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欧若拉……”黛薇雅念着名册上的名字,看向了塞西索安。哪怕塞西索安跟她说过,不要再把外派任务给她,她还是要这么做。

“给丽芙。”

“哦,这可不像你。”黛薇雅耸了耸肩。塞西索安鲜少推脱自己的工作,对神谕言听计从。

“我问过丽芙了,祂说这个女孩善良可爱,在祂的名册上至少还能活个五六十年,祂不会做。”

赏罚之神的权力高于其它神明。除了审判庭。

塞西索安沉默地转身离开。黛薇雅知道,祂是接受这份工作了。

祂瞬间就锁定了目标的位置,隐在虚空中,看着祂的目标,也看到了祂的心心念念。

女孩正在为躺在床上伤痕累累的白上药。这间木屋萦绕着药草苦味的清香。

塞西索安静静地看着,他本应该抬起手索命,可这一瞬间手紧握成拳。

上完药,白虚弱地道了一声谢谢。

他是被拉斯特算计,采集暮荷的时候被推进了湍急的河流里,迎着残石断木的撞击一路漂到下游,奄奄一息时被欧若拉发现了。

“没关系。”欧若拉柔声道,在胸口画了个圆圈,“愿生命之神保佑你。”

她退出了房间,下一刻,隐匿身形的塞西索安就显露出来。

白扭头看祂,想要伸手去碰祂,却扯裂了伤口,疼得面色发白,冷汗岑岑。

神明的手指点在了他的眉心,清除了他的痛楚。

白瞬间起身,可根本没捞到塞西索安的一块衣角。

他听见了欧若拉的叫声,跑出门去。看见地上的欧若拉,他的心一紧,抱住了女孩。

只是晕倒了。

白仰头,看着罪魁祸首,他的创造者,塞西索安。

“您是来杀她的?”

“嗯。”

“她救了我。”白轻轻放下女孩起身,抬手,感受到呼应的剑迅速飞来,“您要是想杀她,就先杀了我。”

他做好了战斗姿态。

塞西索安则盯着白,那视线像要把白盯穿。

一脸紧张的人和一脸冷淡的神对峙许久,神才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

“你以为这样舍命保护她,我就会吃醋?就会带你回去吗?”塞西索安走近了一步,剑抵在了祂的胸膛。

祂缓缓道,“呵……我的孩子,你的眼里不同于你嘴里的谢谢,没有一点感激。我只看到了渴求。”

他是祂的造物,以祂为模板,他想些什么,祂知道的一清二楚。

被揭穿,白面色冷淡地扔了剑,张开了双臂,“杀了我吧,我的创造者,不要再这么折磨我了。”

可这对塞西索安,又何尝不是一种折磨呢。

疾风利刃般划过,白被压在了地上,却没有受伤。

这是一触即燃的火苗,被一瞬催发成了熊熊烈火。于是渴水的物不停往湿润的地方钻,汲取一切水源。

这样的索取太过凶残,水源几乎干涸之时,理智才勉强及格,可补充未满,仅一下暂歇,又瞬间狂风般贪婪吞噬。

河边的月斑豹伸出舌头一下一下卷着水入口,机警地耳朵竖起,瞳孔里倒映着远方交叠的人影。

交缠的花枝打结般难舍难分,花朵含羞,欲舒张开层层叠叠的花瓣。

“塞西……嗯……安……”白艰难模糊地吐出对方的名字来,企图唤回祂的理智。

神依旧整洁,高高在上的冷静姿态,受害者却汗湿褴褛,颤抖着汲取空气,写满狼狈。

手指擦过白的脸蛋是温柔缱绻的,可手指主人的目光,足以吞下几个他。

那是神不应该拥有的东西。

不,我溃不成军的理智只展现给了白,我的造物,我的孩子,另一个我。

塞西索安抱着白起身,手指尖凝出了光,对向了昏迷的欧若拉。

白知道,塞西索安不会杀她。

“你是我创造的。”只能由我毁灭。塞西索安放下了白,话语未尽,抬手揉了揉白的脑袋。

祂就此消失。

“死了?”黛薇雅看着塞西索安回来,问着。

“嗯。”

什么异常都没有察觉,黛薇雅在名册上画了个勾。

而木屋里,欧若拉渐渐苏醒,也什么异常都没有察觉到。

“时间过的好快呀,你已经恢复好了。”她出门,看见了坐在石头上磨剑的白,笑道。

“嗯……我要离开了。谢谢你。”谢礼是他从林中采集的药材和一些猎物。

两人萍水相逢,就此告别。

“啊,白!太好了你还活着!”到了悬赏的地方,看到熟悉的人影,温蒂妮开心地挥手笑道。

“你小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卡索也忍不住笑了,为他们重逢而喜悦。

白腼腆笑着。

塞西索安不杀欧若拉,欺骗且违背了神谕。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白害怕起来。

顾及他的感受,塞西索安才没有杀欧若拉。若是此后神谕针对他周围亲近的人,塞西索安会不会……

他不想祂为他陷入难以抉择的困境。

白下定决心,在两人遗憾的目光里脱离了佣兵队。他只能一个人,才不背负任何谴责。

而塞西索安说的没错,这颗心的活动都只因为祂,不会因为其它任何人。白做足了伪装,才在脸上浮现高兴愉快,难过悲伤,生气愤懑……所以有时候,他会显得呆呆的,像一个出戏的木偶。

