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苏家宅院的一处空地。
苏璃抬袖掩住口鼻,微微打了个哈欠,旋即轻轻放下,眼神都泛着迷糊,颇具几分可爱之意。的确,她没怎么睡够,昨夜在房内的修炼,确实压榨了些许休息的时间。再加上起早也是一门当前的必修课,所以才在晨光微熹之时,起早洗漱毕后揉着眼睛伸着懒腰来到此处,静候礼师。
言儿落后半步,立侍一旁。她发誓,昨晚看见的小姐的表现,绝对是这些年的头一遭。那个娇小的女孩,一贯都是大大咧咧的风格,只有整人的时候才会流露出某些古灵精怪的特质,而昨夜所见的那种温柔婉约,风度优雅,简直震碎了言儿的三观。
原来,一个人真的可以有这么大的变化!小姐,也不愧是苏家大小姐,那种闺阁女子的气质是天生的,只要有心展现,那么小姐必然是最亮眼的!
对于她家小姐的风采魅力,言儿很有信心。
须臾,礼师款款前来,两人互行见面礼,笑容皆是温暖如春。
“看来苏小姐已经对这见面的基本礼仪比较熟悉了,那我也不必再过多谈论了。”礼师微微笑道,见面礼这样的礼仪,苏家大小姐即使行得很少,但家中这么多侍女,这些年光是看着也能熟悉几分,所以她也没想多过阐述。毕竟要在这短短几天中让一个毫无礼仪经验的人来熟悉基本的礼仪,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也亏得苏家大小姐远远没有传闻中的那般跳脱任性,乖巧听话,学习配合得紧,才能让她自己掌握了不少东西。
“现在,先再试试行走应具有的仪态表现吧,然后我们谈谈坐姿方面的礼仪问题。”礼师双手交握,平搭在腹前,柔声道。
“嗯呐。”苏璃轻轻应了一声。
旋即,也是如同礼师那般的温柔贤淑的仪态,双手交握平搭,袖袍顺滑地铺在身体两侧,欣长优美的脖颈略带了几分自然的弯曲。她目视正前方,脚步踏出,缓蹀而行。
礼师立于一旁,微微颔首。以她教学礼仪的经验来看,苏璃的步伐自然是并不完美,还有些瑕疵,但旁枝末节的也无伤大雅。况且,听闻苏小姐从未修习过礼仪,短短时间就有这般程度,也是礼师生平罕见。加上小姑娘生得也是水灵,修习礼仪也是一副勤奋努力的模样。这孩子,她呀,是越看越喜欢。
一个来回走完,礼师微微笑着,拉起苏璃的小手,说道:“所谓大家闺秀,最重要的便是气质二字。苏小姐生得这苏家门第,虽是将门却也有不少文人墨客,耳濡目染之下气质那自然是不差,稍稍引导便可有温柔聪慧、落落大方的感觉。气质这方面苏小姐是不缺了,只待礼仪修好,怕真是蓝晶城第一美人了。”
苏璃心中愕然,差点喷出一口老血。啥啥啥?苏家是将门这我知道,苏老爷子本就是一个武将,只不过战事平息之后交出兵权,赋闲在家了而已。但这“有不少文人墨客”的说法是怎么来的?我怎么不知道?怎么着也在苏家混了不少时日,很多东西和人物也比较清楚了,就真没听说过有什么文雅之士,不然我张口闭口来个百八十首的诗经乐府楚辞、唐诗宋词元曲,不得把这些老家伙们吓得把自己胡子给纠断?呵,就凭这些脑子里长肌肉的诺德尔撒土著,还真不一定能创造出类似我大中华这么高雅的辞赋来!
况且,所谓大家闺秀的气质,我有……那玩意吗?温柔聪慧,落落大方?啥子玩意呐!我那是应付娘亲的嘱托,不想让娘亲不高兴罢了,预防届时笄礼自己捅了篓子全家的颜面都不好看罢了,什么叫做我有那气质啊!我是个男的,不需要那种气质!等笄礼结束,拜拜了您嘞!
