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尼亚这个疯子绝对不简单。

陈倦挑重点的问他：“你说的实验室在怎么地方？”

沙尼亚故作神秘地说：“你暂时还去不了那里。”

就在陈倦思考用什么手段能让这个疯子开口的时候，陈云峥已经拿着啤酒罐回来了，他倒在沙发上，轻松地弹开拉环，慢悠悠地说：“在北极圈里，十年前还是冰层，现在已经是海洋了。”

如果已经沉入海底，那确实是去不了。

陈倦决定暂时搁置这个问题，把注意力放回陈云峥身上，观察了很久才问：“你怎么在这里？”

陈云峥喝着啤酒，骨节分明的手白得反光，额前的碎发罕见地没有被发胶固定，而是自然地松垂下来，让他看起来年轻了几分。

“因为我有很长的假期。”陈云峥漫不经心地回答。

“他是为了你才来的，”沙尼亚耸肩，“当然，许原也占一部分原因。”

陈云峥没有否认。

自从那天沙尼亚去基地找他之后，他就知道了一部分关于神和天使的故事，并且震惊于对于所谓的神明就是自己的弟弟这件事，不过最令他难以释怀的是，许原居然会把从地狱之城里带出来的怪物当成儿子抚养长大。

这些年来，那个男人究竟独自承担了多少？

陈云峥从小就是天之骄子，所有的挫折都是来自于许原，无论是他引以为傲的强大力量还是在感情方面，许原都让他输得非常彻底。

虽然他爱了许原很多年，但心底最深处的骄傲还是让他无法接受自己喜欢的人并不喜欢自己，就这样，他秉持着那点骄傲和许原保持着恶劣的关系，直到那个男人离开人世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么愚蠢和幼稚。

除了不爱自己以外，那个男人并没有做错任何事。

甚至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拯救这个岌岌可危的世界。

在主席的位置上时，陈云峥需要考虑很多事，但是现在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完全可以用一部分时间去怀念某个人，为彻彻底底地伤心一把。

陈倦忽然伸出手，拍了拍看上去颓废又疲惫的男人的肩膀。

“哥，”他轻声说，“我们走吧。”

“去哪里？”陈云峥问。

“去找那个实验室，”陈倦说，“最后帮我一个忙。”

陈云峥皱眉：“你在叛离组织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来找我帮忙？”

那天他们逃离临江市时，只需要让阿芙接通陈云峥的电话，那些追杀他们的人全部都可能会被撤走，但那毕竟是个可能，因为就连他自己也不确定陈云峥会不会帮他。

“许嘉上比我聪明，他知道你会帮他，”陈倦无奈地说，“其实你不该把他送去日本。”

陈云峥放下啤酒罐，盯着他的眼睛说：“你知道他当时怎么对我说的吗？”

“他说了什么？”

“他说，他会让害死许原的人生不如死。”陈云峥的面容藏在烛光与黑暗的交织处，语气和眼神都很冰冷。

*

这是陈倦离开的第四天。

也是这场单方面碾压式的屠杀进行的第四天。

东京以及附近几个城市的丧尸已经被清理得差不多了，许嘉上充分利用了城市建筑里的钢筋，尤其是那座高耸入云的天空树。

繁华的都市毁于一旦，犹如加百列编织的梦境。

经过整整四天的厮杀和找寻，许嘉上终于解决掉了米达伦派来的所有怪物，并且找到了那个人的藏身之地。

这是一座位于东京周边某座滨海县城的神社。

此时，日光已经完全海浪吞没，许嘉上拾阶而上，每往上走一步，灯光就在他脸上照亮半分。

暗红色的鸟居之下，巫女们排成一列，弯曲着腰迎接客人，许嘉上可以闻见女孩们身上檀木的香味，还有一股挥散不去的腐臭味。

即使厚重的粉彩让她们看起来再鲜活，也终究不过是死尸罢了。

“先生等您很久了。”松山信一郎身穿和服出现在他面前，他提着纸灯笼，站在巫女旁边的样子像是一名位高权重的神官。

许嘉上一言不发地走在为他引路的男人身后，这座神社的内部构造比他想象得更加复杂，陈设也称得上雅致，但他并不是很喜欢日本这种死气沉沉的建筑文化，这里看上去不是人类居住的地方，而是一座构造精巧的陵墓。

倒也挺符合米达伦的风格。

直到听见歌舞伎表演的声音，许嘉上才知道米达伦为他准备了一场多么隆重的宴会。

他的目光绕过舞着扇子的女人，直落在米达伦身上，这家伙穿着一身隆重且繁复的衣服，从气势上看是古代的大将军，而五官却比艺伎更加妩媚漂亮。

许嘉上不得不承认的是，米达伦身上有种威严又颓废的矛盾美感，如果出现在电影里，也许会成为某个令人难忘的经典角色。

“我该称呼你为什么？”米达伦开口道，“米迦勒？还是那个人类为你取的名字？”

“你用不着称呼我，”许嘉上说，“我不是来跟你叙旧的，我是来杀你的。”

米达伦叹息道：“我倒是想跟你聊聊天，像老朋友那样。”

“那好，”许嘉上来到嘉宾的坐席，直接坐在软垫之上，“我的时间还算多。”

米达伦盯着他说：“你就这么有自信能杀了我？”

许嘉上对着他讥嘲道：“看着心爱的人死在我手里时你都没能杀死我，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还有自信能打败我。”

天使的能力每一代都在进化，加百列作为初代，在力量上比不过乌利尔，所以才会以沉睡的方式度过这一万年，而米达伦作为第三代，性能已经想当完善了，只要他愿意，地球上八十亿人都会变成他的玩具。

