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啊，你看不起的半妖苏清。”苏清愉悦回答，但他很快又失落下去。“不过复活我是真想帮你，很可惜你还是失败了。”

何清水并没有完全和苏清商讨过复活之法，他半真半假和苏清讨论过后按照苏清提出的方案又做了许多修改，卜乐日日诵读的囚灵之法便是其一。

还有向冥界要来的魅，他也做了许多改进，带来的副作用连他都控制不住这才弄成这幅样子。

何清水佝偻着身躯坐倒在地上扬长大笑，笑够了他才停。

他看向面前的每一个人，然后靠在上官蝶儿的棺材上，一一指过他们。

“看看你的好徒弟，这个，还有这个。”

他点过卜乐和叶濯。

“一个个伶牙俐齿目无尊长。”

“还有这两个。”

枯老的手指落到单燮和苏清。

“原来专门奔着当年之事来此。”

他长叹。“我一个孤寡老人，如何对付得了他们呢？”

“你帮帮我吧，帮为师一次。”

“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好不好？”

话音落下，只感觉周围空气有一瞬停滞，破风声被撕破，什么都没看到，连脖子上的痛都感觉不到。

叶濯把卜乐护在身后，一口气才刚吐出去，动作快到像是根本没有移动过，只有单燮的衣袖摆动。

鲜血喷涌而出，卜乐的脖子，叶濯的手臂。

一切太快。

“上官蝶儿”站在卜乐刚站过的位置，手上带血，一滴一滴落下。

“你们知道就知道了吧，我就当陪你们聊天了。”何清水扶着棺材站起，眯着眼笑。

“现在，闲聊结束。”

“你们该留命了。”

单燮看着紫衣女人身上的黑气，就连叶濯和卜乐的伤口上都沾上了，单燮把手覆盖到伤口提出黑色气体捏碎。

“魅。”

“什么东西？”

卜乐对冥界之物也知之甚少，修复好伤口问。

“魑魅魍魉中的魅，生于冥界怨灵沼泽。”他语气不急不缓。“或许在其他两界魑魅魍魉只是小怪，但在冥界，却是能取人性命的大难。”

卜乐问：“不是说新帝已经解决沼泽了吗？”

新帝就是冥界创休生养息之策的郁参，百年来，在郁参与仙界的共同努力下，双方关系渐缓，互不侵犯。

“对啊，他收服了四者，就是不知道何尊者是怎么找他要来的了。”

单燮视线落在高台老人的脸上，嘲讽似的笑道。

郁参如铁公鸡一样不拔一毛，他当时大废心神也是为了拓宽地界的无奈之法。何清水能要来魅，估计也留了不少好东西在那儿。

“哼，也算是让你们死个明白了。”

何清水丝毫不慌，看出来又如何，该死还是要死的。

“当年郁参率千军抵御沼泽，我倒看你们四人能如何。”

他当时千方百计才问得郁参是如何制服沼泽的，是靠神器。白墨虽是叶子凌之妻，但她的本事一点不必叶子凌弱，远在他们结为夫妻前白墨就名声大噪。因为她练得一手好兵器。

数十年只练得一件，送予她妹妹白玖的神弩青霜。

只此一件大震天下。

何清水听得消息，制服沼泽的并非郁参，而是他手下的另一人，手持长鞭一次便吹散了万年邪气。

那人的身份他无法探得，但那长鞭定是白墨所制，何清水不信世上还有其他的兵器可媲美白墨所炼的神器。

“那就给你看看眼。”

卜乐一口气也不能憋，从前打架他和鹿只管骂，输出自有叶濯和鹤，如今他一人更是能抵千军万马。

“人老了话就是多，师祖你早该歇着了，人都累傻了。”

他边说便退到叶濯身后，正再往后退时不小心踩到苏清的脚，他看了一眼道歉后又躲到苏清身后，食指一指嘴上一骂。

“干他！”

苏清：“……”

魅似乎是不受控制的，左右晃了两下挤出黑气从裙摆下四散。

叶濯五指微曲，身后碧色法阵刚有雏形，单燮就握住他的手道。

“我来吧。”

叶濯眨了下眼，收起灵力。

单燮张开手指，一把漆黑透亮的长鞭就出现在他手上，叶濯认出是跟着他的那把日暮。

日暮似有所觉，尾鞭悄然拉上叶濯的小指，轻晃两下似乎在和他打招呼。

单燮不悦的甩了一下鞭子，拍在地上发出响声。

“你不如回去继续喂羊。”

“……”

日暮一动不动，犹如死物。

何清水人老眼花，并没有看清单燮手拿了什么，怡然自得的敲击棺材盖，哼着小曲。

魅察觉到日暮的气息神色一变，吼叫一声直冲而来。

化不开的黑雾从地底涌出，犹如触手一样张牙舞爪攻击四人。

单燮身形不动，手中长鞭一甩。

只一下，触手四分五裂散于空中。

“来了来了！”

山洞外，一头红棕色头发的女孩甩着尾巴举起一个葫芦，将空气中深紫色的浓烟吸入葫芦里。

他身旁的男人双手还臂，肩膀上坐着一个胖娃娃。

“娄封，你这东西好使不，能装进去吗？”星念疑惑问他。

“试试不就知道了。”