即使心中再怎么吐槽,此时此刻,她也只能依然温柔聪慧、落落大方、掩口轻笑道:“礼师谬赞了,我不过只是个苏家小女子罢了,如何才能和其他京城小姐相提并论?蓝晶第一美人的位置,还是留予她人吧,或许灵梦公主会是一个最佳的人选。”
“灵梦公主自然是天姿国色,仪容连我一个教导礼仪的礼师也自叹弗如。但苏小姐又何须过于自谦?依苏小姐的美貌,京城也是名列前茅,又何来谬赞之说呢?”礼师轻笑道,“方才的言语中,苏小姐也注意了对话中一个很重要的点,那便是自谦。不管别人怎样言说,你只需保持适当的谦虚,微笑着从容应对即可。但这也同样分场合,何时自谦,何时展露锋芒,也是一种学问。”
“愿闻其详。”苏璃倒是有些好奇。说话的艺术她只是略懂皮毛而已,真正的细节她完全不清楚,加之诺德尔撒与地球的文化归根结底是有些不同的,文化不同所带来的交际习惯自然也不可能完全相同,所以了解一下诺德尔撒的说话艺术,也算是满足好奇心。至于有没有用,学了再说吧。
“譬如自称,一般情况下,自谦之时的自称往往并不是‘我’,而是名字或者小名,尤其体现在女子身上。”礼师娓娓道来,“譬如,苏小姐的娘亲是唤你‘阿璃’,那你与娘亲对话时,自称往往就要换成阿璃,这是将自己的身份降一层级以达到自谦的效果。当然,这也仅仅只是举个例子,对于自己的娘亲,自然没必要那么文体化,平日里当然是按着自己的习惯来。但在一些正式场合,如官府公堂或是朝廷,便需要如此了。”
“原来如此。”苏璃微微颔首,笑道,“这般做法确实在理。”
可是,苏璃真的打心底同意这样的说法吗?屁嘞!她现在只想把想出这样礼仪的笨比拖出来砍死,再塞回棺材里给他烧了,然后把所有的灰烬粉末丢河里喂鱼。尤其女子?这是多看不起女性啊?而且这样自称名字的做法,只让她联想到地球上某些恶人心的绿茶,还偏偏有笨比直男或者憨批舔狗觉得很可爱什么的,苏璃当时就想朝他们发上百八十个的问号,我一个未成年都能看出来你们一伙大老爷们看不出这是绿茶?
算了算了,文化不同,可能这里没有那层意思吧。看看言儿,她也几乎从未自称过‘我’,都是以名字言儿代替的,那样可爱惹人喜欢就挺好的。所以说,在她眼里,再怎么憨批的规矩文化也得简单了解一下。当然,了解不代表理解,她是不太能理解这般现象。
“还有……”礼师微笑着继续讲述,不一会儿两人便并肩有说有笑地离开此处,准备同往用膳。
当然,苏璃也明白,这可不仅仅是吃个早饭那么简单,餐桌礼仪必然是少不了的。在地球的时候,餐桌礼仪便是有着各种惯常礼仪,这些都是需要在日常生活中养成的习惯。不过苏璃还是并不是太清楚诺德尔撒的餐桌礼仪,那也只能稍稍突击学习一下了。
桌边,礼师道:“身为女子,在上桌次序上就很有考究,一般而言是要最后上桌的,甚至在某些更正式的场合上不允许上主桌……”
礼师还在讲述着,苏璃的思绪却是飘了出去,这样看来,诺德尔撒对女性的歧视,似乎没有中国古代那么严重吧?中国古代,女子压根就不允许上主桌,而是有个偏桌,貌似还有什么不能喝汤的规矩等等。这里只是要求最后上桌,最正式的场合才不被允许上主桌。毕竟还是文化不同,很多东西都不一样。
苏璃微微颔首表示自己明白了,旋即便是和礼师一同用膳。餐桌上的礼仪,尤其是筷子方面,和地球上还是有许多相似之处的,比如说一双筷子不得分置于碗两侧、不得指人、不得敲碗、不得**饭中等等,都是一些基本的礼貌问题,这些苏璃还是很清楚的。其他一些零零碎碎的问题,苏璃也都大体了解过了。所以这顿饭,苏璃的吃相和礼仪还是挺让礼师满意的。
饭毕,便又是一堆礼仪的传授。苏璃心中叫苦连天,却又不得不倾听,实属心累。这诺德尔撒的规矩,咋就这么繁琐又烦人呢?
于是乎,这一天,便就还这么繁琐又烦人地过去了。
“呼——终于回来了,累死我了!”苏璃几乎是瘫软在了座椅上,整个人的身子都像是软绵绵的失了气力。
言儿掩嘴轻笑,旋即走到了一侧给她轻轻按起了肩膀:“小姐,礼师所说的您就忘了吗?大家闺秀,坐姿可不能是这样的!”
“言儿,你就饶了你家小姐吧,我是真的累了。”苏璃舒服地哼唧唧了起来,“我哪知道有这么多烦死人的规矩啊,不然说什么也不肯应允娘亲把礼仪学个彻彻底底。”
苏璃稍稍坐起身来,以便言儿按一按她有些酸痛的后背,蝴蝶骨像是断了一般地隐痛,那些所谓端庄优雅的仪态,往往都需要挺直身板,这对蝴蝶骨和腰身却是有点损伤的,最简单直观的感受便是很累。
“我算是知道了,那些个子大家闺秀的日常生活了,天天被这样的规矩束缚,再怎么跳脱迟早都会变成所谓的矜持淑女。幸好,我是生在苏家啊!”苏璃感慨道,这一次,却是真的发自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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