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08

“叮铃铃,下课时间到了……”

谈清音站在讲台上,她的声音温柔而清晰:“同学们,下课。”

话音未落,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掠过讲台一角,那里静静地躺着她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她心中微动,下意识地拿起手机,屏幕上的“爸爸”二字让她心中涌起一丝不安。

毕竟,自从她离家以来,父亲鲜少主动联系她,今天这通电话来得突然,让她不禁有些心里发紧。

“喂,爸爸?”谈清音迅速按下接听键,将手机贴近耳边,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电话那头,男人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焦急与不安:“音音,你妈妈现在在医院,你快回来一趟。”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瞬间击中了谈清音。她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手中的手机仿佛瞬间变得沉重无比。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么多年来,母亲的身体一直硬朗,怎么突然之间妈妈就病倒了?“妈妈怎么了?严重吗?”她焦急地追问,声音里满是担忧与恐惧。

电话那头的父亲似乎也在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他叹了口气,声音低沉而沉重:“你先别急,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医生正在检查。你妈妈突然晕倒了,我就直接送她来了医院。你还是先回来再说吧,看看就知道了。”

挂断电话后,谈清音的心乱如麻。她匆忙地收拾好讲台上的物品,对周围投来询问目光的同学们简单说明情况后,便急匆匆地离开了教室。

……

当谈清音匆匆赶到医院,夕阳的余晖已悄悄洒满了走廊,给这冰冷的医疗空间添上了一抹温暖的色彩。她站在病房门口,呼吸不由自主地变得急促而沉重,心中五味杂陈。望着那扇半掩的门,她仿佛能看到里面母亲虚弱的身影,一时间,勇气与担忧交织在一起,让她迟迟不敢迈出那一步。

病房内,谈父正细心地一勺一勺给母亲喂着粥,动作轻柔而充满爱意。谈母虽然显得疲惫,但眼中仍闪烁着对丈夫的依赖与温柔。然而,当谈母轻轻摇头,表示自己已经吃饱了的时候,那份坚强背后隐藏着的脆弱,让谈清音的心更是揪紧了几分。

就在这时,谈母不经意间转头,目光恰好与站在门口、犹豫不决的谈清音相遇。两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汇,瞬间仿佛有千言万语在无声中传递。谈母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化为了复杂的情感——有思念、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责备。而谈清音,即使在怪母亲,但此时她的心中还是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与自责

最终还是谈父察觉到了门外的动静,他抬头望向门口,脸上露出了慈爱的笑容,连忙站起身,轻声招呼道:“音音,怎么不进来?快来看看你妈妈。”他的声音温和而有力。

谈清音闻言,终于鼓起勇气,她一步步走向病床,每一步都像是跨越了重重障碍,最终停在了母亲的床边。母女俩就这样静静地对视着,周围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了。片刻后,谈清音哽咽着开口:“妈,对不起,我来晚了……”

谈母的眼神剥去平时的强势渐渐柔和下来,她伸出手,轻轻的抚摸着谈清音的脸颊,温柔地说:“你爸爸他啊,就是太过紧张了。我一晕倒,他就急得跟什么似的,生怕我出什么大事。医生都说了,就是营养不良,调养调养就好,可他还是不放心,非要把你叫回来。”

谈清音闻言,眼神中既有对父亲行为的理解,也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她转头看向谈父,那双眼睛仿佛在说:“看吧,我就知道你是这样的。”谈父则是一脸无奈又宠溺地笑了笑,轻轻点头承认了自己的“过错”:“是啊,我当时是真的急了,没考虑那么多。不过,能见到女儿,我也觉得很开心。”

谈清音心中暖流涌动,她明白父母之间的这份深情厚爱,也感受到了自己被深深爱着。于是,她转头对谈母说:“妈,你也别怪爸爸了,他这是太担心你了。但话说回来,你自己的身体也得自己上心啊。营养不良可不是小事,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嘛。”

