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20 章

岑榕的声音实在尖锐,令岑白不得不回头看一眼。

他走到岑榕面前,手轻轻划过对方脸颊,轻柔地说:“挨打了?”

岑榕望着他,每一声都用了所有的气力,“岑白!你现在不能动谭朔!我报过警了!你现在不能动他!”

但凡岑白此刻能冷静下来,都会明白岑榕的话是什么意思。

岑榕入圈晚,不如谭朔根基深,要和对方做对手,必要破釜沉舟。

岑榕将自己设为筹码,等待谭朔的自取灭亡。所以从一开始谭朔绑架岑榕,这就是岑榕的计划。而岑榕也在被绑架前提前给人交代了,倘若自己下落不明,立刻报警,而他,也会提前做好视频录制,就像刚刚,谭朔在刺激下,将一切罪行都承认了。

岑白可以折磨谭朔,但绝不是现在,不是在视频录制的过程中不是在警察即将到来的时候!

岑榕不断摇头:“岑白,警察快来了,你什么都不能做,求求你…”

又是一个恶意值超标,009被迫现身,喊道:【宿主!宿主!冷静啊!你这是在犯法!!!!】

岑白迈开腿朝着谭朔走去,那几个人始终没下去手,岑白蹲在谭朔面前,手里带血的刀随意玩转,009慌了,赶忙按在岑白手腕上,恨不能掉眼泪地哭诉:【宿主宿主!你不要这么做!】

岑白上辈子很少脏了自己的手,都是安排下面人做事儿,现在,让他自己来,隐隐厌恶,但怒火又让他真的很想让谭朔痛不欲生,当握着刀的手再次抬起的时候,在009的喊声中,他听到了身后绝望的一声:“岑白,你太让我失望了。”

比刀尖还锋利的一句话插在了岑白心脏上。

手里的刀坠落在地,清脆的一声。

岑白怔怔地,回头看了眼岑榕。

刹那间,光影穿梭,仿佛回到了小时候。

无数次,被人唾弃,被人厌恶,被人驱逐。

无数次,在岑榕冷淡面孔下听到那句,‘你永远让人这么失望。’

他也是人,人心都是肉长的,没有谁喜欢被否定,没有谁喜欢永远被人瞧不起。

为什么啊,为什么他怎么努力都不得到一点点赞扬?为什么他在别人心里永远都是肮脏和不堪!?

岑白不知道自己现在做错了什么。

是谭朔挑衅在先,是谭朔先威胁他,先对他动手,他以同样的方式还回去,有什么不对吗?

凭什么法律要让他来忍让,凭什么他不能报复回去?

小时候的成长经历告诉他,他如果不出手,那被所有人欺负的就是他。

可是,现在有个人要打破他这个观念,告诉他,警察可以帮助他们。

岑白有些恍然。

趁着岑白出神,009眼疾手快立刻启动电击模式!岑白被电击的手一麻,整个人身子都僵了下。

009委屈巴巴地说:【宿主……请相信009号,法律可以制裁一切的。】

岑白低垂着眼,几分童真几分茫然:“可是我们明明能自己解决问题啊。”

他抬头,带血的发丝遮住了他眼睛的光,“我不杀他,我对他做的任何事情他没胆量说出去,我还能拿捏住他一个把柄,此人日后必为我所用,这不是正常的一个逻辑吗?”

岑榕在远处看着岑白,回答了他的问题:“我们没有权利去制裁他人。”

009也说:【宿主,你说过,你想经历一遍新的、与上个世界不同的生活,所以这一世试一试新的处事方法也可以的对不对?】

岑白苦笑一声。

他收回手。

踉跄起身,咳出几口血,擦掉嘴上的血,低头看着谭朔:“如果之前的我,现在你已经被人玩死了。”这话绝对不是玩笑。

阴冷的语气带着冰寒的面孔走向岑榕,给岑榕解开绳索,可能是被009刚才电击过头了,眼前一黑,晕厥了过去。

晕前,他听到了警笛声,沉沉错愕。

其实他伤得不重,至少谭朔的拳脚是伤不了他的,主要就是009的电击,弄得他整个人都酥酥麻麻,009要是再狠心一点,他能被烧成灰。

他也头次开始正视跟在自己身边的这个小家伙,看着乖乖巧巧,唯唯诺诺,偶尔还撒撒娇,实则满身暴力!真动起手来毫不客气。

可是,动手能不能别只针对他?

岑白牙关咬紧,后腮帮子都疼了,看着一直在他面前飞的009。

“滚开。”

009弱弱道:【宿主……】

“我说,滚开,没听见是吧,像你这种破系统,爱找谁找谁去,或者说,你缠上我让我给你过任务也行,别他妈在我眼前晃荡,有多远滚多远,我很烦你,你知道吗?”

