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场看到一只猫悠闲地摆着尾巴，从走廊另一端漫步过来。

鸳鸯眼的黑猫。

“煤球？”

猫应答似的喵了一声，继续踏着静静的步子，四处嗅嗅闻闻。

它毛皮顺滑，掉了点膘，体型看着更健康了，不像流浪多久的样子。

“的场。”

忍足挂着听诊器走过来。

“安卡要米佳的蓝石。”

“它是上个世界名濑养在别院的，为什么会在这？”

“是名濑的？”夜斗紧随其后推着医药车过来，“我在这后面路边遇见了，就抱起来逗逗。”

“它怎么让你碰？”忍足用酒精棉嫌弃地擦医药车把手，“你手汗那么重。”

“我好心帮你推……！”

忍足没接夜斗茬，问的场：“那是富酬弄来的？”

的场点头。

也只能是他了。

“真不知道他脑回路怎么转的。”

纳着闷，忍足想起来要说的事，敲了敲富酬的门。

的场递来蓝石，忍足摇了摇手，告诉他和来应门的库洛洛。

“安卡有事征求你们的意见。”

库洛洛没问什么就去了。

看到猫绕过库洛洛的腿先于忍足钻进门缝，的场迟滞了片刻。

忍足前脚推车进去，顺手关上了门，夜斗后脚又给开了，然后跑了。

懒得理他幼稚的作对，忍足迎着光弹针管。

猫在床边徘徊着，呼唤似的叫，也扰不乱天气电台主播的声音。

富酬蜷缩着斜卧床边，枕着胳膊，夹杂着丝缕白色的黑发萎靡地堆散脸旁。

猫蹭他搭在床外近乎垂地的手。

这几年是他在喂吧……的场以为他会有些反应，而他不过看了眼它，眼珠都没挪动太多。

得不到回应，煤球愈发用力地拱他的手；

消瘦的手臂上可以看到手掌贯穿的旧疤，和内侧手腕以上错落的乌紫针孔，还有反抗所致的划痕。

气泡粒粒浮升，药液被推挤到针尖，涌出大颗水珠。

猫跑了。忍足寻找血管的身影遮了的场视线。

……

也许是做对了选择，也许是对自身处境有了觉悟，安卡能穿过裹在蓝石外面的时间，探索到里面的物质了。

安卡蹲在迪卢木多的影子里，把蓝石死死按在脑门上，集中精力估量已有黄金的体积。

“他晚饭吃了吗？”闻到忍足身上混着消毒水味的油烟味，迪卢木多小声问。

“吃了，比以往吃得多。”忍足也低声，欣慰又奇怪地说。“更配合治疗了。”

宗像推了下眼镜，头微微侧向库洛洛：“如果是我看到仇人好好的在眼前晃，即使我后天就会死，明天也要爬起来。”

库洛洛习惯了，权当事不关己。

忍足想看而没去看他。

加害者竟然会来帮他亲手打落地狱的受害者，让人捉摸不透。

“还差六千吨黄金。”

安卡猛地站起来，绕出迪卢木多身后。

最上：“可靠吗？”

“我的算力不会出错。”

安卡来到房间中心，对这一圈人细算。

“按照这个世界黑'道黄金失窃之前正常的金价，一吨黄金四千万美金，同期汇率四十亿日元。”

夜斗：“那六千吨是……”

安卡：“二十四兆日元。”

“这么直观换算下来简直天方夜谭！”夜斗一拍脑门，“你不是神使吗？能不能让神打个半折啥的？”

安卡不理他。

“既然你自信自己的算力，应该可以那里的黄金作为启动资金滚雪球——”

“可以。”

安卡打断忍足。

“但我没权限动。”

“你这神使到底能干嘛？”

“那是神设立的规则。”

米佳显然不会给任何人黄金的授权。忍足偃息旗鼓。

夜斗：“果然是得组乐队挣钱！”

没人理他。

的场思索着抬头说：“在这个世界活动不开，最好回各自的世界筹金。”

宗像他们和夜斗的例子已经证明为目标努力随便去哪都没事。

“路程也太费时了吧。”忍足考虑的是，“即使保守治疗，米佳积极调养的话，不到一个月就能自由活动，我们一心二用怎么看得住他。”

“米佳能带猫穿梭世界，人应该也行。”

“我们在米佳那的人品已经完全破产了，更有……”他不共戴天的仇敌在。“他怎么可能协助我们？”

“求求他？”夜斗弱弱提议。“毕竟这回我们真的是在帮他。”

“那是个软硬不吃咬死不松的主儿。”

忍足有时甚至觉得，米佳会信他们是在帮他，但他也干得出放弃赎回族人，任凭宇宙毁灭，同归于尽这种事。

这时分，库洛洛开口了。

“假如神给他的能力与念力世界的能量体系是一致的……”

他的沉吟，像是没能斟酌出合适的用词，又像是有所保留。

“我可以将他穿梭世界的能力借过来。”

可以算做库洛洛存在的必要的一个解释。宗像瞥他一眼，转而问安卡：“要是行得通，我们弄到的金子该怎么带回来？”

忍足问安卡：“你的神器不也能收纳吗？”

“最终和神交易，黄金必须在蓝石里。”

“我的意思是充当便携仓库，做个中转。”

“我的意思是——能——但二者同为神器，伴生相斥，你能保证用银链收纳过的金子不会被蓝石排斥？不算作弊？不会让大家功亏一篑？”安卡摊手，“我的神真的挺不含糊的。”

忍足：“……”

