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万安北市,人流也下跌了许多,二人就如此走在街道上,迎着朝阳,漫步而行。
街道的行人衣着各有特色,有粗布麻衣的,有锦缎罗帛的,也有外罩纱衣一看就不像是啥正经姑娘的,裁剪样式也长短不一,遮露有别。人流量较大的城市就是如此,文化习俗各种各样,但还未经长久的时间进行文化融合,便又有了新的文化加入其中。这便致使了文化的多元化,各种文化都有平等的生存权利和发展空间,互相之间平等共处、和谐发展。
这要是放在地球老家,文化多元化的基础和前提是经济全球化,经济的发展与交流,才会让文化也相互促进发展。而这些发展规律,在诺德尔撒却被玄气这种超自然力量给扭曲成了不一样的道路,明明大部分还处在封建王朝,但经济全球化的程度却已经不低了,各大陆依托于无尽海域相互通商,各区域的特色产品与自然资源也得以相互流通。所以,北大陆的人才能吃上东大陆的粮食,东大陆也能用上北大陆丰富的矿藏资源,灵妖的国度——南大陆也能与人类进行贸易以达成平衡,至于西大陆,如今的西大陆是一个强盛的大帝国,几乎一统了整片大陆,不过西大陆地理位置特殊,它离任何一块其他的大陆都较远,势力范围难以辐射出去,未探明海域的危险性又极其之高导致海军很难发展起来,这才少了很多世界级的争端。
话题偏了,书归正传。
总之,因为海上贸易的存在,珏山的民风民俗呈现着极其多元的特点,这此处,什么稀奇古怪的都有。据说,前些日子还有南大陆的化形大妖来到珏山,和珏山的修者势力在海上斗法,最后落得两败皆伤的结果。
——这一段是听得街边说书人说的,小胡子老头讲的那叫一个精彩,仿佛身临其境,但故事究竟几分真几分假就难说了。本来嘛,听说书的也就图个乐子,故事的真假,谁在乎呢?大多都是平头老百姓,听完了还得回家洗衣做饭打孩子,这不过是平凡生活里的一点调味剂罢了。
当然,对于苏璃来说,这倒是个新鲜事。她倒是知道南大陆几乎全部属于灵妖,这是几千年前几个灵妖皇与顶尖人类修者势力商议的结果。
在很久远的年代,人与妖的纷争不断,灵智尚低的妖会伤人,而人也需要妖的血肉制药、皮毛作装,彼此之间倾轧不断,由小摩擦引起大争端的事件更是层出不穷。
而最严重的那次,其最终的平息方案就是灵妖举族迁往南大陆,致使南大陆成为灵妖的天堂、冒险者的埋骨地。此事最初,是那时灵妖八皇之一的狼皇的幼子调皮跑出狼皇地界,年幼无知伤了一对夫妇,丈夫为保护妻子而命丧黄泉,狼皇幼子重伤逃遁。随后,妻子去求助了当地的修者势力,从而引发了一众修者围捕狼皇幼子的局面。最后,狼皇幼子惨死,狼皇震怒,一举发动妖潮荡平了当地的城市,以此彻底引爆了人与妖的空前大战。
最终,经过多方调停,像通天渊老剑神、魔域域主、永昼城主、英灵殿殿主、无尽海域理事会常委等等人道巨擘皆是出面,与灵妖八皇进行商议。最终,人族让出控制最弱的南大陆以供灵妖繁衍生息,而灵妖的主势力也不再大举前往其余三大陆,以此达成明面上的和平。
当然,此处的灵妖不包括海灵妖,海灵妖与陆生灵妖、淡水灵妖本质上算是两种势力,灵妖相对来说更有组织性,由当世几个灵妖皇分区分族统率,天然会受到封皇灵妖的压制。而海灵妖,连灵妖都不清楚它们到底是什么生态结构,它们神智较低,很难交流,对于灵妖皇的威仪也完全免疫。当初那场迁往南大陆的大迁徙,也是灵妖皇摄魂强行控制了大量海灵妖才得以驱使它们相助灵妖渡海。
此事,对人与妖来说明面上都是好事,人族少了灵妖的侵扰,灵妖也少了人族的滥捕滥杀。而且南大陆本身也不太适合人族生存,北部是群山,中部是草原,南面是湿热的雨林,所以南大陆的人族原本就不多,在南大陆划给灵妖后也大部分完成了撤离,只有在北部还存留了一些部族。
不过,人和妖的争端,可没有随着灵妖大迁徙而结束,依然会有人前往南大陆探索偷猎,也时常会有灵妖杀死修者的事件,只是不会再出现大规模流血冲突罢了。再何况,灵妖灵妖,本就是草木鸟兽偶然受了日月精气点化而来,处处都可能诞生,而这些初生的小家伙,灵智比野兽也强不了多少,偶尔脑子一抽,与人起了点矛盾也很正常。
