?”又一个雨夜,黎矅慢条斯理伸手,一颗一颗,解开湿透了的衬衫扣子。
年轻教授却别开了头,耳尖透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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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你还有脸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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