谈母听着女儿的劝诫,眼中闪过一丝自责,但随即又被温暖的笑容所取代。“妈妈知道了,以后一定注意。最近确实是太忙了,有些事情堆在一起,就忽略了吃饭。不过,现在好了,有你在这里,妈妈就能按时吃饭了。”

谈清音听后,轻轻刮了刮谈母的鼻子,嗔怪道:“看吧,我就说你得听我的。再忙也要吃饭啊,身体垮了可没人能替你受罪。这几天,你就安心在这里休息,什么都不用管,有我呢。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直到你健健康康地出院为止。”

谈母闻言,眼眶微微泛红。

……

秋日的阳光洒在医院楼下的小径上,谈清音正陪着母亲缓缓散步。树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落下一片片斑驳的光影。母亲的脸上带着些许笑意,谈清音温柔地搀扶着她,轻声说着话。

突然,手机铃声打破了这片宁静。谈清音掏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是那位相熟的女教师。她接起电话,那头传来女教师的声音:“小音,你让我关照的那个女同学尹念,最近情绪有些不对,而且她的脸上也多出了伤,你快回来看看吧!”谈清音的脸色瞬间凝重起来,眼神中满是担忧。

谈清音轻轻的“嗯”了一声说“我最迟明天就赶回去,在我回去之前,麻烦你还要多注意一下她”

女教师答应了。

谈母敏锐地察觉到女儿情绪的变化,关切地问道:“音音,发生什么了?怎么你说明天就要赶回去?”

谈清音微微低头,轻声解释道:“妈,我有一个学生最近情绪不对,我得回去看看。”

谈母皱起眉头,语气中带着不满:“只是情绪不对你就要急着赶回去?别人解决不了吗?你本应该读研,有很好的发展,却闹着要去那个小地方教书,我们也就不拦着你了。现在我病了,因为一点小事,你又要回去。我真的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谈清音看着眼前的母亲,那熟悉的强势模样让她心中涌起一阵失望。她咬了咬嘴唇,努力压抑着情绪,缓缓说道:“您为什么就不愿意让我自己走我自己的路呢?我明天是肯定要走的,谁拦也没用。再者说,这不是一件小事。”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母女俩陷入了沉默。谈清音知道再争论下去也无济于事,她深吸一口气,语气缓和下来:“妈,我们别在这儿吵了,我先送您回病房吧。”谈母别过头去,不发一言,但还是任由谈清音搀扶着自己,向病房走去。一路上,两人都沉默不语,只有脚步声在寂静的走廊里回响。

……

火车上,谈清音焦急地坐在座位上,不断地望向窗外,心中的担忧如潮水般涌动。她想打电话问问情况,可手机却在这个关键时刻不争气地关机了。她紧紧地握着手机,眉头紧锁,心急如焚。

终于,火车到站了。谈清音迫不及待地冲出车站,直奔学校。走进教学楼,她看到学生们都往楼上走,还听到有人议论纷纷。

“走走走,咱们也去看看,听说楼顶天台有人要跳楼。”

“是吗?真炸裂。”

谈清音的心猛地一沉,整个人瞬间紧张起来。她不顾一切地往楼上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没事。

当她气喘吁吁地跑到天台上时,看到满是人。她奋力往前挤,终于,她看见了站在天台边缘上的女孩。

“尹念!”谈清音大声呼喊着女孩的名字。

女孩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谈老师。”

谈清音往前走了一步,尹念警惕地说:“别再往前了。”

谈清音立刻停下脚步,不敢再动。“我不往前去了,你先下来好吗?有什么事和我说说,我们一起解决。”

尹念笑着说:“谈老师,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解决的。有的答案注定是污秽的,可我想要干净的,为什么就没人可以给我?”