他没有任务,买了票去剧场看歌舞剧了。因为讲得是少女祈求惩罚之神,惩罚之神斩杀恶徒的故事。

“嗯……那是塞西索安?”白不确定地指着台上的演员。

台上的演员和卡索一样健壮,像一头熊。

他不太清楚歌舞剧演员的选拔会不会有外貌这一项目,但……这也差太多了吧。

“是啊,多雄壮啊。哐哐哐几下就惩罚了恶人。”身边的观众道,“那你觉得应该什么样子?”

白不确定地指了指自己,“我……我这样?”

周围瞬间爆发出了笑声。

“就你这小菜鸡样?哈哈哈——”

“哈哈哈——”

“可我见过祂,祂肯定不长那样。”

“哟,小伙子可劲儿吹。就算你看见了,神到底长什么样,还能让我们人类看见不成?”有人反驳他。

白闹了个脸红,不说话了。可等他兴致缺缺再去看舞台,那个肥壮的男人陡然变成了塞西索安的模样。

白揉了揉眼睛。

那是徒劳的,塞西索安直接欺骗了他的神经。

一人一神对视,舞台上的人笑了笑。

无辜可怜的少女正跪在地上,祈求着塞西索安可以惩罚害死她全家,甚至想要将她占为己有的恶人。

不开心吗,我的孩子?只有你知道我长什么样,而且我把我的模样赋予了你。白看着塞西索安的嘴唇开合,读到了这句话,大脑一片空白。

他有些无措地低头,搓揉着左手无名指的根部。

塞西索安有时候喜欢咬这里。至于咬这里是什么意思,白也是来到人间后才知道的。

这里是戴婚戒的地方。

可是他的神明不是人类,说不准不是这个意思。

白没有心情看歌舞剧了,他提前离场,在人群看见了他熟悉的身影,追了过去。

他不管不顾,一路追到了一条阴森的小巷子里,瞬间被扣住双手按在了墙上。

“啊,又来?”白沮丧地抬眸,鼻子被轻轻刮了一下。

“好玩吗?”塞西索安问着他。

“不好玩。”白低头,嘟囔着,“我想见您。”你的本体,而不是你的分神。

“有区别吗?”塞西索安小幅度歪了下头,阴影里走出来两个分神。

“你们四个我都喜欢,听起来很像海王。”白撇了撇嘴。

“可我们都是塞西索安,你的创造者。”

“这不一样。按照道理来说,塞西索安,那个本体,也是你们的创造者。”

如果塞西索安害怕孤独,那祂可以创造很多个分神陪祂。可是最后祂选择创造了白。

因为再多的祂,都是客观理性毫无感情的超我的存在。

“你不喜欢我吗?”塞西索安问出了幼稚的问题,将白围住。

“因为我喜欢您,才那么贪心想要见您……的本体。”

“贪心是要付出代价的,我的孩子。”重重叠叠的声音响着,白无处可逃。

“您……太……可恶了……”

白断断续续说着,“我以为您把我扔在人间,不会再管我了。可……我需要您……渴求您……追逐着您……我什么时候才能够到您的衣角?”

我又何尝不是呢,我的孩子?

塞西索安温柔地含住白的无名指,在指根留下了深深的牙印。

“别贪心。”

“我做不到,您知道的。”白别开了脸。他本身就是因为神的贪心而存在的,他永远遵循着自己的本心。

——

——

作者有话:嗯……大概科普一下下?

“本我,自我,超我”是弗洛伊德的理论。

本我指的是最原始的我,是天然、自然之我,是生而有我之我。这种"本我"是追寻快乐避免痛苦的,是无意识、无计划的。比如,婴儿生而会哭泣、饮食。

自我,是人类特有的自我探寻的开始。自我遵循的是“现实原则”,如道德和法律。它是意识结构部分。

超我,指的是泛道德、伦理角度的"我"。

如果将本我概括为"我想要",那么自我就是"我能要",而超我则是"我应该要"。

超我和本我是对立的。

本我是追寻快乐,本能性的冲动或者满足愿望,超我是追求完美的,有时候它的要求过于严格,不近情理,不切实际。

可以看出来白是一直朝着我想要和塞西索安在一起这个愿望和本能走的w。

而塞西索安在各方面是很自律(?)的,但因为白出现了裂痕而且越来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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