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

昏黄的日光从木格子破窗斜照进来,映得那张歪腿旧木桌上的土色粗瓷杯影子拉得老长。踩踏得紧实泥土地面还算平整,挨着床沿下的长条破木脚踏上放着一双磨得灰白,但却洗得很干净的小巧绣鞋,鞋面自然是粗布的,并没有什么花纹。何云姝呆呆的目光收回,盯着自己身上盖着的蓝布旧棉被。泥糊着竹条编的墙壁,茅草的屋顶,这些是她一醒过来就看见的。这房子,不是她的家。不过......反正她也没有家了。

刚刚醒过来的她脑袋还昏沉沉的,浑身乏力,好像刚刚大病一场挺过来的人。记得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幕是她用那把刀割开了自己的喉咙。她还记得自己拿着刀跺了那个禽兽不如的男人的命根子,母亲为了阻止他的恶行被绑在床柱上,浑身已经被鞭子抽得没有一处好地方。她杀了那个男人,割断了绑着妈妈的绳子。可是妈妈却一把抢过她的刀,不断哭道:“是妈妈的错,是我不该嫁给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人是我杀的,云云你快走,快走!”

妈妈踉跄着站起来,把她使劲往门外推,然后用力关上了门。赶来的警察踹开门后,云姝看见缩在床脚的妈妈抬头含泪笑着:“警察先生,对不起,我杀人了......”云姝瞪大了眼睛看见她把那把刀插进了自己的胸口。不!不对的,不是的!云姝冲过去,妈妈哀求的看着她,摇了摇头。她知道妈妈不想让她坐牢,她在求自己不要说出真相。可是......可是妈妈,你死了,爸爸也去世了,这个世界上,我再也没有亲人了啊!

泪水早已沁湿了枕头,云姝根本无暇顾及自己身在何处,为何明明已经割喉而死,现在却好端端的出现在这个奇怪的地方。

何云姝从小是在农村长大的,十岁那年,父母终于挣够了房子钱,在他们的省会买了一套二居室,把小云姝从爷爷奶奶那儿接了过去。自此以后,他们家的情况越来越好,父亲渐渐有了身家,也渐渐忙碌了起来。

她十五岁那年,爷爷奶奶相继去世,那一年对于他们家来说无疑是最让人痛苦的一年。工作繁忙却依然十分关爱她和妈妈的父亲查出了肺癌,在奶奶去世后两个月不到的时间内也撒手人寰。受不住刺激的爷爷紧跟着也走了。

云姝在这世上就只剩下妈妈一个亲人了。父亲留下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餐饮公司,女儿还未成年,妈妈是典型的家庭主妇,温柔而坚韧,但是却不会打理那大大小小的生意。父亲的合伙人趁虚而入,要挟云姝的母亲嫁给他,他答应帮她们保住公司。思考了很久之后,母亲无奈妥协了。可是那个禽\兽却有着常人难以启齿的癖、好,他不仅嗜好施虐,还想将毒手伸向刚刚成年的云姝。

母亲那么深爱着丈夫,最后却妥协嫁给了这个人渣,就是为了能护住女儿,希望给她一个好的生活环境,怎么可能眼看着那个混蛋染指她?

这些事情是她在无数次发现母亲身上被虐打的痕迹而追问出来的。在那之前,她心里还一直怪着妈妈背叛了爸爸。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掩面哭了出来。

“云云?你醒了?可还难受吗”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来。云姝心中一惊,抬眼望去,只见门口掀开的薄布帘边站着一个二十出头的妇人,她身上穿着一件洗得泛白的土布衣裙,头发挽起来,插着一支磨得光亮的木钗。她神色紧张,见云姝满脸泪水,赶紧两步上前,俯下身子轻拍着棉被道:“娘的乖云云,吓坏了吧。”

云姝还愣着没回神,这个妇人......和她母亲年轻的时候可真像。

“云云,你怎么啦?”见她一直愣愣的,妇人有些着急了。昨天女儿跟着大儿子去村头的河边玩,不小心落水了,虽然救得及时,但是夜里发起了高热。村里的赤脚大夫看过之后直摇头,说撑得过今天便没有事了,可若撑不过,便是命了。她守了一晚上加一个白日,眼见着女儿烧得不省人事,丈夫去镇上请大夫了,过了时辰还未回来。她又有些担心,刚刚出去叫儿子去村口迎一迎,转身回来就听见了女儿的哭声。女儿醒了她本来松了口气,可又见着孩子傻愣愣的,一颗心又吊到了嗓子眼。

“妈......”云姝看着眼前这个跟母亲十成相似的女子,再忍不住,抱着她哭喊出声。

“云丫头醒了吗?”男人低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下一刻,门帘被掀开。云姝满眼不可置信的望去。那是,父亲!年轻的,健康的,不同于医院病床上那个消瘦得只剩一把骨头,强撑着一口气拉着她的手不舍离去的男人。

随着那高壮的汉子进来的还有一个背着木箱,留着山羊胡子的老大夫。另外还有个梳着小髻的萝卜头从门外探了个脑袋进来。不过处在震惊之下的云姝并没有注意这些,她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这具身子与以往的不同。

