奏的攻击,对洛魂并不起效,他也便强忍着身体各处传来的剧痛,举剑反击。即便是各处都向他传来濒临崩溃的警告,他依然不管不顾,执意出剑。
他是洛魂,最不要命的,洛魂。
而奏并未追击,这篇典籍她也曾读过,故而知晓这片禁域的可怕。破解办法自然是有的,只不过费时费力,而今解封了这秘典之力,倒似乎有了新的选择……
奏的眼瞳轻轻眯起,娇媚的容颜,如今因那赤红的眼瞳变得妖冶而又危险,似那带刺的玫瑰,不可触碰。
一圈无色的波纹,自她身边而起,轻柔又迅速地往外蔓延,直到与那看不见的障壁相触,便像是热油浇在了冰上,“嗤嗤”的声响不绝于耳,伴随而之的,是那障壁的消融。
如此轻易地破除了禁域,对奏的负担也不小,她的神色肉眼可见地委顿了些,唯有那双眸子,依然赤色如血。
洛魂的剑,再一次在高友林的身上划拉开了口子,这是自高友林与他换伤之后,他第一次在这个碧血堂队正留下了痕迹。断情再度饮血,洛魂的神色,也偏向了疯狂。
他本就是疯子,见了血便更加偏执的疯子。
他不在乎,他不在乎自己如何,他只在乎要把面前的人拿下。杀是不能杀的,她会不高兴的……
哪怕遍体鳞伤,洛魂的剑,却未见有弱势半分。那玄色的剑,也如他性子般冷厉,饮血不留痕,剑上滴血如柱。
高友林心中愕然,既是对奏所施展秘典的不可置信,也是对洛魂之剑快准狠的惊讶。若是一对一,他必能把这小子杀了,但当下圣女殿下对他的影响太大,而增援又迟迟不见,自己独自一人确实追得太远了。
轻叹一声,高友林眼神坚毅,截去了洛魂的剑,压箱底的古法仪式,已在周身流转。
古法·地鬼!
他的模样,突然就变得狰狞了起来,肌肉爆发式地虬结,连衣裳都为之撑破,整个人的身形也高大了起来,那双眼睛,却依然肃然而坚定。
霎时,洛魂便发觉招架他的剑愈发困难了起来,他的力道比起先前有着成倍的增长,膨胀的肌肉和体型,以势压人的能力也更胜一筹。就连出剑速度,也比先前快了许多,虽然还不如洛千裳那般能完美招架他的剑法,但他能以蛮力破万巧。
现而今,便是,他能够失误无数次,而洛魂,一次都不能有。一旦失误,面对的就将是被刺穿身躯。这与先前与他对弈,压力大了何止数倍?
奏感觉到秘典的能力正在消退,心中也如明镜一般。一是自己的玄气几乎亏空,秘典的神秘力量虽说无需玄气也能使用,但其本质是无根之水,需要玄气才能持续下去。二来,她还对秘典不熟练,身体也暂时无法过多承载秘典之力,故而能力开始了消退。
但是,像地鬼这种增幅肉身的强大古法,启用之后的高友林,绝不是现在的洛魂能够对抗的。哪怕是全盛状态,自己和洛魂加起来也不够高友林一个人打的。圣临宗门人,绝非外面的水货可比,这样的碧血堂长生强者,战力可非寻常长生者。
所以,跑路才是最佳选择!
