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哗然一片,谁也没想事情是这样地发展。
拿着鞭子的老妇把眉头一扬,上下打量余以若,视线又落到了那五锭金元宝上,不情不愿地说道:“我们家也是富贵家庭,岂是这种东西就能打发的?”
“你不是正好想把她赶出去吗?”余以若绕过金元宝走到那姑娘的身边,妇人虽把视线从元宝处移开,但余以若明显感到有道炙热的目光从她头顶越过,而终点就在她身后的元宝上。
“我只是给她点教训!从小就不学好,尽是混迹在这里的!”妇人鄙夷道。
“你愿不愿意离开这里?”余以若没管那妇人说什么,而是蹲下来把自己披在身上的外衣解了下来披到了她身上,问她:“我可以救你的。”
姑娘身上感受到了点温暖,冻住的目光才算有了点光。她点点头,“我愿意,我想离开这里。”
余以若拍了拍她抓住自己的手,站起身又拿了几锭金元宝,“够了吧。”
妇人面容有些扭曲,眼睛左右张望。
围拢在四周的看客越来越多,早就有好些人藏不住那贪婪的目光,但碍于妇人身后一列的面阔口方,腰圆背厚的家丁,始终不敢动手脚。只是看向余以若这位瘦弱姑娘的眼神时有了不一样的味道。
“答应的话你还有这些钱,不答应,那我也不打算管这事了……”余以若见她迟迟未应,作势弯腰捞起地上的元宝就要往袋子里塞。
要是妇人再不为所动,余以若都觉得她演技不是一般得高。果然如她所料,妇人不安地走上了前,一把从她怀中抢走总共九锭金元宝,眼里的喜悦是盖也盖不住,也不管外头的人如何看待了,捧着钱转身就进了门。
“哐当——”厚重的大门牢牢阖上。
人群没了看热闹的兴头也很自然地散开,只是余以若的第六感感到不止三道目光落在她身上。
摸了摸脸,好在还是在易容状态,就是这般大出风头露财,难免遭人惦记。要带走这位姑娘是不可能的了,余以若把乾坤袋拉开,翻了好久,才把几两碎银拿出来,又拿了几个灵石出来,交到了这位姑娘的手上。
“你拿着吧,以后想去哪就去哪,要是不够钱了,就去……”余以若说了几个地点,无一不是她师兄师姐任职的地方,“你找他们报我的名字,他们会帮你的。”
姑娘拉住她,“你不带我走吗?”
“不了。”余以若摇摇头,“我有要事在身,就此别过。”说罢,转身就走。
姑娘遥遥地看着离去少女粉霞般背影,眼睛轻轻眯起,望向远处,大声喊道:“姑娘,我叫肖玲,我们还会见面的!”
不久传来少女的声音,“好!”
肖玲攥紧手心的银两,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仿佛无事人般站起,向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
奚空择料到余以若下山没那么快回来,便直接把马车停到了山下,等他刚好走到了山门口,就见余以若伴着小福和大鸟走来。
“师妹!上车吧。”奚空择向她们找手。
余以若虚虚地应了两下,奚空择察觉到不对劲。等她们上了马车,车轮转动了起来,他才开始问:“你们去干了什么?”意有所指地指了指余以若身上沾染的污渍。
余以若摇摇头。
奚空择看向了大鸟和小福,他们害怕地躲到了余以若身后。余以若见瞒也瞒不住,也不是什么大事,便交待了个清楚。
别了肖玲,余以若料到会有劫匪,但没想到劫匪也抱团,一个人哪打得过七八十个,又不能重伤他们。虽然点了穴,但还是累得半死,其中差点就要失手,好在中途有位白衣少年搭了把手。只是对方也忒神秘,余以若还没和他道个谢,一抬头只有阵风刮过,哪还有什么人。
对方救她时的身形和手法,余以若总觉好似在哪见过,可想不起来。身上的这几处污渍也是对方的,应该是受了伤,又或者是从别处蹭来的。余以若也不甚清楚,对这个人也就没交待得非常细致。
“在这个时候还有胆子闯到这里的陌生少年?”奚空择沉吟道:“我们下的那场花瓣雨可不是单单好看那么简单,里面可是有驱邪的术法的。”
“对!对方身手还特别好,你可是不知道,他咻咻咻地,三两下就把对方放倒了。我大鸟看得都呆了,分明没有用任何灵力,比我大鸟用了灵力的还厉害。”大鸟有声有色地描绘。
“没有用灵力。”奚空择本来还在怀疑可能是路过的修士,但听大鸟这么一说,他便确定不是修士,“莫非是别处来的人?”
“别处?”几人异口同声问道。
“罢了,先不说这个。”奚空择从怀里掏出个羊皮卷子还有方文牒,一张手信,他边交到余以若手上,边解释道:“你沿着这条路出发,喏,先向北再向西,然后到达花石县,把我的手信交给他,他知道该怎么办。”
“就送信?”大鸟圆睁着一只眼打量奚空择,“这么简单?”
