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后几日,十四阿哥便常派小厮送些有趣的小玩意儿来,有时是烧制极佳琉璃茶盏,有时是精雕细琢的铜色铃铛坠,有时是北京城里最好的糕点师傅做的芙蓉糕。姐姐看着十四阿哥送来的各色小玩意后,对他是越发的满意,常笑着对我说:“平日里看十四弟稳重老成,竟也想不到他有这么些哄女孩子的心思。”
许是过往在宫里基本都要忙着当差,一日下来不是去殿前候着,便是忙着为康熙和各个阿哥们奉茶。这几日在八贝勒府,竟闲得感觉自己就快生出一股霉味了。
趁着今日的阳光正是极好的,我索性指挥着小厮帮我搬张木桌放在院中的树下,又命巧慧和冬云将厨房里小炉子端来,决心在树下好好品品上次康熙赐我的茶。
姐姐还是老样子,不是在佛堂便是留在屋中替我绣些手帕之物;巧慧和冬云也不愿陪我,说是喜被还未绣完,可惜这好茶只能我一人独享。
过往在宫里看天空,总觉得四四方方的,像是被框进画布里的景。虽然现在的北京城未有那些雾霾污染,天空蓝得像水洗过般透亮,但宫中那压抑逼人的环境里,看什么都带着几丝不安。而现如今就大不相同了,虽然在贝勒府里也不能多自由自在,却也不需那般束手束脚,心中的畅快不由多添几分,连带着这刚煮出的茶,也格外不同,轻轻一抿,便齿颊留香。
我正低头按着往日的步骤再为自己泡一盏茶时,一道影子直直立于我面前,挡住了几分光,我一抬头,是仍在病中的八阿哥,忙起身请安。
“你坐。”他面色自然,顺势就坐在了另一张凳上。
我忙换了个杯子,倒上刚煮好的茶水,放置于他面前。
他仍是那般面若美玉,目如朗星,只是眉目间多了几分病容。他饮上一口后赞声道,“确实是好茶。”
我默不作声,低头又烹了壶新茶。
“你放心,十四弟会待你极好的。你许给他,是再合适不过的了。”他放下茶杯,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好好和十四弟过日子吧,总比你待在宫中侍奉人强。”
他只字未提我和四爷的事,却字字珠玑,如同刻在我的心间,他知晓我与四爷,所以才特地来劝我吗?
末了,他起身欲走前,转头又道了句,“过去种种,譬如昨日死,以后种种,譬如今日生,十四弟才是你的良配。”
他一袭青色长袍,在冬日暖阳的光照下犹如直身立于岩缝中的长竹,所有的事情他都已淡然接受,他劝我,或许也是在告诉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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