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空地。
言儿站在一边,有些紧张地看着场中,这一场莫名其妙突如其来的切磋,即将拉开序幕。
苏璃所执之剑,是平日里用来训练的制式长剑,她脖颈下的空间玉里还装着不少。此时,她正眨着明媚的眼瞳,看着对面的颜霜。
颜霜手执一柄细长的长剑,模样比苏璃那普普通通毫无特色的制式长剑要优美的多。其剑身修长,比常见的三尺规格还要长上几分,剑格圆滑,没有臃肿的凸起,而是以带了几分镂空的流线型花纹代替。大体呈青蓝色的剑身,阳光下甚至似乎是有些渐变的色彩,剑格的银色花纹及其延伸,缥缈如云雾。
出鞘的长剑如霜,泛着清冷的光泽,正如持剑之人——颜霜其人一般。
“好剑!”苏璃赞叹一声,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说,明明自己目前对剑几乎还是一窍不通,却很自然发出了一种像是很内行的人发出的赞赏。自己这下意识的话语,是因为什么?
“剑名,若星。”颜霜轻轻淡淡地说道,“你不会就拿这么一把制式剑来和我比拼吧?”
“那不是因为我还没有属于自己的剑嘛!”苏璃无奈,“我方才说过,我才修习剑术不久,平日训练自然都是这制式长剑,我也只有这种剑。”
“剑,需要用心磨合,培养出与剑的情感,那才是修剑的大道。”颜霜斥道,“只拿普普通通的制式剑来修习,又能有多少成效?你该有自己的剑才对。”
“……”苏璃郁结万分,“似乎我方才说过了吧,我才刚开始修剑,我即使想要求得自己心悦的一把剑,那也得花点时间有个过程对不对?总不能我大喊一声,上天赐予我一把宝剑吧,然后天上就真的掉下来一把绝世青锋?”
“那便预祝你早日寻得心意之剑吧。”颜霜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轻轻抚着自己的长剑若星,转而淡淡道。
苏璃看着颜霜的若星剑,心中微凛。刚刚,颜霜她抚摸剑身的时候,那青蓝的色彩,微微有了些许的波动,似有朦朦的青蓝色光影跃动在剑身之上。而且,如果没感觉错的话,那光彩之中,是不是还充斥着某种……名曰欢悦的情绪?也就是说,在颜霜轻抚若星之时,若星剑展现了一种很舒心愉悦的情绪?
莫不是见了鬼了!
苏璃心中震动不已,这是不是代表着,剑真的可以有自己的情绪?当兵器不再是兵器,而是作为兵主的伙伴之时,那时冷冰冰的兵器就将诞生灵智,形成类似于器灵或是器魂之类的存在,与兵主并肩作战。
小说里描述的在异世界真的成真了啊!
苏璃试探着问道:“方才,你抚摸若星剑的剑身之时,嗯……唔……我似乎是感觉到了……”
“你感觉到了若星身上欢悦情绪了吧。”颜霜依然是轻飘飘地说道,寒凛的眸子瞟了她一眼,旋即又落回在自己素手所执的若星剑上,目光在那一刹那,竟是有了几分像是化开了冰山般的温柔,“若星自我幼时便一直陪伴我了,之于我而言,若星并不仅仅只是一把剑,而是一位朋友、一位家人。”
苏璃自然是看不见颜霜那竟显得有些温柔缱绻的眼神,也没察觉出她语气细微的变化,而是很自然地答道:“那挺好啊,一路上挚友相伴,也不孤独。”
颜霜瞥了苏璃一眼,又垂下眼帘,羽扇般的睫毛轻轻搭拢下来,显得娴静而又安和。就这么沉默须臾,她才轻启朱唇问道:“苏姑娘,不妨现在开始试剑?”
“那便来吧。”苏璃沉下气来,娇声应道。
刹那间,风起云涌!
苏璃能感觉到,一种泛着淡淡荒凉的气息,自颜霜躯体而起,一发冲天!旋即,那似乎隐隐带了几分愠怒、几分凄楚以及一些其他诸多情绪的混合的气息,迅疾地在这场中弥散,但又被很好地把控到了点上——起码一边的言儿完全没有感受道这气势的惊人,她最多只是发现起风罢了。
不过,这隐隐的熟悉感是怎么回事?
苏璃心中疑窦重重,但也没时间纠结了。一时间,玄气乍起,横剑身前,淡淡的蓝色光晕浮起,冰冽的气息将颜霜的剑势冲淡了许多。
蓝色光晕与剑势气场的交叠,隐隐透出了几分猛烈碰撞的星屑,空气激荡而起,像是腾空的风卷,裹挟着飞扬的尘砂,刹那便直冲九霄!