“不简单,这条路不好走。”奚空择指着说道:“强盗特别多。”
交待完这些,奚空择便在半路下了马车,走上了另一辆马车,两辆马车朝着相反的方向驶去。京都那边也不好办,几方势力在闹分裂,奚空择不放心把这事假手他人,更重要的是余以若要去的这个地方非常重要。
几天几夜的路都是四平八稳的,没有什么惊心动魄的地方。余以若白天还在慨叹也没见着什么强盗,晚上就被人劫了马车。她有灵力在身,自然不怕什么,但是小福被他们掳着不知走去了哪里。
余以若一路凭着直觉和线索走着,直到被座高大的石山拦住前路,才停下脚步。
天上漏下金光,大鸟胸上的毛被照耀得异常蓬松,它用力地朝胸脯上拍了拍,几根绒毛就钻到了余以若鼻腔,害得她打了个响响的喷嚏。这一动静在着石山前头显得异常空灵,回声足足响了三下才作罢。
大鸟看着这地方有些瑟瑟发抖。
正害怕着,人的声音响了起来,“谁啊?”
“啊!余以若!这里有人?怎么会有人?”大鸟勒住余以若的脖子。
“放手!”余以若把大鸟拉下来,自然地走上前,对着虚空喊道:“我有个朋友不见了,我来找他的!”
“朋友?朋友是什么?”声音是很清澈的女音。
“你出来我就告诉你。”余以若道。
话音落下,就有个约莫十一二岁的姑娘从她的正前方的石壁后面走出来。
袖子还是高高挽起的,扎这个简单的发髻,脸上非常嫩洁只是有点黑,是健康的那种黑,像是被晒黑的。笑起来非常清澈,一双眼睛水汪汪的,就好像山间的泉水,声音也异常好听,“你叫什么名字?”
“你呢?”余以若反问。
对方笑道:“我叫雨霖,你可以叫我小雨。”
“我叫余以若。”
“真巧,我们名字的第一个字的读音都很像。”姑娘一笑就露出两颗大白牙,“你是说在找你的朋友吗?”她向余以若走过来,余以若注意到她脚上还有指甲间的泥。
余以若点头,“嗯。”
“我还不知道朋友是什么意思,但是我想你应该会很乐意教我的。”小雨笑道:“但是就算你不教我,我也会帮你的。”
借着大鸟的能力,余以若有七成的把握小福是在这里面。
“你要是想进来,我可以帮你。”小雨忽地又凑上前神秘兮兮地说道:“但是……”她上下打量了下余以若,“你这身装扮可得换换,太不接地气了。”
“可以。”余以若二话不说转身扎到了泥浆里面,等站起来是俨然就是个泥人。
旁边的小雨看着她咯咯地笑起来,“对,就是这样!”
不得不说连大鸟都觉得她很好看,笑起来露出排洁净的牙齿。大鸟就没去泥坑,因为它只是只鸟,没人会怀疑上一只鸟。听小雨说这里前一周发生了件大事,有接二连三的人家没了子嗣,无论是肚子里的还是好端端活着的。
村子的西北角那里都是些死去的尸体,乌鸦在盘旋,一声追一声吓得几人够呛。
绕开守卫,余以若便被带到了小雨的家中。小雨的家很偏,正好可以避开旁人探究的眼光。小雨说她只有个哥哥,但是哥哥很少回来,在村子里面帮忙处理事情。这一整个春季都是她自己过,秋季也是自己收割稻谷。
荼边村是在个山凹里面的,山非常高,候鸟都飞不过去,而这里面的空间没有特别大,导致雾气总是散不出去。好容易有西边的风吹来,还是有腐肉味道的风。
山太高,日照也不够充分,村子的人通常很早就进入梦乡。
等大家睡下,余以若便和大鸟开启了找小福的路。
对村子不熟的她们是被小雨引着走的,小雨说有户姓孙的人家昨天出去了打猎,兴许这户人家里面有情况。几人偷摸到那户人家后头,小雨熟练地把手指伸到口中舔了舔,再拿出来轻轻地摁到了窗户上。
薄薄的纸糊窗户就这么破了个小小的洞,里面的场面一览无余。
孙姓的人家榻上躺着三个人,一老一小,还有一壮丁。小的蜷缩在两人中间,看起来一动不动的。几人视线又移到了别处,角落里零零散散的一堆东西。
余以若看见有一叠叠黄色的符纸,她指了指。
“村里有个神棍,说喝了符水就会好起来。”小雨小声解释:“这户人家的孩子好像也感染了。”
“是种什么病?”大鸟忍不住问。
“这病可奇特,发病没有理由,专挑那些体弱的小孩。”小雨时不时往里面张望,“你们看看,你们的朋友在不在。”
余以若环视了几圈都不在,“他们打到了猎吗?”
“这孙姓的屠夫从不失手。”小雨又想到了什么,“去他们柴房看看。”
几人又挪到了柴房,等到了那里,小雨仍旧用手把窗户捅破,往里面看了看,“什么也没有,只不过有口锅,锅里面好像在煨着……”小雨仰起鼻子嗅了嗅,“肉?”
“肉?”余以若和大鸟的瞳孔猛地一颤,想起小雨说因为这里与世隔绝,极少和外界沟通,所以这里有部分人还保留着分食尸身的习俗,一人一鸟急切地钻进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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