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姝等得心焦不已,过了小半个时辰,后门才又开了,胖妇人跟着个挎药箱的少年出来。云姝见了,忙向妇人看去。
胖妇人道:“咱们姨娘说也算是缘分,倒要谢谢你之前的方子。府上的大夫不得空,请他的徒弟跟你去一趟。”
云姝原只盼能得点药材,谁知道还能有这样的巧遇,有个人能去瞧一瞧,虽说是徒弟,也比没有的强,忙低声道谢,又给那少年带路。那徒弟原不耐烦这一趟,见了脏兮兮的云姝,眼里也是鄙夷,但她一开口,他脸色就缓和了些,原来是个姑娘,还是个声音好听的姑娘。
第二天早上,陈少爷听夫人说春姨娘叫了药童,便去了她那儿一趟瞧瞧情况。
春姨娘听他的来意,把事情说了一遍。陈少爷未置可否,却突然问道:“你说那姑娘是广和镇的人么?”
春姨娘想了想道:“应该是的,那年停船的码头就是广和镇码头,那姑娘除了香柚饮做得不错,当初的辣酱也让您赞了一回呢。爷,怎么?”
陈少爷摇摇头,又猛地停下,叫他的随身小厮过来。小厮进了屋里,他吩咐道:“去追一追林少爷,若是能追到......”说到这里他又停了下来,林致远悄悄回来锦县,又往广和镇去了几趟也没找到人,他好不容易把他劝了回去,若是再把这不确切的消息带给他,恐怕他会即刻回转来。可是因为锦河决堤之事,林家如今的情景却不太妙,还得他早日回去的好。
陈少爷跟林致远两家是世交,他两人关系亲密如同手足,他们之间一向没有秘密。他知道林致远倾慕一位姑娘,那姑娘长得不错,做菜手艺很好。不过因着两人之间身份相差太大,那姑娘不愿意做小,林致远的母亲孟氏又在中间横插了一棒子,两人再无可能。成亲之前林致远还为那姑娘摔断了腿,此次发大水,他也是不放心那姑娘安危,跑回了锦县来。
不过他多方打探也没有寻到姑娘一家的消息,在锦县逗留了几日,昨天晚上被陈少爷劝了回去。陈少爷初听完春姨娘的话,有些怀疑这上门求医的女子就是林致远心仪之人,只是他没探实消息,也不想贸贸然又把林致远招惹回来。于是他对小厮摆摆手道:“不用去追,你带上秦大夫的徒弟再去昨日那姑娘家一趟,探一探她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可有什么手艺没有。”
小厮得了吩咐立刻出了门。春姨娘好奇道:“爷,那姑娘,跟您有旧吗?”
陈少爷拧了她香腮一把:“瞎喝什么醋,爷守着少夫人和你过日子就足了,哪有心思去招惹野花野草。”
昨日秦大夫的徒弟给蛋蛋看了病,只道他是风邪入体,开了几服药,叫云姝给他捂得严严实的,吃药出了大汗便好。
云姝谢过他,送他出门后立刻给蛋蛋熬了药,蛋蛋吃了之后便蒙头昏睡,到晚上才醒来。云姝又烧了些热水,给他擦干身上的汗水,换了身衣服,他有精神便叫饿了。
云姝又给他冲了半碗糊糊,撕了半个葱油饼泡进去,他一气吃了个干净又睡了过去。守了他半晚上,摸着他没再发热,云姝这才放心眯了会儿。
第二日早上,因为前两日出门都还算安稳,云姝决定再出去看看情况,她跟蛋蛋身上的银钱不多了,昨日那对耳环给了那妇人,她身上只有一条贴身戴着的银链,轻飘飘的,虽说做工好些,但也不值几个钱。家里还剩下一些面粉,那葱油饼再不吃就坏了,她早上跟蛋蛋便分着吃了。剩下的粮食不多,他们总不能坐吃山空,跟蛋蛋说了情况,叫他好好在家不要乱跑,便出了门。
小厮带着秦大夫的徒弟上门时,正好跟云姝错开。蛋蛋昏睡之时没有见过那小徒弟,另一个小厮就更不认识了。两人在外头敲了半天的门,他也不敢开。直到后来他们要踹门进来了,蛋蛋才大声道:“你们找谁?我爹一会儿就回来了!”
小徒弟笑道:“你家就你跟你姐姐,哪来的爹?”
蛋蛋心中一惊,闭紧了嘴巴不吭声。小厮听见有人回话,便就在门外问道:“昨日你姐姐求了我们家姨娘请秦小哥儿给你看了病,你姐姐去哪儿了?”
蛋蛋看了看桌上剩下的两副药,想了想,下床去,打开门缝,见是两个比他略大些的少年,长得还算和气,他也不敢开门,就对着门缝道:“姐姐出门去了。”
小厮见他年岁小,但也对答清晰,心想问他也是一样,便道:“你们是从何处来了此地,姓什么?”
蛋蛋心中警惕,无缘无故他们问这个做什么。他们救了自己,问这些难道是想以后回去讨钱?可姐姐说昨日已给了他们一对金耳环,抵药钱和诊费是绰绰有余的。也不对,家里能养着大夫的人,绝不是什么泛泛之辈,用得着跟他们这样的庄户人讨药钱吗?
