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老板，这次除了要卖药，我还得从你这里抓些药材。”苏木虽疑虑于怀中猫猫的异常反应，面上依然镇定自若，笑着对面前眼神活络姿态谦卑的中年人说着，手上推过去一张草纸。
“哟，这倒是稀罕事儿，”钱老板惊讶笑道，已经脱下的厚棉布手套又戴上了，接过草纸看了看，轻啧一声，无奈道，“小木头，拿你钱叔打趣呢，这些疗伤的药你那里没有？”
“要的量比较大，又要的急，没时间再去采了。”苏木笑笑。
这自然是胡说八道，若仅仅是疗伤的药，她那里当然不缺，只是这份常见药单里还混入了几味不太常见的药材，即便是她也没有库存，要一个一个去采还真有点费事，更别说还需要处理才能入药。
不如来买。
至于那几味药材，自然是她和猫猫翻烂了采药人留下的笔记找到的偏门方子。
莫一夭需要尽快恢复人形去找她大师姐解毒，而恢复人形需要先恢复一部分实力，恢复实力又需要断脉重续。
这一环扣一环的法子看似毫无办法只能静等，但皇天不负苦心人，还真让她们找到一条捷径。
在书中角落里记录了一个冷门药方，能让已生灵智的妖怪快速化人。
只是写下这个方子的采药人同样忠实记录下了实验的细节：第一次实验做到一半，她所寻来的妖怪便被刺王阁做掉了，自己也因偷偷藏匿妖物进了大牢；蹲了五年出来第二次吸取教训躲进了原始森林做实验，眼见着快成功了，皇帝开始下命开荒原始森林，在一片混乱中，做实验的妖怪被乱箭射杀，她侥幸逃命；前两次的失败放在一般人身上足以令人对这个实验望而却步，只是这位采药人也是个倔骨头，依然念念不忘这划时代的伟大发明，第三次更是躲进了原始森林深处做实验，这次甚至连妖怪都没抓到，只能抓了一株生了神智的精怪。
嗯，欺负精怪不能跑。
随着实验前期准备工作的完成和开荒战争的结束，正当她以为一切终于能顺利推进之时。
万木娘娘发脾气了，瘴气弥漫。
压根没做准备的她，和她的实验精怪一起，在某一日彻底中止了实验记录。
当时看到这里时，苏木忍不住感慨，“她好惨，和我一样惨。”
猫猫咂舌，有些犹豫，“也就是说，这方子其实没有成功过？”
“但看她写下的实验记录又没问题，”苏木翻阅着夹杂在前辈苦命吐槽之中的实验记录，“每一次实验虽有细微改进，但大体没什么变化，方子里的药理有些激进，但也是大致符合的，每一次实验的妖物也都不是因为实验而死……所以，至少死不了。”
“所以你觉得可以做这个实验咯？”莫一夭歪头。
“不，我不推荐，”苏木啪的一声合上了书，摇头，“看起来靠谱，但这个实验不吉利。”
“诶嘿，”猫猫乐了，开心的摇尾巴，“那就做！”
“……楼主，你确定？”
“我运气可好得很。”
“我不建议！”
“没关系哒没关系哒！反正现在也没别的法子了不是吗，而且我身上还有百日无忧呢，就算这偏方有问题也吃不死猫。”
总之，苏木没犟过猫咪。
于是，她出现在了钱老板的记名居，素来谨慎的她还拟了一份单子，写上了大量疗伤药物用以掩盖那几味并不常见的药材，免得一时倒霉有老牌药师经过这偏远边陲村落又不经意来草药铺一不小心看到钱老板遗落在桌面上的药方从上看出这几味药相容带来的奇特性质从而产生怀疑坏了大事。
对此，猫猫大为震撼，并以一种令苏木有些耳热的热烈目光直勾勾盯着她。
少女最后扭开了脑袋，心中泛起了一些纷乱的思绪。
而猫猫只想赞叹。
不愧是我聪明的乖崽！面面俱到！
嗯，莫一夭对苏木的滤镜比亲妈还厚。
“行吧，价格也别按照市价，就按照我给你的收购价再加两成的辛苦费好了，”钱老板虽有些疑虑，但他素来是秉持着糊涂是福的守则混日子的，也没追问苏木怎么就需要这么多疗伤药材了，极为痛快的应下了这单生意，“唔，小木头，不是你钱叔坑你，实在是仓库啊处理药材啊都要花钱的不是。”
“我知道的，”苏木安静笑笑，“谢谢钱叔了。”
提着包好的药材出了记名居，去取了烧饼和新衣放进背篓，苏木又和张姨比划了一下莫一夭人形的身高体型，拿了套成衣，最后将钱老板简单处理过的草药给了汤面张。
做完一切后，一人一猫慢悠悠走回瘴气弥漫的原始森林。
走到没人能看见的地方，苏木先给怀中的猫猫嘴里塞了一粒避瘴丸，又将包好的烧饼扯开一点点油纸，塞到爬出领口透气的猫咪嘴边，笑道，“试试，味道不错的，凉了不好吃了。”
猫咪嗷呜一口咬上去，满足地眯起眼睛。
苏木眸光柔软，盯着猫猫吃了会，又抿了抿唇，迟疑问道，“刚才在记名居……是怎么了？你好像很怕钱老板？”
“额，怕倒是不至于了，只是有些惊讶，”莫一夭抬头看了眼苏木，再次惊叹于少女的敏锐，带点油星的爪子一摊，“我只是想不通啊，为什么这么个偏僻的地方，会有个万灵谷的人呢？”