她眼中的赤色已经开始消退,但她依然义无反顾地前冲,手中再次凝聚了那已经有些虚幻的紫色星辰,尽数向着地鬼状态的高友林笼罩而去。与此同时,她的手在虚空撩动,以手作笔,以虚作纸,飞速绘制着一个个奇诡的符号。
洛魂见她冲来,冷面出现了一瞬的慌乱,剑也出现了偏差。他的眼中,似乎只剩下了那飞速而来的黑裙,直到还未被紫色笼罩完全的高友林狠狠地把他肩胛扎穿,他才像破布一样被甩飞去了后边。
高友林知晓奏绘制的符号代表什么,但那烦人像蟑螂似的小子一直缠着拖延,让他无力制止,而今,却是有些晚了。
奏的神色微冷,紫色的氤氲气流已经裹住了高友林的全身,而洛魂那浑身是血的身子,也落到了她的前方。恰此时,阵势绘制完毕,奏伸手拎住了洛魂的衣领,在虚空诡异的扭曲之后,二人同时消失不见。
虚空恢复了宁静,方才像是面团般扭曲的境况,也已然消失不见,像是从未发生过那样。
高友林沉默站立,紫色仅仅束缚了他一瞬间,便破碎成尘,但他也失去了最后阻拦殿下的机会。
他想着方才殿下冰冷的眼神,沉默不语,身形迅速恢复了寻常,但被撑开的衣裳可无力恢复原状了。
须臾,一支碧血堂弟子赶来,他仅仅是简单下了命令,便原地开始了休整。
那小子这次警惕了,没有留下任何可供追踪的物品。虽说高友林稳重,在他身上下了追踪印记,不过对此高友林也并不抱太大希望。毕竟现而今殿下被他蛊惑,指不定会发现那枚印记从而着手消除,再远走一方,那就很难再找到人了。
现在,当应把此事上报,把自己所知共享,追回殿下。
并非他多么无私,不想要带回被掳走的圣女殿下这份功劳,而是就他目前感应到的而言,殿下和那小子,已经离他太远了。
的确,奏的传送,已经传去了极其遥远之地。
她的确学了很多秘法典籍,但很多都只是简单试了试,修习过之后记着便是,很少有应用的机会,并不纯熟。而今用来,情急之下也没想太多,朝着原计划的东南方向跨去了她所剩玄气能够支撑的最远距离。
此时,她也不知道这是何处,只见山环水绕,抬眼尽是云雾渺渺,烟锁山腰,青苍满眼,生机盎然。与那雪盖峰顶、在冬日里便能化身雪山的圣临,自是有着不一样的美。
附近的树,除却山间常见的针松、杉树、梧桐什么的,倒是还有着不少杨梅树,瞧这规整的模样,该是人工种植的。不过时日已过,已经瞧不见杨梅了,许是熟透落地,又或者被人撷了去。
恰有个山洞,还伴有山泉,倒是目前的一个好去处。奏深呼吸了一口山间湿润而清新的空气,拖着气息微弱了许多的洛魂往山洞走去。
现在的情况是,奏并无多大伤势,只不过玄气散尽,秘典空窗,古法大多依赖一点点玄气作为启用条件,如今也不过是寻常少女。而洛魂的伤势就比较重了,面如金纸,几乎见不到血色,满身的伤与血,内伤不可估量,没有昏过去都算他意志坚定了。
所以,这般虚弱无力的洛魂,自然不会抬眼注意到,已经不在秘典启用状态下的奏,黑瞳当中,已经出现了一点点的红色。如黑幕里的一粒朱砂,如玄水中的一滴红墨,相互晕染,妖冶而妩媚。
“这下算是命大啦。”
奏拽着洛魂的领子,努力把他往上抬了抬,越过一片石障,这才松了口气,抹了抹额间的汗,顺口说道。
“许是。”
洛魂勉力应她,声音喑哑,像是含着血在说话,短短一句便又咳了起来,苍白的唇上也染了血。
“你就安静点吧,找个规整点的地方,赶紧上药休整吧。”奏没好气地说道,顺便摸出来一个玉瓶,倒出一粒丹药,递到洛魂眼前,“喏,先吃了吧。”
洛魂垂下了眼睑:“暂且不用,我还尚有……”
“给你你就拿着,怎么这么磨叽。”奏瞪了他一眼,道,“你要是真有好药,那天晚上就不会差点死在那逃犯手底下,若非是我,哼……”
洛魂无言,勉力接过还散发着清香的丹药,放入了口中。
奏见他识相,眉也稍稍舒展了开来。
她登上最后一段坡路,把洛魂带到山洞当中的一片平地,松手之后便稍稍喘起了气,显然这段路途还是把而今这位与寻常少女无异的圣女殿下给累的不轻。
她叉着腰,站在山洞口看向远方,满目皆是山与树,缥缈的云雾把此地也浸染地如同仙境一般。虽然瞧着是清寂幽静之地,但较之圣临山脉那地界,气温自然还是高上几分。
随后,她看向了已经开始打坐的洛魂,问道:“你怎么样?”
洛魂闭目调息,道:“还得谢过你的丹药。”
“那到底是如何了?”奏擦了擦一块稍微平整的石头,坐上歇息,继续问道。
“小伤罢了。”洛魂道。
当即,奏便用一种奇怪的眼光上下扫了洛魂一遍。小伤?这人对小伤是不是有什么误解?先不论内伤,单外伤而言,这无数处的擦伤、剑划开的剑伤、玄气肆虐引起的血肉翻卷,怎么瞧着都不会是小伤。再加上内腑各种可能的伤势,累算下来,这可不是休养几日便能恢复如初的小伤啊。
这家伙,倒还真是胡来,不论对别人还是对他自己。
不过,自己保护他的承诺现在也兑现了一次,这家伙可不能死,还得靠他带自己游历北境呢!
她摆开了自己所拥有的丹药与伤药,开始思考了起来。
还是得再一次救这家伙。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