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在思将胳膊拄在腿上,双手撑着下巴,脸颊肉被托了起来,看起来尚不成熟的面孔上,眉眼似是忧愁:“有多忙?”
里面没有回应。
不过两句话的功夫,一来一回间,水声就停了。
是王悉洗好了。
周在思知道王悉一向是五分钟解决冲澡,但今天也太快了吧。
隔着道门,男人甩了甩头上的湿气,声音依旧不拖泥带水,清楚而冷淡地对着外面道:“宝贝,浴巾。”
他忘记拿进来了。
周在思得了命令,兴冲冲立即起身去帮他拿。
人字拖在地板上啪嗒啪嗒的声响听起来有些过分跳脱,甚至不太成规矩,但这已经是约束过后的结果了,在这个家里,光脚是不被同意的。
浴室门缝忽然出现一条细藕似的手臂,握住毛巾上下摇晃着,生机勃勃地配音:“hiahia,你的没干哦,用我的。”
每次用完都直接洗掉烘干,怎么可能会没干。
她就是想让人家用她的。
王悉接过来,展开了这条残留着马鞭草身体**味的浴巾,道:“知道了。”
说着,他也没擦,直接围好就出去了。
雄厚的胸膛几无起伏,只一颗颗的水珠为其添加了一丝活气,有的凝成一粒挂在上面,有的则以非常慵懒的速度缓缓下滑。
周在思立即道:“你这样会感冒的!”
王悉不甚在意地听着,深黑的眼眸凝视她一眼,随后移开视线,一言不发走了出去。感冒倒是还好了,她眼巴巴坐在门口,他只觉得心在烧。
现在不能和她说话,碰都不能碰。
周在思追着他去了衣帽间,看着他扯下浴巾,取出一套干净的睡袍换上,系好带子,才将随手搭在长凳上的浴巾递给她:“晚上想吃什么?”
阿姨一般是做好午饭,盯着周在思吃完,厨房打理干净后,就会自行离开。不出意外的话,晚饭都是王悉亲自做给她吃。
晚上七八点,正是两人一边用餐,一边聊聊今天都发生了什么的时间。刚回国没多久,王悉几乎从不带她外食。
像夜晚每一个燃起灯火,吵吵闹闹的家庭一样。
周在思冥思苦想后,才说:“想吃虾。”
“怎么烧?”
“随便。”
“好。中午吃得怎么样?”
虽然阿姨每天都会向他报告,但回到家里,王悉还是要再问一遍周在思。
虽然事实早已掌握,但他必须要听她再讲一遍,抱怨也好开心也罢,她亲自讲,他亲耳听。
周在思将湿漉漉的浴巾团起来抱着,跟着他走出来,点头看他,言行不一道:“我讨厌蚕豆......”
中午的菜里有蚕豆,她不喜欢。
她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没有频率,也不讲逻辑,尽管前言不搭后语,王悉也很听得下去,时不时会问一句:“维生素呢,吃了吗。”
得到肯定的回答,王悉细细打量她的表情,目光在她脸上过了一遍,才去看她手里抱着的东西,淡淡数落道,“浴巾不要抱在怀里。”
都不担心会沾湿衣服。
周在思应着,脑子还分了一块区域记挂着其余的念头,一时口直心快:“我想看看那块劳力士。”
这源于中午林霏霏开的一个玩笑。
上午的时候,林霏霏约了个意大利的时装设计师谈合作,据说这人是从米兰过来的,年龄上还小她两岁,家境却十分优渥。正事聊了没几句,设计师就秉承着欧洲人不好好工作的传统,大聊特聊奢侈品,从法拉利聊到帕拉梅拉,又从江诗丹顿聊到百达翡丽,最后说自己最爱的还是Rolax。
也就是劳力士。
林霏霏自己也有收藏名表的爱好,但比不了这些富豪富二代们见一个收一个,她更多的是以实用为主,众多腕表品牌中,其实她最钟意的是万国,其次是伯爵。
但这也不妨碍她对劳力士的欣赏......
敢问哪个腕表收藏家不爱劳力士呢。难道是她不想收吗。
表收不了,话题总能拉回来。三个小时过去,林霏霏聊的是天南海北精疲力竭,送走了客户,她只觉得焦虑症下一秒要发作了。
自救完,中午她就和朋友们吐槽了一顿。
【AAA林霏霏】:今天和一个长得特漂亮的客户聊天,果然她也好爱劳。
【王襄】:你说的客户该不会是我吧。
【王襄】:哎呀,客户这词也太见外了!我是你的朋友[羞涩][羞涩]
【AAA林霏霏】:滚。
【王襄】:吃枪药啦你。
【AAA林霏霏】:吃啦怎么啦,怎么啦怎么啦。
【AAA林霏霏】:哎。别人的劳都是劳力士,劳斯莱斯......
