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晚自习下课后薛定回去换个外套就往罪酒走去。这是他手机导航搜到离家最近的酒吧。
一进门,黑暗中的彩灯变幻不休晃人眼,电音咆哮着冲出扩音设备,震耳欲聋,一声声拽的薛定肺疼,浑浊的空气夹杂着烟味使人窒息。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决定来这?只是为了能在下次梦里灌倒清?好!既来之则安之……
外围一圈卡座上都有占位牌,薛定只身前往舞池边的调酒台,一个酒保走过来问:“几个人?一个人?”薛定点点头,酒保凑近说道:“只能在这了,可以吗?”薛定又点点头,仿佛得了失语症。
吧台上两个调酒师在聊着什么一直盯着他,薛定刚一坐上去,其中一个留长发的调酒师就靠过来问:“喝什么?”薛定微微张开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硬着头皮问:“有……有套餐吗?”长发的调酒师用食指转了转自己枯黄的发梢噘着嘴靠近薛定问:“第一次来嘛?那等我给你拿菜单。”他还特意在“菜单”两个字上换了语调,调笑一半就弯下腰去找落灰的“菜单”。
一旁的板寸头调酒师看着长发调酒师半个身子没入柜台打趣道:“你慢慢找吧,我来。”说着就抱着双臂挪了过来:“喂,高中生?”薛定抿了抿嘴算是默认。
板寸调酒师又笑:“下次来,记得别穿校裤,太显眼了。”原来刚刚两个人盯着他一路走过来就是在聊校裤??
薛定低头看看自己的宝蓝色校裤,抬头苦笑:“我也没想太多……”板寸调酒师麻溜的调了一杯和薛定校服裤同色的酒递了过来:“喏,这是可乐海洋,试试看?”薛定第一次来酒吧,听到可乐两个字就觉得眼前的饮料是小白兔,危机意识是什么?能吃吗?
薛定伸出舌头快速舔了一下:“……”他又抬头看了看板寸调酒师:“可乐味好淡……”调酒师被他逗的笑眯起了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又不是可乐!度数低的很,放心吧!”薛定点点头三两口就喝光了。
调酒师又榨了杯西瓜汁递给了薛定:“来,西瓜汁。”薛定接过:“谢谢。”可能刚刚喝了酒有点热,加上室内温度不低,薛定脱下外套,里面一件短袖白体恤加上他的校裤……确实很显眼了!
这时已经有虾兵蟹将向他这边游来,板寸调酒师看了看远处便问薛定:“怎么想来喝酒的?”薛定皱着眉:“没来过,就想试试。”调酒师看他的表情后了然:“哦,这样啊。我叫李翼,你呢?”薛定喝了口西瓜汁:“薛定。”
“一个人?”温柔的男声突然吹进了薛定的右耳,薛定不禁抖了抖向左边靠去。李翼对男孩晃晃手:“弟弟来等我下班的,换人吧。”男孩看了看薛定又噘嘴抬眉看了看李翼,用怀疑的眼刀捅了捅李翼。薛定只好开口问:“哥,你还要多久啊?”李翼笑:“快了,今天调班,还有两个小时。”做戏做全套。
男孩看着他们,有点不死心,最后还是被同行朋友拽走的。
薛定看男孩走后叹了口气,李翼看着他:“既然不喜欢,就早点回去休息吧。”薛定摇摇头:“我……我其实心里面……哎,李哥……能再给我一杯可乐海洋吗?”
李翼打量他好一会儿:“别喝了,直接和我说说怎么一回事呗,素不相识,聊点秘密怎么样?”
薛定看着暗光里的李翼,这样的人是不是只会出现在黑夜里?那么……他说些秘密又如何呢?反正,他的秘密本来就只活在黑夜里,想要隐瞒的人也永远都走在白天,那么……说吧。
他舔舔嘴唇:“我很无助的时候,遇上个人,他陪伴我从童年到现在。我很依赖他,但是前段时间他有孩子了,我搬了出来。现在准备放弃了,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李翼听的云里雾里,猜测着问:“那你今天来是想借酒消愁?”
薛定摇摇头:“不是的……我是想把一个人灌醉,但是想自然一点……”李翼皱眉看着眼前自说自话的少年,白色的体恤上是一张棱角分明的帅脸,这样还需要灌别人?这个世界已经这么难了吗?
薛定若有所思:“不是纯洁的赌气游戏,是想更进一步的意思。”他说着又破涕为笑。
李翼一时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一个长着天使脸庞的孩子正欲扇动他的恶魔翅膀。薛定又喝了口西瓜汁:“有什么推荐吗?”李翼随口道:“长岛冰茶。”但一说完又后悔,这不是在推波助澜么?只是一听到这样的询问,他自然而然的就像报菜名一样的给报出来了……
薛定抬眼看到李翼紧皱的眉头笑了:“哈哈,你放心。不在现实生活里下手,也就只敢在梦里试试。”说完看了圈周围,一手遮着嘴低声问道:“在哪结账?”
李翼指着远处:“出口那。”看着薛定远走的背影,他是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孩子刚刚说的话。这时长发调酒师终于直起了腰板:“哈!你看我找到了什么!远古素材!我们的套餐单!”
李翼好笑的看着他:“你啊,随便调些给他不就行了?他又不懂。”长发调酒师抖了抖套餐单上的灰尘:“我强迫症是这一天两天的吗?我要找到就是必须得找到!”
回家路上,薛定裹紧羽绒服。处于微醺状态的他觉得耳边划过的风都变得多情,好像在问他:“一个人?”
是啊,他一个人来的。
也是一个人走的,他没有可以等下班的人。
那杯可乐海洋太温柔了,或许他真正需要的其实是一杯长岛冰茶,或者更多杯。
回到家,洗完澡。薛定照例设下训练闹铃。梦境中不停旋转的门,你能乖乖降速等等我吗?来到我的面前,就一个人,不费事的。薛定断断续续迷迷糊糊的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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