“谈老师,再见了。”尹念说完,便一跃而下。

谈清音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绝望地冲向天台边缘,看着楼下,泪水瞬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的身体颤抖着,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悔恨和痛苦,她怨自己为什么不能快一点,也许快一点就不会葬送了一个女孩的一生了。

片刻后,她猛地回过神来,发疯似的往楼下冲去。

冲到楼下,看着围拢过来的人群和躺在血泊中的尹念,谈清音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她强撑着身体,颤抖着拨打了急救电话,声音沙哑而急切:“快来人啊!这里有人跳楼了,快救救她!”

在等待救护车的过程中,谈清音守在尹念身边,不断地轻声呼唤着她的名字,泪水止不住地流淌。周围的学生们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呆了。

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谈清音赶紧协助医护人员将尹念抬上担架。她紧紧地跟着救护车,可压垮人的是尹念在救护车上没了心跳,宣布尹念死亡。

……

医院的走廊弥漫着悲伤与压抑的气息。谈清音面色苍白,双眼红肿,身体微微颤抖着。警察站在她面前,神情严肃而凝重。

警察问道:“你身为尹念的班主任,她在跳楼之前可是受过什么刺激?”谈清音缓缓地摇了摇头,声音沙哑地说:“我最近一个星期没有在郦县。”

“那你这个星期在哪里?”警察继续追问。

“在北城。”谈清音回答道。

“尹念之前可有什么情绪不对的地方?”

谈清音紧紧攥着双手,关节因用力而发白,她痛苦地说:“她遭受过长期的校园霸凌,我不知道这回是不是又被霸凌了。”

警察皱起眉头:“校园霸凌,为什么之前不报案?”

谈清音的眼神中满是无奈与悲愤:“没有证据,报案也是得不到解决的。”随后,她将自己所知道的关于尹念的情况都详细地告诉了警察。警察听完,伸出手与谈清音握了握,说:“,谢谢您的配合,后续我们会专门调查这个事情。”

谈清音的眼中闪过一丝希望,她哽咽着说:“谢谢您,希望你们可以还尹念一个清白。”

不多时,尹念的奶奶被警察带到了医院。尹奶奶满脸沧桑,脚步蹒跚,当她看到盖着白布的孙女时,整个人如遭雷击,呆立在原地。片刻后,她发出一声悲痛欲绝的哭喊,脊背弯着扑向尹念,双手颤抖地抚摸着白布,呢喃着:“妮妮,阿奶来了,别怕别怕,阿奶带您回家。”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从她脸上滑落,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谈清音看着这一幕,心如刀绞,泪水再次夺眶而出。她走上前去,轻轻地扶住尹奶奶,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安慰。

……

谈清音强忍着悲痛,紧紧地扶着尹奶奶,轻声说道:“奶奶,您别太伤心了,我们一起把尹念的后事办好。”尹奶奶泣不成声,只是紧紧地抱着孙女,仿佛一松手尹念就会消失不见。

谈清音缓缓地直起身,开始着手安排尹念的后事。

在准备丧葬用品的过程中,谈清音跑遍了各个商店,精心挑选着每一件物品。她知道,这可能是她能为尹念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她挑选了尹念最喜欢的白色花朵,准备用它们来装饰灵堂。

回到尹奶奶身边,谈清音耐心地向她解释每一个步骤,安抚着她的情绪。尹奶奶在谈清音的陪伴下,渐渐地平静了一些。

在举行葬礼的那一天,谈清音早早地来到了殡仪馆。她亲自布置灵堂,将白色的花朵摆放得整整齐齐,让尹念在最后的时刻也能感受到美丽和温暖。当亲友们陆续到来时,谈清音默默地站在一旁,接待着每一个人,向他们表达着自己的感激之情。

葬礼结束后,谈清音陪着尹奶奶回到了家。她帮着尹奶奶整理尹念的遗物,每一件物品都勾起了她们对尹念的回忆。谈清音轻轻地握住尹奶奶的手,说:“奶奶,尹念虽然走了,但她永远活在我们心中。以后我会经常来看您,您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尹奶奶点了点头,泪水再次涌出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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