【王襄】:你的是劳拉西泮。
【AAA林霏霏】:......
【在思周】:劳拉西泮......听起来好迷醉哦。
虽然嘴上打趣,又是周在思用不着吃的东西,但她很清楚这是干什么用的,立马发去了问候。问候完没多久,突然之间,她就想到了点以前的事——守着个实实在在的高级玩家,她怎么就没想起来早点记忆复苏,满足一下自己贫瘠的虚荣心呢!
虽然那些价值连城的东西统统不是她的,但看一眼又不收费。
王悉也没问她哪一块,低头理了下袖子,说:“自己去看。”
他没听出来周在思的潜台词,也没细琢磨,打发完小毛头,直接就去烧饭了。
周在思手脚轻盈地在衣帽间磨蹭了会,看得很仔细但又一块都没拿起来看,款式大多低调保守,放眼望去,并不有什么特殊亮丽的色彩。她很快感到无聊。
且聚在一起精光乍现的,刺眼。
还不如等他洗澡来得有趣。
她走去厨房,人未到,声音先至:“好了没呀。”看到王悉的背影,她便停下脚步,环绕一圈,将另一只小板凳勾来,坐下。
两件八折,因此她买了两只。
热锅冷油,王悉正将切好的姜片放下锅炸,接着将河虾放进去,等待的过程中,王悉转过身,看了眼岛台角边的人,对视一眼,他不轻不重地开口道:“去沙发上等,别在这坐着。”
穿着干净清爽的灰色条纹背心和蓝色短裤,浑身上下,大片的皮肤光裸着,尤其是腿。不论她是不是洗完澡了,他都不想她坐在那么脏的物件上面——或许不脏,但他就是看不得。刚才他便忍着没说她,现在是不得不说了。
周在思很不情愿地哼了一声,走掉了。她倒是难得今天眼里有活,转了一圈,最后把用过的浴巾扔进了洗衣机里,想了想,顺手又把王悉干净的没用过的浴巾也扔了进去,一起洗。
厨房那头,几十只河虾慢慢由灰变红,等到熟透了,王悉盛出来装进了碟子里,最上面放上一搓绿油油的葱蒜末,另一边烧好的热油端过来,泼在那一团绿上,瞬间清香浓郁的香气四溢开来,一道葱油河虾就做好了。
这道菜的主要食材正时令,阿姨也做过几次,每次做每次都要念叨应季的河虾多么多么贵,简直和她家里的阿姨如出一辙,周在思听惯了,倒也不觉得烦。但要论味道,她还是最喜欢王悉做的。每次都能吃好多。
老远闻到香香的葱油味,周在思连忙跑出来。
晚上两人吃得不多,除去这道河虾,还有一道豉汁青菜,再加上一碗蛋羹,两碗米饭,再没别的了。
冰水饮料是不必想了,不可能有。
周在思虽说在美国总吃沙拉,但这些菜式她也是从小吃到大,吃惯了的,因此瞬间食欲大开。
她双手合十垫在腮边,嘴像抹了蜜一样甜:“谢谢师傅赏饭吃。”
王悉目光将她珍珠似的圆润嫩白的肩头尽收眼底,勾起唇角,睨她一眼道:“那么今晚把饭吃完?”
碗是小碗,装不了多少饭,但周在思每次都要剩下。他是知道她吃不完才这么说的。
但今天周在思很反常地应下了,像是下定决心般,点头道:“好。”
结果真就一粒不剩地吃完了,一脸邪恶自满。
王悉不露声色地看着,眉都不挑一下,也没说话。只心里略微有些惊讶,再就是担心。
担心她吃多了胃疼,半夜会吐。
早上吃了太多奶酪,因此消化得慢,中午吃的不多是正常的,下午喝了一大杯牛奶,现又将饭吃完,河虾基本上也是她一个人扫荡完的。
刚刚应该拦着点的,他想。
不过看周在思的状态,也不像是难受。
于是王悉看着眼前因为心情好大大进食导致现在才感知到饱意,逐渐以一个极其伤腰背的姿势瘫在真皮座椅上的人,缓缓开口道:“等下再喝水——坐好,掉下去就舒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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