“万灵谷？钱老板是万灵谷的人？”苏木一惊，脚下都慢了几分，眉毛顿时蹙起，“那他会不会能看出我给他的单子里那几味药……”
“不至于啦，”猫儿倒是看得开，用脑袋撞了撞苏木肩膀以示安慰，“这个方子除了采药人小册子上根本没有其他地方记录，一般药师看了都是两眼一抹黑。至于不一般的药师……我跟万灵谷很熟的，那几个亲传弟子里就没有这号人，应该只是个普通弟子吧。”
少女悬着的心总算落下几分，又见莫一夭咧嘴笑。
“没事，相信我的运气啦。”
“知道了。”苏木无奈，心却依然没落下来。
“还不习惯，是不是之前从没打过这么富裕的仗？”
“什么意思？”少女疑惑。
“唔，就是从没体验过运气好的感觉？”
苏木抿了抿唇，笑容更柔和了几分。
“嗯。”
“话又说回来，这次你和她们交易怎么还是无接触，你现在不会带来噩运了，可以碰她们了呀。”
少女微微垂眸，躲开了猫猫好奇的目光。
就是不想。
她自己都觉得卑劣的想法早在脑海里生根发芽了。
想，独占这份好运。
“以前是个倒霉蛋，突然运气变好，解释起来很麻烦的。”
“唔，那倒也是。”猫猫点头，却又总觉得哪里不对，眨巴着眼睛盯着苏木。
怎么我乖崽的性格和我想象中好像不太一样呢？
嘶，头好痒，好像要长脑子了。
正当莫一夭快要琢磨出啥的时候，苏木抬头，打断了猫咪的思考，“我们先回家？”
“当然不，”莫一夭一下来了精神，面色严肃了些，“先去之前被包围的采药人小屋看看。”
她早就有计划要去实地探查一下的，只是因为一月一度的大集到下午就基本没人了，记名居更是过了中午就不开门，所以才舍近求远，先去买了药材。
“唔，其实从路线来看大概是一条直线，要去采药人小屋也要经过家里的，”苏木一边回忆着方位一边嘀咕，随后眼睛亮了亮，“不过那条路虽然是直线，但不太好走，我们可以沿河边过去，河边平坦，虽然路程远，但估计还能快一些。”
“都听你的。”猫猫点头。
于是苏木改了路线，带着怀中的猫儿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过了一会儿。
“呀，楼主你慢点吃，我们要走很久呢。”
“嘶，那要不还是先回家找苹果马？”
“已经不在一条路上了，”苏木无奈笑笑，仰头思考了一会，“我记得这附近是鹿奶奶的领地来着，我去找找她。”
于是路线又偏移了几分。
如果有人于天上俯瞰原始森林，目光能穿过茂密的树冠，落在如蚂蚁般渺小的人影身上，就能发现。
她们与一袭白衣，几乎是擦身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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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云疏缓缓前行，步伐极缓——随着在森林中待的时间越来越长，她能清楚感知到，自己的躯体宛若被诅咒一般急速衰弱，因为不断掐算因果追溯气息而耗费的精神力此时也接近干枯。
事到如今，她已无力每时每刻检算莫夭的最新位置，只能依着先前在那林中小屋时最后一次算出的方位前行。
这便是被惹怒了的元始，这便是祂对自己这位昆仑首席的憎恶。
真是有趣。
她终于顿步，叹了口气。
堂堂万灵谷谷主，天下第一药师，也是劫数将之昏了头了，竟然什么准备都不做就胆敢横穿元始森林。
她手搭在了面前的一颗苍虬的巨树树干上，微垂双眸，暗自调息。
一条鲜艳到可怖的蛇蜿蜒着从树上垂下，倒三角的蛇首缓缓扬起，血红色的蛇信无声吐露，做出昂扬的攻击姿态。
“我是来寻人的，仅以个人的身份，”女人依然垂眸，却仿佛窥见了那条蛇一般淡淡开口，声音如她面色一样冷，却带着浓浓的倦意，“昆仑无意惊扰元始，是那人对我实在重要。”
蛇首依然昂扬，并未攻击，也并未解除攻击姿态。
“看来打感情牌没用，”萧云疏唇角勾了勾，抬头，凝视那条鲜艳的蛇，淡淡道，“此间事了，我亲回昆仑，取一截【造化舟】归还。”
蛇的竖瞳盯着她，过了会，扭头离去了。
……
当萧云疏终于走出原始森林，再次掐算莫夭的位置时，饶是以她的好脾气也忍不住气得吐了口浊气。
“……怎么又回去了？”
什么叫好运，这就叫好运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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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