苏璃更显疑惑,就自己这点微末实力,怎么能和颜霜那惊天剑势分庭抗礼?虽然说看起来有些摇摇欲坠,但也没有真的被全面压制下去啊!
颜霜出剑了!
她身躯陡然变得缥缈不可捉摸起来,以苏璃的肉眼,居然已经无法准确捕捉她的身影!可是,为什么,这一幕居然会觉得有些熟悉?明明什么都看不见,自己却似乎能知道她下一步的动向?就像是……这样——
苏璃抬手便在右前方横剑,就在她举剑之后的瞬间,颜霜的若星剑到了!一剑便挺刺在苏璃横着的剑身上!
叮叮——
清脆的剑鸣之音。
苏璃虎口被震得生疼,身形也随着颜霜带来的这股巨大冲力向后连退了几步,一脚蹬在了路缘牙子的大理石上才稳住了身形。她扶着剑,全然没感觉到发白的指节与生疼的虎口,更多的是难以置信,对自己的难以置信。
我……我是怎么知道该这样应对的?
惊讶的话,似乎颜霜更甚。她看了一眼自己手中青蓝色的细长长剑,又看向有些发怔的苏璃,眼中闪动着某种难以言喻的神光。“再来。”她的声音沉了沉,似乎是认真了起来。
苏璃打起精神,聚精会神地看向了颜霜。她向来不是喜欢纠结的人,想不通,就让它暂时先翻篇吧,眼下,应当好好应对这场比试才是!
颜霜的身形再次闪动,左右腾挪,足尖借力一点,便变换身位发起了进攻。那剑势,像是要破开人的肌肤似的,从整个前方涌了上来,凛冽如刃,刺痛着皮肤,一股生疼的感觉也便升腾而起。
眼睑压下,苏璃像是条件反射般地顿足,转剑收束,斜劈向前,迅疾如电,带起一道凛冽的剑气!
这是剑术初学者能做到的吗?!
即使言儿对此几乎一窍不通,也隐隐感觉到小姐是不是太强了些。小姐向来疏懒,也就近几日被那截杀之事刺激了才拼命修行,但十天左右的时间,也没办法让她进展得这么快吧!更何况,那十天还匀出了不少时间去修习礼仪。
哪怕是被誉为剑道天赋上佳的二公子,也没有小姐这般的进展吧!二公子当年从修剑到第一次激发剑气,似乎用了小半年的时间,这便已经被冠上天才的名号了,而小姐这……莫非,小姐才是真正千载难逢的天赋绝顶的天才?
譬如现在小姐这样斜劈下剑,恰恰拦住了颜小姐的剑挑,颜小姐那表情显然是很吃惊了,她那么快的速度,让言儿都眼花得看不清,小姐却能准确地预判她剑落的位置,从而一剑截住,这是不是代表,小姐还要稍胜颜小姐一筹?或是颜小姐还只是试探性的进攻?
言儿不明白,但小姐天才的称号,应该是跑不掉了吧!
而此时,某天才依然困惑迷茫,但她的此时的状态,却感觉已经不完全是自己在控制自己的身体了。自己的诸多举止,似乎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
也就是说,这些应对之策,像是凝固在了自己脑海的最深处。虽然完全记不起来,但当真正需要的时候,它还是会出现在最被需要的时候。
苏璃有种那天和苏霖弦对练的感觉了,自己仿佛不再是自己,而是一个高手,一个用剑的高手,比如……洛魂?虽说这样的防守态势,完全不可能是那进攻凌绝的逝水七绝,但自己隐隐有种感觉,这本该是同根同源的。也就是说,自己此时的剑法,又是来自于洛魂?
想到此处,苏璃又是吓了一跳。洛魂,和自己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关系?凡事一旦牵扯到洛魂,便变得扑朔迷离、不可知晓了起来,关乎他的一切,都像是谜一样的存在。
虽然还是什么都想不明白,但苏璃有种感觉,或许,会和夏清潭有关。如今,自己的笄礼结束,去恶魔 岛的事情,也该提上日程了。
旋剑一挑,苏璃的剑便径直刺向了颜霜。此时的颜霜还处于剑被挑开未曾回位的状态,回剑拦防也不够时间了,因而颜霜也没做这方面的尝试,而是仰身而退,足尖一点便脱离的苏璃刺剑的范围。
一剑占势,苏璃便是拧身上前,一个大跨步近身,反握剑柄,击打向颜霜的肩胛。
颜霜自是不肯吃亏,后退的时候她显然就有了应对之策,若星拉回,冰冷的锋刃侧回硬斩在苏璃手中剑的剑身上,将其打得偏移了出去。
而后,苏璃的制式长剑,断了……
对的,不是出现崩口或是其他的什么,而是被若星剑的剑锋一斩,直接断成了两截。那被斩去的一截,还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金属声响,伴有一阵清鸣之音。
两人面面相觑,相顾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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