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没说明灭骗我。”沈小姐否认。
古晴空开了个双人频道：“宴宝贝儿，你觉不觉得阿红这名字有点耳熟？”
“……嗯。”
“是吧？这名字很大众化吗？我记性这么差竟然都觉得有点耳熟……嘶，难道是最近在我耳边出现过这个名字？还是这个名字在哪个时期出现得特别频繁？凑巧被我忘了现在又被翻上来了？”
“……其实，阿红是我以前手下的一只鬼将。”
“鬼将？也就是说，阿红当真存在？”古晴空皱眉。
宴厌提醒道：“也是你的手下。”
古晴空摇头：“完全没印象。”
宴厌：“我也是。他的存在感很低，有人向我汇报过，他似乎在特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似乎是怕我注意到他，但我觉得他翻不起什么风浪，没管。”
线索又断了。
“存在不存在，直接去一趟觉悟寺就知道了。”沈小姐道。
“那走吧。”宋雁与刚要捏法诀，却看见沈小姐神秘兮兮地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靠近，以为她还有什么紧要的话没说完。
众人的头凑在一起，只听沈小姐说道：
“所以，你们到底是谁？”
这姑娘也是个实在人。
“清平帮，宋雁与。”
“天机观，宴厌。”
“天机观，古晴空。”
所有的目光转向了晏归和，“清平帮，……晏雁。”
这名字起得误会大了，谁说后面谁尴尬。
果不其然，沈小姐好奇的目光钉在他身上不动了，“你们，两个？”
她自我怀疑地望了一会天空，自问自答道，“噢，原来如此，我先前都猜错了。”
沈小姐接受度很高地点了点头。
晏归和开始认真考虑要不要改名字。
悠悠的钟声传来，细雨之中，山色朦胧。屋舍上被洗过的瓦片泛着翡翠般的亮光，像是点点绿苔中的星子。
觉悟寺建在山上，这山却不是平常的山。
平常的山头，最多像躺下的巨人鼻梁，高虽高矣，却因了是血肉之躯，没有让人望而却步的感觉，反而升起“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征服意气。而这觉悟山，山势陡峭，高不可攀，是真真当得上一句“连峰去天不盈尺”的千仞绝壁。
觉悟寺背后是倾斜成九十度的峭壁，山顶的瀑布飞啸而下，落入谷中不是“小珠大珠落玉盘”的清脆悦耳，而是如电闪雷鸣一般的震耳欲聋。本来这样的地方应该是万年自然，千年山水，但却因为觉悟寺的先祖觉得此处风水俱佳，人迹罕至利于修行而有了人烟。
人来人往，觉悟寺面前愣是修出了一道长长的阶梯——从山脚望不到头，由人走出来的“天梯”。没有锁链，没有扶手，半个脚掌的宽度，不仅要站稳，还要往上。
但尽管如此，这条路却从来不缺行者。
登山者望而却步，朝圣者步步虔诚，这是一段考验人性和信仰的旅程，没有一步登天的捷径。多少年来，无论是上山的，下山的，修仙多年的，刚发现仙根的，又或者只是心性坚定的凡人或鬼，都只能拾级而上。
这就是能容纳所有人的路，这也就是凡人修仙的路。
这样的规矩千百年来未曾有过变化，可自从山顶的保护结界打开后，修仙的就很少还一级一级地上台阶了。
一步一跪在台阶上的，多半是消息不太灵通的人，或者执拗到不肯回头的。
几人飞到了山顶，往下看去。
“哪里有什么鬼气？”宋雁与疑惑道。
一行五人在山顶盘桓了许久，也观望了许久。直到觉悟寺升起炊烟开始做早饭了，除了雾气、烟气，他们都没有发现一丝鬼气。
没人发现，宋雁与决定开启场外求助。
“小人，鬼气呢？”
“∠(°ゝ°)收到！”
宋雁与：“……鬼气呢？”
小人：∠(°ゝ°)收到！
收到个头啊收到！现在是说收到的时候吗？！
还没等小人回答，古晴空先不留情面地替它答了：“雁啊，我相信你一定没看到鬼气。”
修为低也不用点名啊！！
古晴空：“因为我也没看到。”
“……”宋雁与无语凝噎。
“小人！！”
“∠(°ゝ°)收到！”
啊啊啊！！！
（无能狂怒）
滴、滴、滴。
时间到。
小人：亲爱的小少爷早上好，一日之计在于晨，新的一天很高兴为您……
宋雁与（有气无力）：鬼气呢？
小人：经检测，鬼气浓郁程度超越正常值共计1次，地点为：天机观。