处处有门，又处处被堵死了捷径。安卡也很无奈。

不过它有种越来越接近祂的感觉，因此尚可忍受。

安宁清寂的早晨，麻雀在密集的电线间起落。

疏朗的光从卑琐的城市尽头一点点晕开。

远处街道有火灾过后的残烟升起，车辆如低飞的雨燕般穿行，喧嚣无声。

敲门声。

富酬向来懒得喊进。

库洛洛推门进来，拿着本书。

今天没到他的班。

安卡也不许给他带书，以免他通过这种方式沟通上外界。

富酬慢慢坐起。

腿边被惊动的猫抻了下懒腰，换个姿势继续睡。

库洛洛将书放到床头柜上，没有坐椅子，而是坐到床边。

“为什么把它带到这个世界？”

富酬定定看了他一会儿。

“没什么为什么。”

话落，他随手将腿边的猫推下床。

库洛洛还想说什么，忽然反应过来猫没叫，也没落地声。

他起身查看，猫消失了，房门关着。

“你也可以让人穿梭世界吗？”

“我只对死人用过，活人应该也行。”

“有什么禁忌吗？”

“礼尚往来。”富酬百无聊赖地撑起下巴，“你问了我两个问题。”

库洛洛坐回去，将书拿过来放在膝上，静待他提问。

“我怎么失败的，怎么死的。”

……

库洛洛的特质系念能力，富酬没见过，听说过。

“穿梭世界不能回到自己存在过的时间线前面，只能去之后的时间。”

他回说，思忖着库洛洛详尽的回答，定夺着什么。

然后又该他提问了。

“偷走的东西，”富酬眯眼哂笑，“还会还吗？”

库洛洛与富酬对视，黑色的眼仁里空无一物。

而他从富酬清浅的瞳仁中也只能看到自己单调的影子。

当富酬凑近他，向他伸出那只体无完肤的手时，他眼睫略微动了动，低下去，看到他将手放在自己膝上的书的封面上。

“我的条件是，不能转移我去别的世界。”

富酬收回手；

这能力的离开和落到他身上时一样，什么感觉都没有。

“我说第一句话第一个问题，他就明白了我要做什么。第二个问题就大概猜到了我这么做的原因。”

库洛洛单独向安卡汇报。

“至于蓝石，他坚称不知道有什么权限。”

安卡挑眉。

“你信吗？”

库洛洛耸肩。

时不待人，安卡做出了规划；

最上留守。其余人先去筹金。

库洛洛七天回来一次，米佳肯松口授权蓝石给安卡，就带安卡去收取他们筹集的黄金。

家大业大的宗像的场各自看着办。

最上以外的两位淳朴无产者；

迪卢木多跟库洛洛一组。

夜斗跟忍足一组。

安卡也留下，去临近世界找找酷拉皮卡；

还有准备后路，包括并不仅限于找运回金子省时省力的路径、摸清相关世界关卡的文件手续。

黄金都堆在米佳面前他才松口的话，那就只能那么做了。

“世界解除融合，一切都会恢复原样，各位就放手一搏吧。”

开始行动前安卡给他们做思想工作。

“当然即使做的那些事都将不复存在，也最好别造什么孽。最佳反例在这。”

库洛洛：“……”都不掩饰了。

“最终筹到多少算多少，不用太有压力。你们有想法但没计划的可以来问我；有计划的告诉我，我会让它更周全。”

从容有余地说出这么自负的话，忍足承认自己被帅到了。

但安卡给出的计划，让他那颗期待回家的心凉透了。

“虽然理解好商量要不到多少钱，但这……”

回到自己世界，未见父母朋友，而是身处荒郊的废弃建筑，被五花大绑在一把嘎吱作响的木头椅子上，忍足不敢坐实，怕它散架。

“万一世界解除融合，没抹消我们的所作所为呢？”

夜斗调整着焦距，看忍足在镜头里且大且小。

“哎呀不会的。”

“你一无所有，当然豁得出去。”

“……”

“要是不仅没抹消，还被发现——”

“没事，按指南来不会暴露的。”

安卡亲撰的绑架指南里有各种情况下的做法，如何用人质胁迫家属；

家属报警，如何与警方周旋，反侦察和运输藏匿上吨赎金的方法，算无遗策。

夜斗正按基础篇拍恐吓视频。

“顺利的话，顶多也就换四十年能吃能喝有自理能力的有效时光。”

忍足一不留神坐实诚了，椅子发出尖叫，让人心揪。

“但冒这个险，我说不定会死，各种意义上的。”

“本神庇佑你。”

“别的不用，只需要万一事情失控进行到补足篇，你能变出有我DNA的指甲，免得真拔我的。”

夜斗装作无事发生。

“开拍！”

忍足演技不行，本来一大段词，缩减成了一声“救我”，拍了五遍才差不多像样。

夜斗给他松绑。

忍足喊得还有点舒畅。

“其实那次和米佳摊牌谈判失败，我以为你是想要跑路，宇宙毁灭前逍遥一把。”

“走的时候我确实是那么想的。”

“怎么改变主意了？”

“觉得可怜。”

忍足松快被绑得血液不流通的手脚的动作一顿，看到夜斗操作相机的侧脸。

“我觉得在放弃他之前，至少像他一样生活试试。于是黑白全天工作，见缝插针地睡，一周下来脑子都木了。反正我爱我自己，没法坚持下去……”

而米佳那么过了三年。

“他一定要那样活着，让我觉得很可怜。”

忍足叹息一声。

正欲开口说什么，夜斗拿起绳子：“刚才手滑把视频删了，得重拍。”

“……”

库洛洛成功盗取念能力必须要达成以下四个条件：

⒈亲眼看见对方的念能力。

⒉询问跟对方的念能力有关的问题，并得到对方的回答。

⒊让对方的手放在“盗贼的极意”一书封面的手印上。

⒋1-3项条件要在一小时内完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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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融合世界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