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经历过什么都不懂的小白时期，师父仿佛就是唯一的生存指南，每次上线甩来一个雷打不动的组队请求，带你单挑BOSS怒刷装备，教你配装精炼打架，解答你千奇百怪的中二问题。

比如，灰袍小道士天天跟在白衣道长的屁股后面，问：前辈，NPC任务剧情可以跟策划申请修改么？小美是个好姑娘，一生都过的好辛苦，我不想让她死/前辈，为什么我做不出来美味水煮鱼啊？/前辈，武当派为什么不在武当山？……

再比如，PVE初体验这段往事，在鹤诀记忆中，副本里，她全程游手好闲，躺了又起、起了又躺N次以后，不置一词、不动声色、没有抱怨、耐心又温和的师父，一如初见的那一束光，照进了缝隙里。

感人。只能说十分感人。

但是吧，白衣道长本人，自从把废柴徒弟坑去爬峰，回归了跟路人一个眼神“你瞅啥瞅你咋地你再瞅我就瞅”擦枪走火的日子，别提多快活了。

虽说打架打到最后往往都是对方拉帮结派以多欺少这种固定不变的结局，但相比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鹤诀，秋徵觉得空气中的血腥味都变甜了。

然后不远处一个灰袍道士匆匆赶来。

鹤诀又出现了。

秋徵：…………

他不知道怎么发现他在躺尸，急匆匆赶来给他落大道，然后结局更固定，要么被对面一剑带走，要么被对面AOE群攻溅射而亡，甚至是溅射。

——鹤诀绝对是字典里完全没有弱这个字的秋徵晚年收徒的一大败笔，不，是他整个收徒生涯中，荣登废柴榜的第一人。

也就是他现在年纪大了没脾气，放在以前，他能喷死他。

[密聊]秋徵：你又来干啥

[密聊]鹤诀：前辈，被人杀被人骂不能还手，你不生气吗？

两条密聊同时发出，但只有秋徵回复了鹤诀的话。

[密聊]秋徵：你现在也躺在这儿一动也不能动，你觉得生气吗？

[密聊]鹤诀：感觉很无聊

[密聊]秋徵：游戏就这样，任何游戏玩久了都会无聊。杀人守尸最大的乐趣就是互喷，只要屏蔽聊天，或者直接离线，关了电脑，谁都骂不着你。打架最难受的也不是互殴，而是一拳打到棉花上。你知道现实中互殴，如果有一方单纯挨打，我们管他叫什么吗？

[密聊]鹤诀：叫什么？

[密聊]秋徵：完美受害人。报警之后，所有人都会向着他。

鹤诀觉得这话题转的有点快，半领悟半懵懂：那前辈，为什么你每次都不下线啊？

秋徵闻言一卡，片刻后幽幽地叹了口气：你不如问我为什么要收你这么白的人做徒弟。

鹤诀：前辈，你为什么要收我这么白的人做徒弟？

秋徵：…………

秋徵：因为你的菜和挣扎让我感到红尘迷途，人生本苦。

鹤诀：有没有我能理解的方式？

秋徵：我想不开。

鹤诀：不下线就想得开了吗？

秋徵：不，跟人互杀这么多天，我决定了——我要一条道走到黑，我要虐死我自己，为我曾经的剑下亡魂赎命。

鹤诀：…………

秋徵：所以，你现在可以离开了吗？

没想到鹤诀意外坚决：前辈，你不要赶我走，别的我都可以听你的，但我一定要陪你一起躺尸。以后，前辈在哪儿我就在哪儿，前辈说什么就是什么。

秋徵：…………………

面对如此尊师重道的鹤诀，他不知道是该说幸还是不幸啊！

又过去片刻，无聊到连鹤诀都不那么碍眼了，秋徵打字：小武当，你这么会说话，不如就说说，你为什么想来玩这个游戏？

——于是，明朝初年，玉门关前，一帽衫黑袍客骑马缓缓至……

正当鹤诀正要淋漓尽致地描述那诡魅声音时，秋徵很有礼貌地打断了她：爱徒，看见你技能栏上的传送了吗？请你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