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公司突然要成立影视部？”赵云天不理解祈颂。

“我想在文化产业试水。”祈颂面无表情，慵懒坐在办公室。

“什么都这么官方，是讨不到女孩欢心的。”赵云天笑了笑，祈颂藏着什么私心，明眼人一下就知道了。

“这几部都不错，可以投一下。”祈颂把文件推到对面的赵云天身前。

赵云天随手翻了几份，表情疑惑，“我怎么没看到姜导演的作品？”

祈颂早就知道这个人会这么问，“投资是为了撬动更大的利益，我只考虑ROI，不掺杂个人情感。”

赵云天在心里默默竖起大拇指，活该这人到手的老婆都没了，果然冷酷无情。

“不过，考虑到可持续发展，投资的健康度不能只看收益，人才储备以及作品质量也该被重视。”

祈颂若有所思，郑重从抽屉里拿出另一份文件，推到赵云天面前。

不出所料，文件的开头赫然写着：总导演 姜笙。

赵云天无奈笑出声，这样迂回的套路也就祈颂这人爱玩，“你啊，什么事都这样，你家笙笙哪里知道你的良苦。”

“别让她知道。”祈颂警告赵云天，“如果笙笙知道是我投资的，她会直接放弃。”

“你们俩真没有和好的可能了？”赵云天不解，试探性发问。

明明祈颂在乎的要命，这两年一直待在南城，默默守着姜笙，怎么就不会服软道歉呢，他不信姜笙铁石心肠，会真的不原谅。

那些年，吵吵闹闹那么多次，哪回姜笙都没往心上搁。

“没可能了！”祈颂叹了口气。

他设想过无数种姜笙再见自己的反应，唯独没想到是那么平静。

笙笙对他带着微微的恐惧，又带着冷漠的客气，还有极度的坦诚。

她直言不讳那些忘不掉的伤害，又可以冷静自持，真的把自己当成了生命的过客。

他以为自己在姜笙那里还会有些特别，实际却也是泯然众人。

“既然没可能，那就试着开始新生活，别老跟自己过不去。”赵云天开导祈颂。

这人如今虽然依旧俊朗清秀，但眉眼的寒气愈发重了，总是拒人千里之外，根本就是捂不热的冰石头。

印象里他笑容最多的时候，还是跟姜笙在一起的第一年。

祈颂保持沉默，不理会赵云天，把椅子转向窗外，呆呆看着楼下的行人，试图能搜索到姜笙的身影。

但突然而至的雨打湿了玻璃，视线只剩下模糊，老天都不想让他见到姜笙。

心诚则灵，这句话带着虚伪，祈颂总发现天不遂人愿，他日日盼着，日日盼头又被掐灭。

雨来的太急，姜笙把包举在头上，紧急跑到最近一家便利店躲雨。

唯独今天出门健身，换了随行包，没带伞，但就是如此不巧。

自助机点了一杯热红茶，姜笙坐在窗边，带着耳机听音乐，一身运动服，带着发套，扎着马尾。

雨滴落在地面的小水坑，泛起多层涟漪，她不禁又想起几天前和祈颂时隔两年的重逢。

这个人好像又瘦了许多，虽然没有仔细观察，但脸上的骨感很明显。

许是因为瘦了，人也跟着不够精神，总觉得他挺直的脊背随时会弯下来。

姜笙又拍了拍脑袋，赶走这些奇怪的想法。

干嘛要想这个人啊！

但怎么会那么巧，这个人就能出现在酒局呢！

世界上才没有什么偶遇，特别是祈颂，最擅长把必然的事情说成偶然，他这些年肯定有在调查自己。

但一个做风投的，最擅长的事情之一不就是调研，更何况是查个毫无背景的前女友呢？

不过，他还……放不下吗？

但姜笙明白，祈颂放不下的不是爱，只是执念罢了。

那年，他并购一家公司失败，后来哪怕赔本，也要把那家公司重新买回来。

就像自己，或许一开始被祈颂真诚爱过，但后来也只是被当成一件所属物，被祈颂无情占有。

手上的红茶凉了，咽下去更加苦涩，姜笙索性直接舍弃在便利店的桌上。

正好雨停了，那些阴郁的记忆被抛诸脑后，她推门离开。

突然耳机里传来电话铃声——

“姜小姐你好，我是Cloud集团法务，”

“我司影视部看到了你在网上发的电影招资，现有意向投资，请问您方便电话沟通吗？”

“方便，当然方便。”姜笙十分激动。

电话那头的女律师头头是道，足足聊了半小时。

“如果您周五上午有空，我们可以见面再敲定一些细节，然后签合同，您看如何？”

“没问题，谢谢李律师。”姜笙开心挂断电话。

然后又立马拨给徐颖，“颖颖，我拿到投资了，有人投资我电影了。”

“真的吗？”徐颖激动地站了起来，差点眼线就画毁了，她正在化妆间准备妆造，待会儿上台录综艺。

“真的，Cloud集团愿意投资！”姜笙原地跺脚。

“没让陪喝酒或者吃饭吧？”冷静下来，徐颖又想到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而且那是Cloud集团，是南城排前三的投资公司。

“没有，周五就签合同。”姜笙告诉徐颖。

“我陪你去，好歹有个照应。”徐颖觉得少挣一集综艺钱，都不能让自家“好大闺女”上当。

“行，你没工作就陪我，有工作我自己可以。”姜笙乐呵呵笑道。

周五早上，徐颖戴着口罩，包里装着防狼喷雾，跟姜笙一起走进Cloud大厦。

李律师早早等在楼下，根据祈总和赵总吩咐特意过来迎接。

“哪个最漂亮，哪个就是姜小姐。”赵云天昨天半开玩笑说道。

祈颂没有说话，但心里很赞同。

本以为赵总说大话，但直到看见真人美得发光，李律师才觉得赵总说话也有些保守。

“姜小…”李律师正要开口，想起了祈总冷不丁的一句话——

“她喜欢别人称呼她姜导演，而非姜小姐。”

