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的打量落在了正前方,余以若的身上。
这姑娘也不知道去干了什么,浑身脏兮兮的,但那张瓷白的小脸依旧不减光彩。要不是那身碧绿的纱裙,肩头的挺起胸脯的肥鸟在。他们还真认不出那个姑娘就是余以若。她手上拿着两个卷轴,好事的人马上认出,是上古的卷轴,此外更有术法出众的人悟出。
自余以若的身上涌现着狂涛骇浪般的灵力,同先前的水波不兴有着天壤之别。
“小余……阿景……”在旁的天旻听到他们私底下议论的人,拉着程舟怡又赶了回来。
地上的裴均还躺着,已然没了生息,柔微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沈眷站在旁边,也不知作何神色。反正要说表情最为难,还得是天旻。一个是好友的徒弟,还有个是兄弟的儿子,让他怎么选?
余以若还没说话,只定定地看着,视线扫了几眼,大概是明白了什么。
拿着剑的众修士也八卦得不得了,看着这情形,连自己要干什么都忘了个精光,只左瞧瞧,右看看,生怕遗漏什么。
天旻瞧此情形,扭头,“舟怡!”
他的声音很轻,程舟怡尚兀自发愣,待反应过来,自己早被父亲拉着走远了。
这头的动静余以若也觉察得出来,不是因为她有千里眼,顺风耳,只是她的灵力在吸收完蓬花内的力量后,已经完完全全地恢复了。只是不放心这头,才紧赶慢赶地赶回来,没想到一来就是看到的就是这般场面。
尉迟景看着她,不冷不热,余以若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发什么愣啊!还不去抓人!”有人在这个关头吼了句。
众修士就像按下了开关键,立马反应过来。尉迟景伤痕累累,而对面的余以若灵力喷薄,精神饱满。他们只听说过他们的传闻,但也不甚了解内里真相,便自顾自地以为,是尉迟景看到了更强的人,心生了畏惧。
余以若周身的灵力,就算没有灵力的人也明白她绝非是等闲之辈。而尉迟景十有九成打不过她,碰到了对手。
想到这里,众修士心里的底气更甚。
一扫适才心头的疑虑,纷纷持起手中的刀剑,掐诀布阵。
不过半晌他们就有了近身的机会。
“余以若!咋办?”大鸟看到尉迟景被他们打,想到也受过他的恩惠,再怎么说也不能做只不义的鸟,慌得跳来跳去。
一面是自己的同族,一面又是尉迟景。
“余师妹快来帮帮我们!”那边还有人喊道。
“他的灵力还是太强,师妹,你来我们一定打得过他!”
“啊!”
受伤的男修士被击飞在一旁,他们有实力有人,尉迟景只一个人,和他们相比是无论如何也比不了的。但问题是,他们处处都被他周身的灵力压制着打。没有胜算的情况下,他们便明白,尉迟景虽然受了伤,灵力也消耗了不少,但他的力量却在不减反增,实在是奇怪得可怕。
显然如果尉迟景要赢他们,轻而易举,易如反掌。
诡异的就是,看他们和他打斗的走向,竟是他们胜,尉迟景有败的趋势。
“轰隆!”
法阵压下,尉迟景也支撑不住,呕出一口血,半跪了下来,他死死地撑着地。
地面的法阵在转着一圈又一圈的金光。
倒在地上的修士啐了口,握紧了剑,飞奔过去,持剑往地上一立,法阵又加强了起来。
尉迟景面色惨白,从他的脚下慢慢地渗出了殷红的血。因他穿着大红劲装,只能瞧见有几处泛着湿意,全然不知,他已经受伤到了这种地步。
留着两撇胡子的掌门瞧着,心情大好,一边忙不迭收了几分,好让自己省几分灵力,一边加以嘲讽,“啧!让你负隅顽抗,还不是我们的手下败将,真是大快人心呐!”
“掌门的计谋真是高超!”有小修士在旁竖起大拇指,“对付这种的人,就应该用最强悍的阵法!”
“只不过在这种阵法下也能撑这么久?”又有一旁的人扭过头来说。
“就是!这么久了,荆棘丛也没长出来!”有人吐槽。
旁边的大鸟蹦来蹦去,急得他也不知道听到了那句,就飞回来告诉余以若,“荆棘丛?是荆棘丛!”说着它就回过味来,“惩治犯人最恶毒的阵法,现在荆棘丛还没长出来,等会长出来他可就要没命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大鸟的嗓门太大,另一头的众修士点头道:“正是,不过不需要太久,再过几刻,就会启动了!”
“余以若!你可知道,这种阵法,都是**上面的,也不知道他们哪弄来的。虽然名字我不记得了,但是这阵法的诡异之处就在于先削弱你的意志,让你没了抵抗的意识,再长出无数的荆棘藤蔓,捆住阵中之人的身体,再然后活生生地抽血,日日夜夜,一共九九八十一天啊!”
