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还好吗?”不知是谁突然问了一句。
洞内的声音又一次沉寂下来,寒光剑忽明忽暗,像是在以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焦急。
白静秋神情复杂,简单讲了下之前在大罗山初遇池千的经过,并没有任何隐瞒,直接将血玉和池千曾经痴傻,以及年龄体型不符的事全部说了出来。
洞内因为这些线索又再次讨论起来,声音此起彼伏。
“池千?这个名字你们有人听说过吗?”
“我拜师算早,但也只知道他是子霖仙尊,会不会...真的有什么误会?”
“他收我们为徒又从未管过,我们对他的事知道得并不详细,恐怕都还没有青霖派山志上多。”
“那老东西收我们为徒的目的大家心里都清楚,你们真觉得自己算是他徒弟吗?他又有何必要跟你们聊自己的事?”
白静秋一直沉默着,此时听到这句话再也没忍住,语气无奈地说出一个在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事实:“如果没有师徒情,你们当初不会上这须弥山,如今也不会被困在这里无法逃脱。”
白静秋有个秘密,他曾在年少时拜一人为师,他的师尊是修真界顶顶有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服的子霖仙尊。
青霖东方起,无为天下闻。
青霖派无为峰,但凡报出这个名号,便无人敢不敬,也无人敢冒犯。
白静秋当时还未步入修真界,对自己师尊并不了解,他只知道对方喜欢收徒,而且收的徒弟还都是像他这种体质特殊,与尘世格格不入的异类。
但仅仅是这点了解,也足够让白静秋下定决心拜人为师。
就算高高在上的子霖仙尊只是为了给他们这种人一个庇护,他也心甘情愿,并且非常地感激。
白静秋是他师尊所收的最后一个徒弟,也是年岁最小的一个,他身上的灵力过于纯粹,为了防止有人心怀不轨,在拜师后他的师尊便一直将他保护在修真界边缘地区的某处幻境内。
对方临走时留了信物,说等到白静秋哪天拥有了足够保护自身的能力以后,不管是上青霖派还是云游天下都可以。
白静秋为此努力了很久,凭借着师尊留下的剑谱日复一日地练习,想着终有一天能再次相见。
奈何造化弄人,直到...那场大战来临,白静秋都没有再见到过他的师尊。
修真界里到处都在传颂子霖仙尊舍身殉道,解救了天下苍生,白静秋听说这件事时修为才刚步入金丹,得知这件事便立马赶往大战中心。
他不相信自己的师尊就这样没了,连一封信都未曾留下。
须弥山的阵法余威犹在,超度的诵经声响了七七四十九天,仙门世家的弟子一批一批地撤退,白静秋寻了许久,到底没找到青霖派的影子。
他修为低,上不去须弥山,只能不知所措地等在山脚。
所有的修真人士皆已离去,白静秋又固执地等了许久,才终于等到了一群看起来眼熟,装扮修为各异的人,他一看便知道,那群人是他师尊的徒弟,也是他的师兄师姐。
“你不是应该在椒花幻境吗?怎么跑出来了?”曾经见过几回的师姐面容憔悴,朝白静秋招了招手:“快回去,以你现在的体质和修为肯定得被人盯上。”
白静秋仰着头,指着旁边的须弥山,焦急询问:“他们说...师尊他殉道了,这是真的吗?会不会是有人弄错了?”
许久都没人说话,为首的那名男子身形俊朗,却有半张脸状似鬼魅,在抬手布了个结界出来以后,那人走到白静秋面前,从手指上取下一枚戒指放在白静秋掌心。
“这是师尊留下的东西,你收好,回椒花幻境继续修炼。”
掌心的戒指触手冰凉,白静秋仍旧没能回过神:“所以...我们真的没有师父了吗?”