至于那些可以化形的大妖,离开南大陆满世界跑跑倒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只要他们能敛住凶性,而且不与人起争端,那便基本能相安无事。像那说书人提到的,倘若那是真的,总有一方——当然也可能两方都有问题,一挑起争端,那就非得大打出手不可。
人族与灵妖,已经是延续了几千年的矛盾了,说完全消失是不可能的。灵妖与人修行方式虽不同,但它们修行到了一定境界照样岁寿悠长,超凡入圣的化形大妖同样是长生者,怎么可能轻易忘却种族之恨。更遑论那些无极皇者,当年的灵妖八皇可都依然健在,为首的狐皇甚至是第一纪元就已经诞生的老家伙,谁知道它到底有没有渡过万年大限的天劫,若是安然渡过,那可就算是超脱了妖身,不啻人族传说里的羽化而登仙。如此这般,还不知道这个世界会怎样呢。此外,新封皇的无极大妖也不在少数,大有一番各族有其皇的趋势,甚至有传言曰一族双皇。灵妖在南大陆安然繁衍生息,少有人了解其讯息,而今的灵妖,真不知道到底发展成什么恐怖的模样了。
苏璃对于灵妖的事通过种种渠道倒是了解过一些,包括但不限于苏府的藏书阁、霜儿的介绍与各地道听途说的传言。故事真真假假暂且不论,但从中提取出的有效信息倒是不会骗人的。如今她又在这珏山的说书人这里听了一会儿,才整合出了以上的信息。
听了个尽兴,苏璃倒也不吝啬,丢了点碎银当赏钱,便在小胡子老头文绉绉的道谢声和一众驻足行人惊艳的目光中与颜霜结伴而去。
不过,她倒是没有注意,一边站着一个摇折扇的蓝衣男子,目送着她们二人远去。他看着该是秀气的,但给人的感觉稍有些怪,很难从外表看出他的年龄,似乎像是弱冠之年,但言之而立似乎也可,说之不惑亦有其理。
颜霜似有所感,回首看了一眼,只消一扫,便落目在了这翩翩佳公子身上,那眼神——淡漠中又带着点别的什么。
蓝衣男子似乎并不恼,脸上保持着淡淡的微笑,甚至合上折扇对着她的方向作了个揖,哪怕颜霜已经回过头去没再看他。
“阿绒,你果然还在,也不知青烨那丫头知晓此事后会怎么想,她对你……”
蓝衣公子悄声自语着,脸上的笑容依然和煦如春风,温暖了三月冻河。虽然不是那种俊朗非凡的面容,但这般笑容足以提升几分别样的魅力。
“青烨对你……可是又爱又恨呐!”
前路。
见颜霜回头看了什么一眼,苏璃自然也跟着回头看了一眼,人群依然围在那说书人附近,三三两两的行人,也渐渐阻隔了她的视线,一切看起来都没什么不对。
“霜儿何故回首?”苏璃问了一句。
“错觉,误认罢了。”颜霜淡笑着回了一句,和平常也没什么两样。
苏璃不疑有他,权当是认为她以为看见了什么旧识。可苏璃不曾想,她是真的看见了旧识。
她们继续向前走着,迎着朝阳的辉光。
而那笑容可解春冻的男子,已经消失不见,似乎都没有人发现,这里突然少了一个大活人。
珏山城东部,一处客栈。
蓝衣男子已经出现在了此处,甫一出现,客栈中人,不论男女,皆是行单膝跪地之礼。
“堂主!”
声音铿锵,整齐划一。
蓝衣男子挥了挥手,面色似有无奈。而这些人也便起身,继续做自己的事,饮酒的饮酒,打扫的打扫,似乎对于他的到来也没有进一步的表示。蓝衣男子也没去管他们,一级一级踏上了通往二楼的楼梯。
在二楼回廊的一条直廊尽头,蓝衣男子敲了敲房门,朗声道:“殿下,竹歌求见。”
“竹堂主何必见外,进来便是。”
屋内传出一道女子声音,娇媚温软,字字含情,似有蚀骨魅惑,只消一句便像是要酥了人的骨头。
蓝衣男子定了定心神,推门而入。
门内,可完全不像是寻常客栈该有的装束,红色纱幔自吊顶呈对开式垂落,层层叠叠,印得其后的大床朦胧而不真切,灯火亦是幽微难明。房内四处都坠着金黄的铃铛,细看是用红线串着系挂两边,风起铃动,起落间漾起一阵阵清脆的铃声。
这房间,着实旖旎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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