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艳阳高照，阳光透过稀薄的树叶打在叶濯脸上，他有些受不了便兜上外套。

身旁的凡丁虽然不怕晒，但也热了个满头大汗。

“大人，您很热吗？”

靠，我这不废话嘛！

凡丁摸摸鼻子缓解尴尬，他突然觉得留在枕清林考试也没什么不好的。

“大人，您喝水吗？我这带的有。”

“……”

叶濯解开自己身上带的水壶喝了一口。

“哈哈，您有啊。”

叶濯看他一眼，不理解他没话找话的行为。

“有事?”

“无事无事。”

“那就闭嘴。”

“哦……”

凡丁小跑跟上叶濯的步子，如果眼睛能说话的话，叶濯估计能被吵死。

他这看看那看看，有时还手贱薅上两把路边的杂草。

两人行了一路，凡丁细心。知道叶濯刚醒，自觉放慢速度并时不时提出休息，叶濯也没拒绝。两人虽然走得慢，但一路还算顺利。

凡丁拿着地图比划半天最后满意的点头指了指河对岸的村庄。

“大人，按这个进度再走十天应该就能到，这两日已经够累了，我们就先在这里休息吧。”

“好。”

叶濯拿过凡丁肩上的包袱。

“哎，大人我来吧，您……”

叶濯看向远处，那里应该是个城镇。不知是不是叶濯的错觉，他觉得那里有些……黑。

叶濯眯起眼睛，碎金色的瞳孔里闪过一抹红。

红布？

“不必，今夜去那里吧。”

凡丁一边说好一边顺着叶濯的视线看过去。

“啧，感觉那边怎么死气沉沉的，没有人吗。”

凡丁现在已经做到了自言自语，他知道虽然叶濯很少回复他，但叶濯都是听了的。

去到城镇那边有条大路，但路上杂草丛生已经很久没有人走过了。他们穿过大路到了一片小型麦田，麦田里三三两两的人忙碌着，脸上是化不开的哀愁。

“好人家。”

凡丁招手冲麦地里的人喊。

“需要帮忙吗？”

麦地里的人抬起头看是外来人时有些期待，他们跑了过来，其中几个看着二人然后小声说些什么，好在凡丁耳朵灵，听到他们说什么仙君仙君的。领头的大汉示意同伴闭嘴，笑笑搓手问。

“两位是……”

“我们是枕清林的，途经此地想寻个落脚处，大哥可否行个方便啊。“

凡丁冲大汉作揖说。

“枕清林？“

“那是哪里，是仙家人吗？“

“不知道，有点耳熟，但应该不是吧。 “

“那仙家何时才能来啊，已经两年了怎么还不派人。“

众人云云，然后失落的准备要散自己忙活去。

“是仙家，青霄山枕清林，是仙家的。“

凡丁继续笑着，但多少看出有些小伤心。

没事没事，枕清林毕竟是不如从前了，这些村民不知道很正常，很正常。

众人一听青霄山，又涌上来围着二人，好生热情。

“青霄山啊，仙君早说嘛，可是要寻落脚地，来我家便好。“

“来我家啊，我儿媳妇做饭可有一手了。”

镇民哄抢着，直到大汉推开他们。

“好了好了，都各自忙活去，既然是远道而来的仙家，那必是要好好招待的。”

远道而来？

我说的是路过吧……

凡丁笑笑不说话。

大汉遣散了人群，领着两人往城镇走。

凡丁问。

“大哥，你们为何要找仙家，是出了什么事吗?”

大汉讪笑回答。

“两位仙君有所不知，我们镇本是这方圆百里最富饶的，只是前些年陈家出了事，被朝廷诛杀。自那之后……我也不知怎么同二位解释，我领二位去找先生吧，要不是先生，我们也活不到现在。”

凡丁有些疑惑，他看了看叶濯，怕对方久行劳累，一时不知要不要去。

叶濯答。“那便去吧。”

大汉把他们领进一个院子，他恭敬地敲了敲门。

“先生，青霄山的仙家到此。”

“请进来吧。”

