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沉,天空一片暗黑,如是乌鸫飞到了天际展开了黑色羽翼遮住了尘世的霞光。
“芮珍,你怎么去了那么久?”小香小脸皱巴且略带嗔怪地看着芮珍。
芮珍不好意思摸摸后脑勺,在抬起手臂的时候,她听到骨头响动的声音,但是她还是忙不迭献宝似的取出画册递给小香:“小香,这是那人的签字!他在上面签字了!”
小香把目光从芮珍的脸上转移到那本画册上,只见芮珍两手展开画册把签字页举高给她看。
小香瞬间被定住了,像截木头似的呆立在一旁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小香,小香?”芮珍唤她。
小香接过画册久久不曾放过一丝细节,如是在观赏着翡翠明珠。
“芮珍,你真好!”
听了小香的夸赞,芮珍像喝了蜂蜜似的,心里甜滋滋的。
芮珍心想,小香声音好好听,脆滴滴地,比校门口小卖部卖得一根葱零食还有香脆,电视里富贵人家的孩子音色就是这样的,她说不定真是遗落民间的千金小姐。
两人走去通向汽车站的站台,过了太长时间,也没见一辆公交车。芮珍的钱全丢了,而明天才有回小镇的大巴车,芮珍和小香找到了一个大商场,然后窝在广场上的木质休息椅上。
小香枕在衣服上蜷缩起身子不久就睡过去了,芮珍闭起眼,身上还略带疼痛。她睁开眼,小香怀中还牢牢抱着那本画册。
芮珍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笔记本上画满了密密麻麻的香雪兰。
芮珍之前出门时偶尔会带着一本笔记本和几支铅笔,然后跑到一公里外的小河旁对着香雪兰画画。初始很生疏,但随着临摹次数的增加,她画得香雪兰愈来愈像真实的香雪兰。
芮珍一页一页翻看自己的作画,手停住,脊背往后贴住木椅,她抬眼望望天上。
此刻的月光太过耀眼,四周的星星瞬间暗淡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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恽西来让助理送过来一套休闲且稍稍正式的西装夹克,然后吩咐他驱车送他前往誉山公馆。
田赫从后视镜看到Narcissus不紧不慢扯下耳钉,然后把四只耳钉握在右手心,端详了一小会儿,便合拢起来。
“Narcissus,明天上午十点开车来接你。”
“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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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爸把乐信商场交给你打理,你可要给我长点心,不要再好高骛远,脚底实地最重要,要不然你连那个弃子都不如!我是指望不上你那不成器的大哥了,现在唯一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了。”
恽西来脚步缓了缓,身影停滞在了那道门槛前。
“妈,乐信商场我会好好经营。还有——”荀峥欲言又止,话语在嘴角里滚了数下。
“什么?有话快说,吞吞吐吐地一点成大事的样子都没有!”
荀峥眼神躲闪,他双手捏紧,唇角翕动,随后又松开手。
“妈,我想和澜殷结婚。”
“啪”地脆响,有陶瓷杯摔落到地面碰撞发出的声音。
“混账东西,你在外面怎么谈情,怎么说爱我管不着,但是你要是八抬大轿想娶进门来,我就不认你这个儿子!”
“妈——”荀峥面露苦色。
荀太太捂住胸口:“你大哥不是去赌场,就是逛夜店,现在偏偏还染上毒品了,你们两个都想气死我!”
她舒了口气,又愤懑道:“我是看到狐狸精的儿子进了娱乐圈才答应让他进门的,本想着,他进了娱乐圈正好,不会参与到荀氏业务中来,那么荀氏的接班人还是会落到你们头上,现在看来,我还是不能安宁。那个混小子看着年岁小,心思却说不定深沉叵测。你们能不能给我争口气!”
“海城名门贵女多着是,哪个不比她强,那个女的除了长相学历尚可比一比还有什么?她要是普通之家我还能接受,她爸可是坐过牢,荀氏可丢不起这个脸!”
荀太太感觉又一口气卡在喉咙处下不去,帮佣姜阿姨忙不迭上前拍拍荀太太的后背。
荀峥还想争辩:“妈,澜殷是澜殷,他爸是他爸,他爸犯得错怎么能怪罪到她的身上。”
“谁让那女的是他亲闺女!”荀太太眼里火气腾起:“你说血缘这东西是能斩断就斩断地吗!旁人就不会说闲话了吗?你是大脑进水了吗!”
“二少爷,您先冷静一下,”姜阿姨劝道:“最近谢医生说了,太太需要静心清心,要不然老毛病又要起来了。”
荀峥无奈,暂且结束这个话题,然后走出前厅迈向楼梯。
“太太,您先喝口茶,消消气。二少爷也是一时糊涂,鬼迷了心窍。”
“他要是真是鬼迷了心窍那倒好,我还能找法师给他驱驱邪气。”
“咱们还是从长计议比较好,结婚那么大的事情,可以先牵制一下二少爷,让他缓缓,”姜阿姨降低音量凑近荀太太的耳廓旁:“要不然还是从井小姐那儿入手。”
尖锐地声音渐渐消散在空气中。
直到大厅归为平静,一直伫立在门外的恽西来才踏进门来。
荀太太仍旧端坐在大厅。
“妈。”
荀太太轻蔑地瞥他,恽西来的姿态不卑微也不倨傲,很好地把握住了谦虚的尺度。
只是哪怕这样,荀太太还是分外看不顺眼:妈?谁是你妈?烂胚子生的孩子也敢叫她妈?她可担不起。虽是顺眉顺眼的样子,但哪一天指不定和她亲妈一个样,耍滑头玩阴招把他们母子三人扫地出门!
荀太太从喉咙里轻哼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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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睡不着,恽西来起身离开卧室。
沿着小道绕到假山石时,他边走边端视过去,泉眼里一股股细流源源不断地喷出,水流淌过岩石又顺势而下落尽池子里,尔后喷溅出几滴微弱狭小的浪花,紧接着,以喷溅的落脚点为中心,水面迅速荡漾开来一圈一圈的波纹,池中的金鱼面对突然起来的变故四处逃窜。
看着慌乱摆尾窜来窜去的鱼儿,他唇角附上一枚笑意。
落水虽小,但足以撼动池中物。只要时间成熟,一切皆可成。
他顺着细水弹出来的节奏,不疾不徐向花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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