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就走到了另一边，继续挖土。

应该还是生气了。

宴厌默默地往古晴空的方向移，动作迟缓又坚定。

“偷懒呢？”

沈小姐的声音突然响起，宴厌的左肩被拍了拍，两人中间就挤进了一个人。

“今日新鲜出土的黄泥僵尸还想回家？”

沈小姐的声音中满是揶揄，丝毫感受不到沉闷的气氛一般。

不，其实她有点后悔。

非常后悔。

宴厌往常端的是谦谦君子如玉温和，回来怎么像被狗咬了一样，逮谁咬谁？

瞧瞧这眼神，我抢了他老婆吗？

沈小姐轻咳一声：“觉悟寺的人去附近买蜡烛香纸，顺便给你们俩买了衣服，去换上吧。别穿个布条到处晃荡，丢清平帮的脸。”

古晴空抬起头来纠正：“我们是天机观的。”

“天机观？不都一样？”沈小姐对着听到“我们”开始神游的宴厌喊道：“总之换一身衣服！”

“你们两个别在那像野人一样给清平帮丢人现眼了！”

古晴空默默又看了她一眼，决定不再反驳。

算了，丢清平帮的脸也是丢，天机观的脸也是丢。反正丢的都是修仙界的脸，到头来清平帮这个第一大帮派的脸也会被丢。

没毛病。

白骨城堡的尸体多得超乎意料，晏归和向老和尚说明了情况，觉悟寺又把人手分派到几处据点。

“放饭啦！”

负责化缘的小和尚提着包袱回来，众人极为自觉地丢下手中的工具，排起了队。

“今天吃馒头。”

宋雁与手里被塞了一个香香软软的大馒头，吃了几天烧烤，他如今分外想念面食的味道。

“好吃吗？”

“唔。”他余光扫过在墓前挥舞着铜铃的僧人，没话找话，“他们干森莫？”

晏归和看了一眼：“许是为亡魂祈福，劝他们早登极乐。”

宋雁与喝了一口水，从馒头里吃出了肉：“啥么东西？”

“肉。”

嗯？化缘还能化到这种好东西？

怪不得觉悟寺这么穷还能成为修仙界四大帮派之一！

宋雁与顿时对貌不惊人的化缘小和尚肃然起敬。

无处不在的沈小姐冒出来：“说什么悄悄话呢我来听听。”

这位昔日的千金大小姐倒是很快就适应了环境，一个馒头管饱。

宋雁与：“那尼猫粗来的？”

沈小姐：“告辞。”

修仙的是疯子吧，那边有不吃饭只工作的，这边就边吃饭边学习。

吃饭时间就不能聊点有益于身心健康的吗？连小情侣都聊这些，以后上床真的不会萎吗？

她真的要找晏归和修习仙术吗？

沈小姐啃了一口馒头。

偶尔上班的小人：人心值检测中——

“5/100~”

很好，和小人的年假一样遥遥无期。

小人提出建议：“小少爷可以向别人解释‘娃娃过家家’的起因、经过、结果~”

宋雁与：我看起来傻吗？

这么简单他怎么可能没想到？

如果解释，必然要牵扯到明灭方丈、阿红、沈大小姐。虽然他们能理解，但并不代表别人能接受。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不同的明灭方丈，他可以慈悲，可以无私，但养鬼为患，又为鬼所伤，甚至与鬼相恋，如果他们说出来了，无疑于将再次在觉悟寺掀起轩然大波。

好不容易维持的局面又要打破，何苦呢？如果非要等一个水落石出的时候，也该是他们自己决定，而非成为旁人嘴中捕风捉影的传闻。

“唉。”宋雁与叹了口气，“怎么办呢？”

先把夹肉的白面馒头吃掉吧。

一旁消极怠工的小人却有点感动。

小少爷他竟然有心啊！

“小少爷……”小人的声音低落，“抱歉。”

小人很少这样正经的时候，做错了事多半喜欢装疯卖傻地过去。这么做，只能说是真的没有什么办法了。

宋雁与叹了口气：“没关系，反正这个任务也没有时限，之后再说吧。不过你也算提醒了我，无论有没有人心值，这件事情都该向这些无名的尸骨解释清楚的。”

“错付了一场，至少要知道真相吧。”

觉悟寺的人很快就离开了，偌大的村庄此刻七零八落，只剩下了一个大大的土包和墓碑。像是纪念，又像是忏悔。

宋雁与绕着土包走了一圈，墓碑上没有任何人的名字和生平。他放下野花，把事情断断续续地解释了一遍，末了，合掌，闭上眼睛，诚心地拜了拜。

正午的阳光分外耀眼，几人转身正要离开。

沈小姐惊呼：“看！”

宋雁与回头，一群不知从何飞起的蝴蝶在墓碑上轻轻地吻了一下，又四散着飞走了。墓碑前他执意采的一大束野花开得更旺盛了，灼灼艳艳，仿佛是有了来生。

“看什么呢？”刚刚处理完后续事情的晏归和赶来。

宋雁与转身，笑着摇了摇头，上前握住了晏归和的手，“没什么。只是站在山坡上才突然发现，佃村其实很美。”

“哈！”古晴空看着他和晏归和交握的双手，意味深长地道，“如愿以偿了，自然看什么都是好的。”

“你难道没有？”沈小姐难得帮着一边，“我还没说什么呢。”

“如愿以偿。”宴厌走近，拉住古晴空的手。

“切，本小姐眼不见为净。”沈小姐抱着双臂，趾高气昂地走过四人身边。

草长莺飞二月天，正是春天最好的时节。绿草回春，万物复苏，一切又欣欣向荣，生生不息。

“叮咚——恭喜小少爷完成重大支线任务——觉悟寺！”

天知道它看到以后不敢相信，回去查了半天自己写的项目书才发现，这玩意我竟然写过？？

最主要的是，一本词典这么厚的项目书，谁还记得里面一个任务的一个标准啊？？

事出有因，于是小人愉快地原谅了自己。

宋雁与：……

他再次清晰地感受到摆脱系统的重要性。

太不靠谱了！

“本次成绩为4.5，经系统计算均分为4.2，达到优秀级别~惩罚模式正在更新中，更新完毕，祝您下次任务愉快~”

为什么他升了个级跟着他升级的是惩罚系统……

“主系统的评价为：年轻人，你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啦！”

宋雁与一双敏锐地眼睛发现了槽点：主系统这么满意，为什么不给我满分？

小人：“满分好像是挺难的，有事没事主系统就喜欢扣点分~”

所以还是趁早炸了主系统好吧？阴恻恻的小人想。

它明白了，主系统从来没有给过满分。

按照它一开始向小少爷说的，岂不是小少爷这辈子都别想毕业了？也就是说，它这个英明神武的系统要给小少爷终身绑定？至死方休？

当初它就说完成之后的奖励这么高，怎么没人接。别的系统还鼓励它一个新人干点大事，它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过来了！

呵呵，果然是被骗了吧。

面上小人还要艰难地安慰小少爷：“只要好好努力，一步一个脚印，间接取得一点突破性成果，一定能毕业的……”

只要好好努力一万年，月薪三千也能买上豪车的呵呵哈哈。

想想，如果一个人从古代活到现代，可不是能用上以前皇帝才能用上的铝碗，开上太后才能坐上的汽车了吗？

果然，还是趁早炸了主系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