得到先生的允许，大汉才打开门引两人进去。

叶濯扫视了眼周围，房间很普通还有些破旧，一个白发老者端坐在床上倚在有些破烂的被子上，闭着眼。

“这位便是我说的先生了。“

大汉介绍道。

凡丁上前一步行礼。

“先生，在下凡丁，字柯。青霄山枕清林弟子，途经此处,这位是我门大能。“

凡丁简略带过叶濯的身份，要知道仙冥大战白玖和叶濯那时一战成名，天下谁人不知不晓他俩名号，只是近些年枕清林没落罢了。

叶濯轻道。

“叶七。”

老者睁开浑浊的双眼，沧桑的声音像枯木一样。

“两位仙君安，还请快坐，恕老朽身子不便，失了礼数。”

他又招呼大汉倒茶。

两人接过茶没有喝。

凡丁问。

“贵镇是出了何事，怎么大家都愁眉苦脸的。”

老者自己喝了茶，慢道。

“仙君听我细讲。”

“当年这里的镇长陈大人私吞朝廷下发的银子，被诛九族。执行的检察官刚巧是那陈家女的心上人。可不知怎么的，他的女儿竟在死后成了精怪危害百姓。这两年镇里每百日就要出次阴婚，只因那陈家丫头非要嫁那检察官，一次又一次的，逼得大家每次出九人去陈府赴婚宴。如今，又快到了……”

老者叹息着。

“我用尽毕生所学给每次去的九人护身符保住他们性命，但那陈家丫头太过厉害，即使没有伤到性命也要病上些时日，像上次去的孩子们，至今还在床上躺着呢。”

凡丁问。“那为何不上报或搬去别处呢？”

大汉回答。“镇上人祖上生生世世都在这居住，那些愿意搬的早都搬了，只剩下这些。”

“当初我们去衙门报案，可衙门一直搪塞，后我们打听才知道，六扇门里懂法术的大人们根本没有能对付陈家丫头的。再加上先生的帮助，衙门看伤亡不大，更是不管我们，便一直拖到现在了。”

凡丁思考了一番没有说话，六扇门是人界专设机构，专门处理这种事件。

叶濯道。

“距离婚宴还有多少时日?”

“三日。”

老者回答。

叶濯将微凉的茶放回桌上。

“这案子枕清林接了，劳烦找个落脚处。”

大汉将叶濯二人领进一座较新的房子便走了。

凡丁检查了房子，又放了几个小灵雀观察四周。

“大人，这不是我们的管辖地，贸然接的话花酒案会不会耽误啊。”

“不会，鹿将花酒案发地封锁了。”

叶濯打开镇民送来的吃食，他挑了几个长得好看的吃了，剩下的没动，由凡丁接手。

凡丁吃得满嘴渣。

“那我们要不要去那个什么陈府一趟啊，看看那什么情况。”

叶濯看了看天，有些不想动。

“想去便去。”

“得嘞。”

凡丁拍拍手起身，一整个精神抖擞。“那我们走吧，早去早回睡个好觉。”

“咚。”

叶濯已经回屋关上房门。

凡丁伸懒腰的手还张着。

等等，不是一起的吗！您怎么关的这么快！

凡丁敲响房门。

“大人，一起啊，您看这月黑风高的，给我整丢了您上哪找我去。”

“开开门啊大人！”

他听不见里面回声，深思良久，站起身咳嗽。

“我突然觉得吧，也不是非去不可，早晚都得去，那便晚些再去吧。”

他一拍手，觉得自己说得很对，乐呵呵准备离开回自己屋。

“吱呀。”

门开了。

叶濯打开门倚在门框处看他。

此时月色正好。

“你很想去？”

凡丁脑袋摇成拨浪鼓。“非也，现下身体劳累，还是歇着为好。”

“走吧。”

凡丁正自说自话，闻言一愣，话又绕了个弯。

“不过去去也好，只当饭后消食。”

叶濯打了个哈欠直步向前走。

两人在镇里绕了好半天才找到陈府。

大门虽然破旧但仍然能看出曾经的辉煌，凡丁小心翼翼的推开门，发现里面没什么问题才让叶濯进来。

里面红色的布挂在四周，蜘蛛网密布，破布和枯枝散落在院子中透露出一股悲凉之感。

这里被火烧过。

到处都是灰尘。

两人走过院前的屏风向后，大堂中心点燃着一根红蜡烛，已经快要燃尽。

大堂内只靠着蜡烛照亮一小片。

凡丁跟叶濯跟的紧，时刻警惕四周保护叶濯。

在他心中，这位大人虽然厉害，但还是被他因为刚醒划在病弱需要保护一栏中。

大堂除了一根诡异的蜡烛外还放着几把红木椅子，椅子上光亮得能反光，不像其他落满灰尘。看样子是经常使用。

但在已成凶宅的陈府，谁会使用可想而知。

两人离开大堂一路向后走，出现了一条分叉道。

看样子一条通向后面，一条通向其他房间。

叶濯的眼睛在黑夜下泛着金色的碎光，明亮人心。

“你去右边。”