大夫一番看诊,确认云姝已经没事,那男人送他出去了。云姝震惊之下又加上病才初愈,精神不济,迷迷糊糊的不知何时已经睡着,只是那双小手仍旧紧紧拉着妇人的衣袖不放。

再次醒过来已经入夜了,昏暗的房间让她心中一惊,翻身却碰到一具温暖的身体。是妈妈的味道,淡淡的香,又夹杂着别的陌生气味。云姝手动了动,那人闭眼睡着翻过身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嘴里哼着模糊的歌谣。月色很好,借着月光,她盯着那人仔细的看了很久,又伸手看了看自己短小的手掌。

愣了很久,她缓缓的舒了一口气,白天看到的是妈妈和爸爸吧。她不知道人到底是不是有前世今生,但是这两个人和她的父母如此相像,甚至他们给她的感觉都十分相同。如果这是上苍厚爱,给她的补偿,这一世她一定要和他们幸福的过下去!

这个家并不富裕,这儿也不知道是哪个朝代,云姝盯着桌上的栗米稀粥和酱瓜条儿发呆。“妹妹,你吃这个。”一个矮瘦的小萝卜头小心翼翼的端着一碗热汤过来。那是这具身体的哥哥,何书棋。这具身体原来的名字叫何云,父亲是何天银,因为人长得大块头,又很老实沉稳的性格,村里人都惯叫他何石头。母亲倒是和上一世一样的姓氏,姓楼,但村里人都叫她何家的。何书棋因为带妹妹下河,让她生了这一场大病,不仅被父亲狠揍了一顿,心中对妹妹也是十分的内疚,这几日可着劲儿讨好,倒是被云姝将话套得七七八八。

云姝坐在高高的条登上,等他把汤端过来,浓郁的鸡汤香气四溢,惹得何书棋直咽口水,眼巴巴的望着自己放在桌上的那小半碗鸡汤。

因着她生病,楼氏将家里那四只母鸡宰了一只,炖了汤给她补身子。云姝看着那小萝卜头强忍着把目光从鸡汤上挪开,小声对自己说:“妹妹,你等一会,娘给你蒸了白馍馍,沾着鸡汤可好吃了。”

云姝心中不忍,低声道:“哥......哥哥,你也吃一点吧。我不跟娘说。”她不习惯叫这么个小孩作哥哥,可惜这具身体也才五六岁大,比这小萝卜头还小,声音都还带着些黏糊糊的甜腻感。她彻底清醒过来的时候,小男孩扭扭捏捏的过来赔罪,听她都不叫自己哥哥,急得眼圈都红了。没办法的她只好逼着自己慢慢习惯。

“我不吃!”何书棋猛的抬头道,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大了,又怕吓着妹妹,放轻了声音又说:“娘说了,这是给妹妹补身子的。等你好了,哥再带你去山上摘果子去。”

楼氏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碗出来,顺手敲了他脑袋一下:“还敢带妹妹出去野,再出事看你爹怎么揍你吧。”书棋摸着脑袋苦了脸:“娘,我再也不敢了。”

“云儿丫头好些了没有?”何石头从门外进来,楼氏赶紧放下碗给他舀水洗手。他顺手把锄头放在门边,抬头看了一眼坐在堂屋条凳上女儿小小的身影,又低下头去剔着草鞋底的泥巴。

“我看云丫头好多了,只是好像不大记得最近的事情了,大夫也说了,这个是正常的,慢慢总会想起来的。”楼氏一边端着水出来,一边絮絮叨叨。

何石头看着她笑了笑,跟她出门去洗手。

“丫头都没事了,你也别老对着大郎绷着面皮,他这几天说话都不敢大声呢,吓得跟个鹌鹑似的。”楼氏一面给他淋水,一面低声说道。

何石头抬眼看她,晨光打在她的侧脸,显得温婉而沉静。他低头洗手,嘴里哎的答应了一声。

他同楼氏算得上青梅竹马,只是他兄长成亲早,父母逝去时他与楼氏订了亲但还没娶过门。等到父母去世后,兄长分家时受了嫂子的挑拨,只给了他三亩中等田,一片山坡地,一只老水牛和几只鸡鸭还有村西边这栋破破烂烂的草屋。楼氏的父兄本来是不愿她嫁过来受苦的,可她抵死不从,最后他们被磨得没有办法,只得同意了。当初她嫁过来的光景比如今可差多了。他们家的情况从生了女儿后第三个年头才慢慢好转过来。这还没舒心过一两年,女儿出了这样的事情,请医抓药花掉一笔,原来准备好翻修房子的钱也填了进去。如今又要让楼氏跟他受一段日子的苦了。想到这里,他叹了口气:“月娘,我想着这段时间忙过去了,去镇上找点活计干。”

本文存稿已过半,请放心食用。

另文章中涉及到的所有古代习俗、制度等都是作者根据生活见闻胡编乱造,贻笑大方处敬请见谅。看书是为了高兴,要是写得让您不高兴了非常抱歉,批评接受,恶意退散。爱你们哟~(づ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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