没人回答他。
“那戒指里面什么都有,你记得勤加练习,我们此去也不知道情况如何,你赶紧回去吧,不要再来须弥山。”那人说完这话,结界应声而消,只个白静秋留下一个背影。
自那人先行一步后,其余人也纷纷上前塞了点东西给白静秋,接着便一同上了山。
白静秋跟这些师兄师姐之间差的年岁不少,彼此也没有那么相熟,只因师出同门,到底还是有别样的感情在那。
没人告诉他须弥山上有什么,他也不知道那些师兄师姐上山要干什么。
直到他在椒花幻境内进阶元婴,还算有了自保能力以后,才再次没忍住来了须弥山。
这次,他终于走到了山顶,也见到了那一洞窟已经没法称之为人的师兄师姐,知晓了那场针对子霖仙尊的阴谋。
“有人以师尊的名义给我们带话,说魔族的阵法杀不了他,只要有人维持阵眼的能量不散,他就还有一线生机。”
“我们到的时候,寒光剑就在分毫不差地立于阵眼之上,可剑身却早已没了往日光彩,我们中了早就设在此处的埋伏,被阵眼的力量反噬,困在洞里无法离去。”
“有人想对我们这些体质特殊的人赶尽杀绝,我就说那老东西一向独来独往,怎么会传信让我们来救他。”
“是谁?”白静秋自己都不知道是如何艰难开的口,可他却不知道,还有更加令人震惊的事情。
“当年传话,是...青霖派掌门。”
白静秋一下子接受不了这个消息,但也清楚不会有人相信他的话,他目前的能力也没有办法替自己的师门报仇。
他无法在须弥山上久留,在思虑良多以后,他改名换姓,拿着某位师兄找出的已经在大战中死去的青霖派长老信物,上了青霖派,宣称自己是那位长老的弟子。
白静秋的目的,是想调查清楚当年的真相,可等他真的上了青霖派以后,才发现那些师兄师姐所说的人早已身死道消,整个青霖派皆是经历过一场大换血。
目前处在长老位置的人跟他修为都差不了多少,新上任的掌门比他现在的假身份都还要小一辈,想要报仇都找不到仇人是谁。
在跟洞窟内的那些人商量过后,白静秋便留在了青霖派,希望有哪天能在众多古籍中找到救出那些人的办法。
子霖仙尊这个名号,修真界逐渐没有什么人再谈起,但白静秋却一直追随着他师尊的脚步,以自身强大的能力踏上了无为峰,成为了它的第二任主人。
无为峰上的一草一木都有着他师尊的影子,从半山腰上那块字迹潦草笔势却异常潇洒的奇石,再到后山那寒气四溢的灵泉。
以及...子霖殿内那些还未来得及整理收拾的书画酒坛。
白静秋尽量将所有的东西都维持原样,只在后来单独开辟出了一间屋子,用来存放他的剑。
师尊就像是他年少时的一场虚幻梦境,可白静秋对此的执念却始终未减半分。
他寻不到师尊的踪迹,也救不出被困的师兄师姐,只能终日练剑,让自己能力再强上些许。
以至于镜花水月突然变成触手可得,他一时间自乱了阵脚。
白静秋抬手在寒光剑上施了几个隐藏气息的咒法,开口道:“池千从未问过我有关大战的事,他跟我回了无为峰便没再下去过,一言一行皆看不出师尊的影子,此事...还需再观察些时日。”
他说完便突然想起了有关于魔修的事,又赶紧询问:“昨晚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有人上了无为峰,今早有弟子在青霖派还发现了魔修踪迹,能有这种修为...会不会与魔尊有关?”
“魔尊虽说修为在你之上,可他在大战时便已疯魔,怎会出现在青霖派?”有人当即否认了这个猜测。
另一道声音持不同看法:“兴许...魔尊在这百年内恢复了呢?”
两方争论不休,白静秋想着如今池千身份未定还独自待在无为峰,当即放心不下便要回去,就连用水秀剑取血的动作都带了些许急躁。
须弥山洞顶困住那些人的阵法很强,白静秋并不精于此道无法破解,但好在只要还有灵气,那些人就不会有任何危险。
刚好,他有足够的灵气可以提供。
白静秋放下那个装满血的青玉小瓶走得匆忙,连手腕上的伤口都忘了治疗,猩红的血液顺着不染尘滑落,在地上晕开一抹鲜红。
等到他赶回无为峰,检查完阵法发现没有任何缺漏以后,才算是放下心来。
院内的桃花落了一地,白静秋在廊檐处站了许久,迟迟没有踏入眼前的那扇门。
他害怕池千是他师尊,又害怕对方不是,百年多未见的人...他该如何与之相处?
而且以他们目前颠倒的身份,白静秋是真的有些紧张无措,指尖因为攥紧了身上外袍而变得发白。
要是这幅模样被其他小辈或是别派修真人士见到,大概都会觉得自己大概是修炼修到走火入魔,都开始变得不清醒了。
不然怎么会看到青霖派的大佬紧张得跟个入门弟子似的。
直到又一朵桃花随风飘过白静秋眼前,这个站立许久犹如石化的人才终于试探性地迈出了那一步。
只是...门内的情况却和他想象的完全不同。
碧绿色的山青剑端端正正摆放在桌案上,旁边还躺着一个漂亮的蓝色纸鹤,白静秋皱着眉走过去,那枚传音纸鹤也随之飘起。
“听闻最近各地邪祟作乱,徒儿也想尽自己的绵薄之力,所以决定下山入尘世历练,至于擅自下山一事,师尊先记着便是,勿念。”
熟悉的声音传出,白静秋莫名松了口气,这样也好,还能给他留些时间做好心理准备。
可紧接着,他盯着山青剑又立马担心起来,池千独自下山连剑都没带,万一遇上什么厉害点的妖魔,那该如何是好?
池千的身体情况白静秋再了解不过,就算真是他的师尊子霖,如今修为也早已大不如前。
想到这,白静秋立马传信掌门让其通知在外弟子一旦有池千消息就即刻告知,接着收回山青剑,坐都没坐一下就又马不停蹄下了山。
在证实池千是他师尊之前,对方都是他座下唯一的徒弟,他理应确保对方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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