凡丁一听，有些不乐意，他怕叶濯出事，刚想表示拒绝，可对方却不听他的回答，已经走了。

他挠挠头从手中变出个小麻雀，他戳了戳小麻雀。

“快跟上去，保护好大人哦。”

麻雀听了他说的话，骄傲的拍拍胸脯便飞向叶濯。

凡丁顺着另一条路走，一步三回头。

叶濯快步走过观察四周，原本答应凡丁来是想着锻炼一下后辈，结果他高估了自己，现在只想早些回去睡觉。

……

他转身，一只肥嘟嘟的麻雀被他那一记刀眼吓得摔在地上，是凡丁的灵力变化的。

“……”

叶濯拎起那只小肥雀看了两秒，放在肩边，灵雀受宠若惊的站好，轻轻抓住叶濯的衣服。

叶濯的这条路先通向了厨房，这里全是尘土和燃过的木屑，他在厨房里使唤麻雀翻找，除了找出几只老鼠就没别的什么了，一些食物的残渣早已腐烂发臭。

他嫌麻雀的爪子脏没让他停在自己肩头，转身进了另一间小屋，这屋子在厨房旁边，应该是用来放柴火的，叶濯扫了两眼没进去。

他又顺着小路往前走，闻到一股草药香。

草药味道极淡，若是凡丁来的话估计都闻不到，他也就凭着小时陪鹿寻药材锻炼出来的鼻子发现的。

他顺着若有若无的味道找到一个房间。

里面放着各类木匣和其他看不出原貌的东西。

木匣经过特殊处理防火，里面放的药材还算完好，叶濯闻到的药草味就是从这里散发出去的。

他起身往里走，这里像是个小型药馆，陈设什么的一应俱全。

叶濯翻找出一些未被燃尽的纸，里面乱起八糟写着看不出的东西，看样子应该是些药材。

他抬脚又去了其他地方，还有许多类似的房间，放着不同的药材。

待再查不到其他东西后叶濯才起身离开。

一棵树。

叶濯看着门前的树，他确信之前是没有的。

那树又细又歪，浅白色的花挂满枝头。

是一株梨树。

还有，奇怪的味道，有些熟悉。

叶濯没有走近，他看到一条红色的丝带一样的东西飘飘然落下，然后挂在枝头。云雾骤起，隐约遮没了月光。

“嘻嘻……嘻嘻……”

嬉笑声。

像是从梨树那边发出来的，也像是从叶濯身上发出来的，诡异的嬉笑声越来越大，像是……她要来了。

陈家丫头，陈苑。

“染离啊……染离……你……是我……的……染离……”

叶：“不是。”

陈苑：“……”

叶濯立在原地观察周遭的变换。

血腥气和烧焦的味道离他越来越近，叶濯能感觉到一股视线落在他身上，从头到脚看遍了他身体的每处。

叶濯抬手挥散，可不消片刻，那种气味和感觉便又能回来。

叶濯没动，随她看。

“你是哪家的孩子？我没见过你。”

把他当镇里人了。

小麻雀飞累了，想落在叶濯肩上，但又怕弄脏他的衣服，只好煽动翅膀乱晃荡。

叶濯没理她。

陈苑又自说了很久，灼烧感浸入叶濯的皮肤。

良久或许是别的什么东西吸引她了，她的声音渐渐变小。

“染离……染离……染离………染……离……“

叶濯听着残破的声音飘向别处。

陈苑去了别处，她带来的诡异逐渐消散，包括那株梨树。

留下的只是叶濯见过的小土坡。

“吱吱……吱。”

灵雀不舒服的蹭了蹭叶濯，爪子上的泥弄脏了叶濯的衣服。

叶濯扫了一眼，小灵雀被看的有些慌张，不敢再蹭他，便忍着难受往前飞，又扭头看叶濯，要他跟着自己走。

“……”

“吱”

“……”

每天这个时间，大概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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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染离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