不过相应的，作为第四代天使的许嘉上拥有比他们更加强大的力量，解开限制以后，他体内的能源像是无底洞一样，即使高。强度战斗了整整四天也丝毫没有疲惫。

米达伦眉头紧皱：“你永远也不会知道，当我从乌利尔那里得知你还活着的时候有多愤怒。”

“这就是你杀死乌利尔的理由？”

米迦勒不仅杀死了约书亚博士，后来又在与Elohim的战斗中杀死了当时仅存的所有人类。

Elohim不可能饶恕他，即使他们是恋人，不过最终米迦勒却并没有死亡，而是在乌利尔的帮助下格式化，最终被一起送入沉睡之地。

在此之前，米达伦就因为消耗过大而陷入沉眠，所以当他知道乌利尔所做的一切时，就将怒火延伸到了这名守护人类万年的天使身上。

如果不是蒋娆私自留下乌利尔的克隆体，这段往事或许永远都不会被别人知道。

米达伦站了起来，绕开翩翩起舞的艺伎，踏着乐声来到许嘉上面前，衣料在地板上拖出冗长的声响。

“可以这么说，不过还是要怪他太蠢，”米达伦笑意未减，甚至多了几分嘲讽的意味，“他在人间活了那么多年，却还是那么天真可爱。”

许嘉上直视他的眼睛：“那是因为他珍惜你，米达伦，在你心里只有约书亚博士，但乌利尔却爱着我们所有人。”

虽然现在这个乌利尔是个臭屁又自大的小孩，但许嘉上却知道，曾经的乌利尔绝对是个好孩子。

如果不是因为深爱着所有人，他又如何能忍受这一万年来的苦难与寂寞。

米达伦却不以为意道：“博士也爱着我们所有人，甚至包括你，一个从来不听话残次品。”

许嘉上没有否认这一点。

“而你却杀了他，”米达伦的目光染上几分憎恶，“即使他死了，终有一天哥哥也会死，你也是让这个过程延缓了一万年而已，命运是永远无法改变的。”

“很可惜，我不这么认为。”许嘉上略微歪头，说，“如果来到这里的是陈倦，命运可能就无法改变了，只可惜来的人是我。”

米达伦思考片刻，最终震惊地瞪大眼睛，高声道：“不可能！你没办法那样做……你不可能替代他……”

在米达伦原本的计划里，是引诱Elohim来到这里，然后让他回到原来的身体里，这样一来世界末日就能更进一步。

他对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任何留恋，只要陈倦消失，神明重返人世，很快他所憎恨的一切都会灰飞烟灭。

而眼前这个人却故意破坏了他的计划，甚至想要取代陈倦进入Elohim的身体！

“你以为你成为了神就能改变命运吗？”米达伦疯狂地大笑起来，“就算你成为了神明，世界也注定会毁灭在你手里！”

许嘉上问他：“命运如果真的没有办法改变，为什么博士会让我亲手杀了他？”

米达伦呼吸一滞，愣了好久才开口：“你说什么？”

“真正辜负他的是你，”许嘉上向前一步，逼近米达伦的面庞，吐字清晰地说，“他已经找到了结束一切的办法，但是因为有你的病毒在，即使Elohim永远离开，人类也终有一天走向灭亡，想要彻底打破命运之轮，就必须背水一战，毕竟只有毁灭，才能真正获得新生。”

许嘉上盯着米达伦惊诧的眼睛，继续说：“我很少听从他的命令，那一次我却知道自己必须按照他说的做，感染了病毒的人类注定无法重建家园，旧的时代该结束了，所有人都该埋葬在过往，他当然也不例外。”

“你骗我！”米达伦呐喊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话吗？我不会上当！都是假的！你在骗我！”

几乎是话因落下的瞬间，疾风就从他背后袭来，散发着檀木香的长发疾速扫过，许嘉上立即躲闪，抬腿踢中了巫女的下颌。

红色的身影轻盈地在空中翻转，落地时甚至姿态优雅地将扭断的脖子摁回原处。

门口，数十只与她相似的怪物正在聚拢。

许嘉上猜得不错，他们确实不是活物，有些甚至不是女人，只是被打扮成了巫女的模样，但是可以确定的是，他们都是米达伦精挑细选的丧尸，每一只都有女王蜂一样强大的能力。

美艳的艺伎恭敬地跪在米达伦身边，实则是守护他的一道牢固防线，许嘉上从走进来起就知道，这个一直在表演歌舞的人并不是死尸，而是活生生的人。

乌利尔说过，即使女王蜂的力量再强大，终究也只是残次品，只有活下来的人才能拥有更为强大的力量。

米达伦本身不堪一击，但他豢养的这些怪物确实很令人头疼。

“博士还说，只有他死了，你才会心甘情愿地去死，”许嘉上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最残酷的话，“一直在欺骗你的，应该是他才对。”

作者有话要说： 简单总结一下剧情：

Elohim在实验室里被分离成了两部分，灵魂进入陈倦的身体，原本的身体一直被神秘组织保存，后来被许原偷了出来，现在是在米达伦那里。

米达伦想要Elohim的灵与肉合而为一，这样世界才会加快毁灭。

而许嘉上故意把陈倦送走，阻止了米达伦的计划，并且打算自己进入陈倦的身体（有点奇怪，但不是物理上的，许嘉上是受），代替他成为神明。

至于博士想的那个解决问题的办法，其实很简单，如果有宝子猜出来了我送个大红包。

（鸽太久了有点不好意思看评论区，等完结后我回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