“姜导演，早上好，我是李律。”转念改了口。

祈总平时生人勿进，总感觉提到姜笙时微微有些温柔和人性的光辉。

“李律你好，我是姜笙。”姜笙露出灿烂的笑容。

寒暄几句后，便被带到平日接待来宾的会议室签合同。

徐颖仔细看了一下，没啥霸王条款，她以前还是个法学生，对这些略懂。

“可以签。”她小声对姜笙说。

姜笙认真写下自己的名字——

乙方：姜笙。

“还是很好奇，贵司为何会欣赏我这部几乎0收益的影片？”姜笙又问了一遍。

和某人待久了，她知道做风投的最看重利益，而非才华。

“如果她问你这个问题，别说是她的才华，她不会信。”祈颂早就料到了这个问题。

“姜导演不理解很正常，我们也要考虑未来的发展，流媒体时代，看起枯燥的文艺片很容易被遗忘，”

“可随着进入第五时代，即孤独时代，人们更渴望的是精神陪伴，我们没指望姜导演的作品留下很大的影响，”

“但雪泥鸿爪，无数微末的渲染，未来Cloud一定是领先市场和时代的人。”

“你可以简单理解成，我们在下一盘大棋。”

李律师板板正正说完，照着祈颂教的原话。

总觉得这话李律师说很突兀，带着似曾相识的感觉，但姜笙没多想。

她只需要确认清楚，商人买卖的不是才华就行。

基于利益为纽带的合作方式反而更简单轻松。

“最牢固的关系是雇佣关系，而非亲密关系，利益绝对大于情感。”这是祈颂教她的原话。

如今她很受用，也发现这样与人相处，是简单了许多，看问题也更正中要害。

走出公司大门，徐颖先长舒了一口气，嘚瑟搂住姜笙，“带你吃大餐去！”

“吃不了，接下来我会异常忙碌，选角、研读剧本、取景、拍摄、剪辑等等。”姜笙不禁感慨真是甜蜜的负担啊！

“吃饱才有力气干活，我可以为了综艺上镜饿三天了，你不吃，也得陪我吃！”徐颖委屈卖惨。

“行，没问题。”姜笙一脸宠溺。

“对了，我可以给你介绍各种演员来视镜。”徐颖灵机一动，四五六线的她认识不少，片酬也便宜。

“而且万一有长得帅的，姜导演也可以试试“潜规则”哟！”

姜笙一脸嫌弃，“别，”推手表示婉拒，“我不是这种人。”

“你都两年不谈恋爱了，真打算当尼姑啊！”徐颖问姜笙。

“才两年，我现在支持单身万岁，谈恋爱不如做瑜伽。”姜笙是真没这想法，“老劝我，你怎么不谈？”

“我这不是为了保持单身人设，其实可想了，我都清心寡欲半年多了。”徐颖解释。

“不谈恋爱，但你没那方面需求吗？两年一次都没有？”徐颖又小声问姜笙。

同为成熟女人，这种话题以前她们也经常交流。

姜笙犹豫了几秒，抿住嘴唇，而后冷静开口，“我能控制住自己的生理需求。”

比如通过打磨剧本，通过健身，通过学习等等。

她的生活很充实，一年里最多也就几天会想起那方面的事情，而且靠自己就能解决。

“笙笙啊，其实你也蛮闷骚的。“徐颖忍不住打趣，以前姜笙都是直球，现在学会避开问题了。

什么叫能控制？言下之意就是有需求啊！

她懂了，她要给姜笙介绍对象，这次得介绍个暖男，要不然笙笙身上总有“渣男”的影子。

以前姜笙就爱说祈颂闷骚，现在姜笙也学会这一套了。

祈颂坐在办公室打了个喷嚏，听见敲门声——

“进。”

“祈总，合同签好了。”李律把文件递给祈颂。

看着姜笙的签名，时隔两年，祈颂终于笑了。

这次，终于能帮到笙笙，自己还算有用。

“祈总料事如神，姜小…姜导演果然问了那些问题。”李律师一点点交代情况。

她现在明白了，祈总对姜导演绝对不一般。

“你怎么答的？”祈颂问道。

“按照祈总教我的答案，姜导演信了。”李律师实话实说。

“下去吧。”祈颂听到姜笙信了，心里宛如扎进一根粗刺难过。

以前，姜笙最骄傲的就是自己的才华，可是她的梦被自己亲自扯碎。

“你的才华能卖几个钱？你以为这个奖靠的是才华和审美，可其实是资本。”

“今天，我想让谁获奖，谁就能获奖，你的掌声和鲜花是因为背后站着我！”

祈颂想起以前在客厅里和姜笙的争吵，自那以后，姜笙眼里的光就开始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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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和徐颖小酌几杯的姜笙冲完澡发现自己失眠了。

适量的酒精让她变得亢奋。

想起白天关于生理需求的话题，姜笙身体跟着躁动，空调都调低了几度。

既然睡不着，干脆忙工作来麻痹这些。

她坐到书桌前，打开电脑，看着已经改了好几次的剧本——

这是个很普通的爱情故事，男女主历经多地辗转，在爱情和事业里周旋，最后走到一起的故事。

故事的开头，画家女主在北城参加艺术节，热爱看展的出版人男主碰巧也在这里。

祈颂也在读这个剧本，签完合同，姜笙便主动奉上全部的剧本。

看着平静的文字，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五年前，也就是2018年，他在柏林第一次遇到了姜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