大鸟张着鸟喙急得唾沫星子四溅。
“你这大鸟不愧是神鸟,这点也知道!”那边的人传来肯定的奖赏。
因阵法底下的藤蔓就要长出来了,一旦长出来,愣是天上的真神下凡,也无从脱身。众修士在那两撇胡子的掌门的科普下都明白,是以声音就带了十足的得胜的喜悦。
大鸟蹦来蹦去,它怎么会不知道,它就是知道尉迟景到了这种阵法里头,没活路啊!可它要救人,它有什么借口?默了默,它又去看余以若的神情,她不可能这么冷心吧?什么神情都没看到,一只手抓起了它,往地上一丢。
大鸟摔在地上,屁股都还没来得急擦,抬头一瞧,余以若早就不知道跑哪去了。
它懵了!这什么情况?余以若连它也不要了?
正想追上去,身后起了几阵骚乱。
大鸟扭头去看。
法阵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出现一条细细的裂缝,那些修士脸上的笑容换成了惊恐。他们惊恐的眼中倒映着腥红的光,是尉迟景的灵力在汹涌奔腾。尉迟景站了起来,手上握着把剑。
众修士看到那剑缭绕的灵力,眼睛瞪得似铜铃。
要想知这法阵已经快到了后期,在里面别说动弹,使出一星点灵力都会受到极强的反噬,可尉迟景竟用灵力凝出了长剑,而剑身上的灵力在这样的阵法压制下还能蒸腾活跃,简直就是在公然挑衅和蔑视阵法的权威。
众修士抬手抹了把额头的汗。
事情变得越来越棘手了!
留着两撇胡子的掌门也不笑了,手上的力量也不敢再减弱,全神贯注地凝视着居中的阵法。这么厉害的阵法,不是他想破就破的!
尉迟景举起剑往脚下的阵法一砍。
“咔嚓!”
缝隙宽了几寸。
他又抬起了剑。
倏尔,一蹙嫩绿的苗芽冒出了点头。
剑在半空刹住。
率先捕捉到这一不对劲的掌门,立马把目光落到了那边。细细地一看,心噌地下,嘴巴就把话说了出来,“荆棘就要长出来了,大家再等等,再等等,等里面的荆棘冒出来,真正地长出来,捆住了他,他就没办法了!”
底下哗然,众修士咬紧牙关,又把灵力加了几分上去。
“咔擦!”
苗芽顺着那缝隙慢慢地往上,舒展了开来,起先是嫩绿,鲜绿,翠绿,最后到了碧色,就像那个姑娘的裙摆。众修士没见过这般的阵法,全神贯注地盯着,不明白接下来又会是个什么动静,更不明白明明都要死了,尉迟景为何要流露出那样的神色,眼睁睁地看着要杀死自己的凶器生长。
“大家加把劲,快了,我们就要成了!”有人在高呼。
没了尉迟景的抵抗,缝隙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闭拢,藤蔓则发了疯般地抽长,缓缓地攀上了红衣少年的手腕,一缩。
“哐当!”
无命冥火的剑矢落地,触碰到阵法的一瞬,化作了艳丽的云烟消散。
刺入皮肤,尝到了血的滋味,藤蔓抽长的速度越来越快。眨眼间,根部的藤蔓已有了水桶粗细,层层叠叠捆住尉迟景的藤曼则越缩越紧,就好像要把他连皮带肉生吞活剥吃净那般。法阵上,藤曼已把他捆成了茧蛹状,血顺着茧蛹一滴滴地落下。
滴滴答答的,偶尔还有“啯啅”几声间杂。
茧蛹内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周遭很安静,静得只能听见众修士倒吸寒气的声音。
“掌门,这个阵法还会吃人?”有人发出疑问。
留着两撇胡子的掌门捻着其中一撇,“具体问题具体对待处理,这法阵也有能动性?”
“不是说只捆人吗?看这架势。”那人咽了咽口水,不忍地把脑袋转回来,“估计没了……”
“大概是遇强则强,遇弱则弱。”掌门咳嗽了几声,勉强解释道:“你还小不懂,多看点书吧你。”
修士挠挠头,又问:“所以我们可以走了吗?”
话音一落,“咔!”
茧蛹表面闪出了几簇金光,但只一瞬又黯淡了下去。
有人问:“这是什么情况?”
留着两撇胡子的掌门眯起眼睛,也不捻胡子了,静静地看着。
金光又闪了起来,密密麻麻的,蜿蜒曲折的裂纹再次出现。紧接着以极快的速度开始蔓延,金光黯淡下去的时刻,朱红的光又接上金光的步伐亮堂了起来。
掌门心觉不好,大喊道:“快!布阵!”
为时已晚,茧蛹“轰”地炸开。
金光交杂着的红光把四下映照得通明。
天的东边,几缕橙红的光开始随着鱼肚的翻滚漏了下来,乌墨的云随着光的弥漫缀上了氛氲霞色,跨越阴鸷,层层叠叠堆落在红衣少年的肩边。
身边,茧蛹碎屑如雪霰落下,染红了少年的眉眼。
大鸟拍拍屁股,“主子跑了?散伙吗?不!我是五采鸾鸟纸鸢大人,不是天蓬的转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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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法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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