宋雁与：？
不经意之间他听到了什么？！
天机观？
这都八百年前的剧情了怎么现在还留了雷？！
天机观……也就是说，他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宴厌身上已经有鬼气了？！
怪不得古晴空说点什么就着急上火，原来是入魔了。
入！魔！了！
要说这入魔了为什么身上会有鬼气，宋雁与也是读书多了才搞清楚。
修仙界修的是灵气，魔界修的是鬼气。原因无他，全看修习时采用的材料。修仙以天地山川草木虫鱼鸟兽，总之万物之精华滋养自身，修行讲求风水，自然修的是灵气；修魔以暗夜骷髅骨骼磷火为媒介，修行时需要选择光线较暗之处，暗处滋生阴气，阴气又养鬼气，修魔者方能修行。
世上冤案众多，枉死者横死街头者亦多，如此一来，厉鬼多，鬼也多。修魔者修行条件苛刻，不能如修仙者一般日日进步、稳打稳扎，而是以炼鬼为修为增进的办法。
若说修仙者修仙如下棋，讲求谋篇布局，风雅中徐徐图之，进而攻城略地；修魔者就如战场厮杀，刀刀见血，不是一将功成万骨枯，就是成为那被踩在脚下的万骨中的一骨，腐烂成泥。
度化也好，威逼利诱也罢，总之找到一只鬼，成功炼化就能获得大量修为。只是这也只是走了九十九步，最后一步能不能消化，就要听天由命了。修魔者往往心有魔障，只求修为不管因果，因此多年下来，爆体而亡的魔修倒也不少。
要找机会提点提点古晴空，让他看着宴厌，不再走上辈子那条老路了。
他们落在寺庙的大门外，宴厌上前扣了扣门，门环清脆，他放声道，“有人吗？劳烦开开门！”
敲了许久，院内也没有人应答，钟声依旧不停，说明院内有人，但没人理睬门外的来客。
“还唠唠叨叨什么？我刚才就说应该直接降落到院子里！你们这些大帮派还非要讲究什么礼数！人家直接来了个闭门谢客了！”沈小姐上前一步，豪迈地扯了扯袖子，“开不开门？清平帮的，修仙界第一大帮派啊！来收保护费了！”
……四人沉默了。
“那个，我们清平帮没有收保护费的习惯的。”宋雁与解释道。
宴厌眼里的笑倒是真心实意：“沈小姐，需要遮一遮脸吗？这些僧人见了你……”
沈小姐毫不在意：“不遮，没什么事需要我遮遮掩掩。像又怎么样，就是同名同姓又怎么样，巧合就是巧合，谁是相国府的？呸！咬死了不承认就好。”
钟声依旧没有停，等到沈小姐终于忍不住要砸门的时候，终于有脚步声由远及近。来人停在门前，清晰地念了一声“阿弥陀佛”，隔着门问道，“施主从何处来？”
“清平帮。”沈小姐没耐心地回了一句，还转过头对他们努了努嘴。
这副慢悠悠的死德行。
“施主缘何而来？”
“刚刚不是说了吗？我们是来收……”
“大师不要误会，我们只是路过此地，讨个斋饭而已。”宴厌的声音清清润润，大门“吱呀”一下开了一条缝，一个满脸褶皱的老和尚站在门后，双手合十，慈眉善目地念了一声佛号，“晨斋正好在灶上，施主来得正是时候，请进。”
门缝极窄，老和尚不承想呼啦呼啦进来了五个人，一直眯着的眼睛都睁大了一些。
一二三四五？
看着腿脚灵活、精气十足……怎的和平日那些讨斋饭的不一样？
气势汹汹的，不会真的是来收那劳什子保护费的吧？
“这……施主自便。我去请做斋饭的小和尚多准备一些，待客不周，还请见谅了。”
“阿弥陀佛。”
老和尚刚走开，宋雁与就好奇地问道：“那位就是明灭方丈？”
看着老态龙钟，确实一副随时可能坐化归去的样子。
“不是，明灭方丈一般都不出来待客。”沈小姐答道，“那个老和尚不是修仙的，应该是达到了年龄，在觉悟寺养老的那一批凡人吧。但他应该资格老，也算是这觉悟寺的半个管事，说话还是有分量的。”
沈小姐继续解释：“觉悟寺会收留很多人，所以这里三教九流的人都有，当然我也是听说的。除此之外，这庙里似乎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只要你从天梯走上来，还教你仙术，没仙根的凡人如果有这份毅力，也能习得一些粗浅的法术。不说飞升，至少还能延年益寿，在世上多折腾几年。”
宋雁与：“觉悟寺要是人人都收，岂不是住了很多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