“哦！”星念一喜。“能装能装！”

山洞内旭旭升起的烟气被葫芦吸收，一点点流入其中。

何清水大惊，眯着眼睛看向单燮。

魅变化身形，犹如鱼在水中一般自如，可单燮的鞭子更快，鞭鞭打中她的身体。

魅双手交叠，捏出一只蝴蝶。

空中数千万的蝴蝶展翅突刺，翅膀胜过最为锋利的剑刃。

“师尊的百蝶舞。”卜乐惊讶。

百蝶舞看似简单实则难如登天，叶濯学了数十天浑身割伤才小有所悟，他当时更是直接挥手放弃。

一鞭扫过可百万只蝴蝶总有所漏。

苏清展开纸伞，形成一面屏障阻隔蝴蝶。

卜乐见状，厚着脸皮踩进去，顺手拉着叶濯也进来。

伞下挤不进三人，苏清被卜乐撞了一下，冷着脸转了一下伞柄，伞柄张开延长结界，足足护住三人。

卜乐讪讪：“多谢哈。”

苏清皮笑肉不笑：“客气了。”

单燮余光注意了叶濯的移动，便不再收力。

长鞭垂落到地面点出悠悠青色鬼火。

何清水终于认出黑鞭，不由大惊。

长鞭扬，青火出，邪尽散。

正是那人告诉他的神鞭之状。

千星楼主怎么会和冥界君主郁参有联系！？

一圈鬼火点在魅的脚下，魅站在里面根本避无可避丝毫不敢动作。

单燮并没有伤到上官蝶儿的身体，但魅不从里面出来他一时也没有别的动作。

万一魅被逼极点上官蝶儿的身体那他就不好交代了。

前后不过片刻，魅趁机蹿至上空，空气中的蝴蝶随着它飞舞，形成风刃。

只要日暮不碰到它，它就不会出来，只要它不出来，单燮就会因为上官蝶儿的身体无法伤害它！

叶濯表情淡漠，眼中静如死水。

凉风吹过卜乐的碎发，他说。

“阿濯，杀了它吧。”

“好。”

他伸出白如玉的手，五指张开的同时一把青色弓箭出现在他手中。

青霜。

何清水一眼瞧出，青霜一出，世人谁不知白墨。

弓弦被他勾指拉开，无形无声的弓箭尾端流出浅蓝色灵力，浩瀚无穷。

“铮----”

弦声一出。

符纸如泥被削，箭尖破肉剔骨。

何清水吐出一口血，缓缓回头。

“蝶儿……”

他挡在“上官蝶儿”身前，脖子鲜血不止，“上官蝶儿”额心一个黑洞，无数黑烟从中流出散于上空。

单燮见状神色微沉，无声收了日暮。

魅脱离上官蝶儿的身体，上官蝶儿无力瘫软摔地，何清水慌张想扶，卜乐比他更快，先一步抱起上官蝶儿，衣衫从何清水指缝划过。

何清水趴在地上扬头始终看着上官蝶儿。

苏清收了伞，视线随着叶濯收回青霜而收回。

他看叶濯脸色苍白默默站远了些。

果然，下一秒单燮就从他身边走过站在叶濯身边。

“抱歉……”

叶濯不知道他在道歉什么，看了他一眼。

“我没有处理好。”

单燮像个孩子一样，双手拉过叶濯的手指，叶濯指腹上还有一道浅痕，是拉弓留下的痕迹。

“不用道歉。”

叶濯启唇回答，他没有收手，单燮的手很暖和，他刚好可以暖手。

山洞外。

星念举着葫芦左摇右晃。

“快进来快进来……”

花妖抓了一个昏迷的老头扔到地上，拍拍肉乎乎的小手重新坐到娄封的肩膀上。

“是这个不？”

“可算找对了。”娄封蹲下看了看老人的脸从他身上提了些灵力捻在手中。

星念怀里的玉佩晃动，传出一个女子的声音。

“收集差不多就撤，隐灵丹的药效一过你们就会被发现。”

“是，领主。”

两人收了嬉笑回答。

玉佩灭了，花妖吃着食指问。“她就是领主吗？”

“对啊。”星念拿葫芦塞塞进瓶口。“就是她派娄封找你的哦，也是她娄封才能从青霄山的大牢里把你救出来的。”

“那她好厉害啊。”花妖羡慕道，小手拉住娄封的头发问。“我们什么时候去见她呀？”

“你跟着星念回去就能了。”娄封把花妖拎起来放到地上揉了柔他头上的花瓣。

“我还有任务。”

他声音开始变得沙哑，身形也逐渐改变，变成和老人一模一样丝毫无法分辨的样子。

“先去找彼岸姐姐，我挑了上好的衣料给他。”

星念收起葫芦，一手拎起花妖一手提起昏迷的老人。

“不许叫他姐姐。”苍老的声音严肃道。

星梦才不理，跳到枝头消失在太阳升起的方向。

“祝你好运。”

叶濯眼睛一动，盯着山洞外。

朝阳初露，东方既白。

“你呢？”

“一瞬间。”单燮同样看着他看的方向。“很快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