思考再三,蛋蛋才道:“我们是广和镇的人,家里姓何。”广和镇那么大,便是他们要找也难。虽然觉得他们是坏人的可能性不大,可经历了那么多事,蛋蛋还是决定留些余地,所以说了这个之后,无论小厮再问什么他都不肯回答了。
门外两人走了之后,蛋蛋细细回想了一遍,发现他们问得最多的,是关于云姝的事情。他拉下小脸想,难道这家的少爷对他姐姐有什么非分之想?蛋蛋如今已经快八岁了,他记性一向很好,不少事情也懂得一些。前几年姐姐去林家做工,村里传那些流言蜚语,他也听到不少。后来孟夫人派了嬷嬷来想强纳姐姐入门,那些威胁人的话他都还记得。
何家夫妇不愿女儿做妾,云姝自己也不愿意,所以在蛋蛋心里,妾不是什么好的身份,而他也知道自己家跟高门大户家不匹配,姐姐是嫁不进里面的,若要进去只能做妾。
蛋蛋这边不提,却说云姝出了门,往正街走了一段,发现街上已少有行人。她想找个人问问情况,不是没人搭理就是拉着她喊救命的。她只好又继续往前走,直到正街尽头,她发现已经被难民砸烂的县衙,里面聚集了一群逃难而来的人。
云姝瞧见里头有几个神色不善的男人,心里有些不祥之感,低了头转身快步离开。可她就在门口这么一晃眼的功夫,也有眼神毒辣的人认出了她是个姑娘。
县衙里两个男人互相对视一眼,起身,最里面坐着一个叼了根干草的刀疤脸道:“瞧好了货色可别乱动,身子没破价钱可不一样。”
两个男人点头,跟着追了出去。刀疤脸把身边一个躺着的女子翻过身来,邪笑着朝她伸出手去。如今这乱世正好做人口买卖,长得漂亮的能赚不少银子,长得一般些的,他和手底下的兄弟就可以先享用一二了。
云姝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从县衙离开后一路到了南街,这边原应该是一条热闹街道,两边各种店铺琳琅满目,只是如今都关着门,大水冲过之后不少招牌和旗帜都东倒西歪的。偶也有两家店铺开着门,她走近时却见是小伙计在搬东西准备关门离开。
走到街拐角处时,云姝发现有家当铺居然还半开着门,她摸了摸脖子上的项链,有些犹豫。就在此时,一个油腻的男声从背后响起:“哟,小美人儿,一个人在这儿干什么呢?”
云姝右手一紧,转过身去,只见一高一矮两个壮实的男人正不怀好意的冲着她笑。她沉下脸往后退了两步,这条长街虽有人在,但这拐角的地方也只有那家当铺还半开着门。她不确定当铺的人是否会来管这闲事,不着痕迹的左右打量一眼,想找好逃生的方向。
两个男人往前逼近:“过来陪哥哥们好生耍一耍,这整个锦县如今已是疤爷的天下,跟着咱们管叫你吃喝不愁。”
云姝不想跟他们废话,扭头就跑,两个男人瞧着虽落魄,但吃饱喝足有的是力气,云姝已经许久没吃过饱饭了,怎么会比得上他们的脚力,很快便被追上了。
两人把她逼到了一处死角,云姝背靠墙壁,右手放在身后,捏着匕首却有些发抖,她不确定自己今日能否逃得出去,这两个男人瞧着比之前那两个混混精明多了。
果真,只听高个子男人道:“乖乖把你手里的东西交出来,这点子力气,还是不要跟哥哥倔了。”矮个子的男人一双眼睛把她从上到下扫了个遍,越看笑得越是满意,满意里又带着丝遗憾,对高个儿道:“这丫头动不得,瞧这身段,卖去扬州那边的花魁楼能赚不少。”
高个儿吐了口唾沫:“小脸蛋儿涂得乌漆墨黑的,还不知道长什么样儿呢。”
两人言语间已是把云姝当作掌中之物,料她也逃不脱了。
云姝闷不吭声,将匕首反握,瞧着他们越靠越近,高个儿伸手过来,她装作没站稳,往前一个踉跄撞进了他怀中。
高个儿笑出了声:“哈,小美人儿投怀送抱了。”
云姝抬手往上,利刃带着亮光划过,这一击她拼尽了力气。原想着能解决一个,谁知这两个男人早有防备,高个儿往后一仰,匕首正贴着他的下巴划过去,带起一串血珠。矮个儿趁机将云姝手臂抓住,用力一握,便疼得她痛吟一声,不由自主放开了匕首。
“臭biao子!”高个儿抹了一把血,发狠道:“断了她胳膊!妈的!老子今天非收拾了她不可!”
云姝还要挣扎,矮个儿将她双手反剪,y笑道:“今日也被雁啄眼了吧,叫你大意。这辣子味儿不赖。”说着腾出一只手,朝云姝的胸前掐了一把:“有料。”
云姝被他这般羞辱,又气又恨:“放开我!你们这群王八蛋!”
高个儿一脸怒火上前,抬起她的下巴仔细瞧了瞧:“妈的,长得可以!”这代表着他们是动不了她了,高个儿心里窝着火,一把撕开了云姝的前襟,露出里面的衬衣。云姝不知就里,以为他们要在此污辱自己,不由得挣扎起来:“放开我!我家里有钱,我跟爹爹他们走散了,若是找到他们,会给你们很多很多银子!”
高个儿不为所动,用手拨开衬衣,只见一痕雪脯隐在浅红色的肚兜之下。他咧嘴一笑,对矮个儿道:“确实是个好货色,让爷先享用一下。”说着就要伸手去捏握一双娇桃。
云姝挣扎不过,闭上眼,浑身发抖,眼泪顺着脸颊滚落。她知道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但她发誓若有一丝机会,绝不会放过这两人!
就在将要受辱之时,云姝听得一声大喝:“住手!”
她心中一颤,睁眼看去,只见一个少年满面怒色飞奔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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