009呆愣在空中,受伤害的小表情,委屈低弱的哭嗓。

它蹭在岑白胸口,软软柔柔地说:【如果我不惩罚你,系统世界会对你进行更高层次的惩罚……宿主,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不好。”岑白扭过头,按了按太阳穴,“谁想来惩罚我你让他来,最好直接弄死我。眼不见心不烦,我死了大家都安宁。”他撇了撇嘴,闲闲地笑,“反正也没人在乎我死活,我死了所有人都省心。”

就和小时候一样,别人获得的是生日祝福,而他,所有人都巴不得他快去死,赶紧消失。

真好。

比起之前被人关心,感受到温暖,自己患得患失处处小心,现在这样无拘无束反而更切合心意。

他不用顾忌岑榕了。

或许岑榕从骨子里就没有瞧得起他,信任也是少得可怜,稍有风吹草动就能消失殆尽。

就好比岑榕的那句我对你太失望了。

那就失望吧。

可千万别对他有希望,有希望就有压力,就会失望,折磨别人也折磨自己。

岑白扬起唇角,笑得嘲讽。

他又想到了自己给岑榕兴高采烈地说要考大学的事情,那个时候岑榕面无表情,心里一定笑掉大牙吧,笑话他这种人竟然还有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

门动,岑榕进来了,岑白淡淡的转过头看了眼,若无其事地说:“又是警察找我问话?别这么麻烦了,我直接去一趟警局吧。”

其实岑白还是佩服岑榕的。

他以为岑榕是那个傻子。

去和谭朔斗把自己斗到被人绑架,结果现在才知道,他才是那个傻子,岑榕怎么可能输,他就是引诱谭朔上钩,生怕谭朔不绑架他,生怕没从谭朔绑架他的过程中套出点什么话,万幸,他确实套出了话。

在种种罪名,种种证据,一一落实的情况下,谭朔登上了头版头条,荣幸进狱!

而比这个万幸的是岑白,岑榕也没想到吧,岑白真的会拼了命地找他,如果当时岑白真的对谭朔做了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现在可能会和谭朔在牢里手拉手。

很烦。

岑白不想去想这些事了。

从头到尾的烦。

他懒得看岑榕,收回目光,岑榕坐在他的床边,宛若一个弃妇,略带哀怨的眼神,失落低沉。

岑白淡定得像个石雕,一动不动,稳如泰山。

他怕胃疼,也不想折腾自己,看着岑榕端进来的粥随便搅动一下就吃了,味道还可以。

岑榕默然:“你不打算再和我说话了吗?”

岑白纳闷:“没有啊,我什么时候不和你说话了?”

岑榕看了眼他,想握住他的手,却被岑白快速躲避开,他手停住,握紧了拳头,扯了扯笑:“我不该事先不告诉你……我没想过你真的会来救我……”

“嗐,多大点事儿,我没在乎。”他爽朗地拍了拍岑榕的肩膀,“我这人又怂又自私,你的想法是正确的,我去救你也是出于我怕少了摇钱树,毕竟我还要靠你养呢么。”

“岑白,我们可以正常交流下吗?”

“正常交流?现在就挺正常的啊。”

岑榕起身,唇紧紧抿住成一条线,眸子深沉不见底,他似乎调整了好久,才忍住没说什么,然后转身,去外面拿了几本书进来,放到床边,低声:“你的复习资料,里面有一些是我之前的笔记,有什么不懂的你可以……”

“不用了。”岑白淡淡收回眼,将书放到远处,不想看也不想听,“我学不会的,拿走吧。”

岑榕蹙眉:“你之前不是说……”

“之前是之前,我现在不想学了,我讨厌学习。”

岑榕停顿住。

果不其然,岑白从他的脸上看到了熟悉的表情,是那种会然了之,并不惊讶的神态。

其实岑白真的希望他惊讶,惊讶到鄙视他嘲讽他刺激他。

可就是这种习惯了的表情,让岑白要窒息。

他将头蒙进被子里,“出去。”

岑榕没动,他将书放到一边,坐在了地毯上,蜷着腿,靠在床柜上,“你睡,我不打扰你。”

“我让你出去!”岑白声音高了一分,几乎是吼着说的,看着岑榕非要留下来的样子更为恼火,指着门外怒道:“我看见你就睡不着行不行?你烦不烦啊,岑榕,我发现我只要和你在一起就没什么好事,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小时候我要离你远远的了,你他妈就是个瘟神!你出去!”

瘟神。

岑榕看着岑白,这番话,很早以前就听岑白说过。

喉结滚动下,他强压下不适,闭紧双眼,不让情绪外露,直到眼睛酸痛,忍不住想流泪时才将头转到一边。

地上冰冷,冷到能成一堵冰墙,可依旧抵挡不住岑白的言语。

岑白躺回床上,余光扫见了那几本书。

他在岑榕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存在?

一个不自量力的笑话吧。

缩到被子里,打开手机,光亮让眼睛一阵刺痛,缓了会儿,点开各大软件,无一不在推送谭朔入狱一事,轰轰烈烈。

不过,吸引岑白的则是另一条热搜,一条与谭朔捆绑的新闻:【当红演员岑榕自曝曾遭谭朔性侵未遂!】

晚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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