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扮作女子倒没什么,谢善淩膈应的是婚约一事。

其实和另一个男子定婚约也没什么,只是……好像大人们将真相瞒住了顾望笙,这人并不知道自己也是男子,不知道婚约是假的,到期解除。

为了进一步稳固谢善淩的神魂命格乱七八糟,在谢家人无理但不算是过分的请求下,皇帝让顾望笙每年亲手写一封信给谢善淩。

谢善淩手头已有十封来自顾望笙写的厚厚的信,外加礼物若干。

皇帝没让顾望笙送礼物,可顾望笙自己要送。

包括但不限于:栽得极好的山野兰花、可爱的小野兔/小狗/小猫、一截笔直漂亮的翠竹杆……以及今年初随信一同送来的先皇后的玉佩。

信中顾望笙倒是有礼,从不口出狂悖之言,可字字句句藏不住他的拳拳关爱之心,一副暗暗以夫君自居的姿态,看得谢善淩要疯,真害怕顾望笙下一句就是叫自己夫人。

对此,谢善淩除了害怕,更多是内疚。

顾望笙被蒙在了鼓里,一腔热血真情写这些信、准备这些礼物……

信上尚且生涩的笔迹、真切的言语,精心准备的礼物……都是千斤之重,十分的烫手。

谢府感念顾望笙对谢善淩的救命之恩,征得皇帝同意后,每月都会给顾望笙送衣食住行所需之物、书本及文房四宝、钱银与小孩时兴的玩具,可这些对谢府而言不过九牛一毛,若要论及双方在礼物中寄托的情思……实在是没法儿比。

谢善淩不知那老道士说的话是真是假,可无论如何也不应该如此欺骗另一个无辜之人的感情与付出。

退一万步说,就算真要如此保命,至少得让顾望笙知道原由。若顾望笙愿意帮这个忙,自己自然感念他的恩德仗义,若他不愿意亦是常理,不可强求,至于自己的生死则在天,不在偷蒙拐骗。

谢府女眷此次前来礼佛,原本没打算带孩子们,谢善淩略施小计鼓动其他小孩闹腾,这才一并带了过来。

他打算利用此次机会将真相告诉顾望笙。告诉顾望笙这一切都不过是为了帮自己稳定命格,自己也是男子,而且早就说好了等自己十八之后就解除婚约。

还要将先皇后的玉佩还给顾望笙。这是顾望笙母亲的遗物,不该给自己。

眼下为难的是如何找到顾望笙。

谢善淩不知道顾望笙长什么模样,也不知道他在哪里,这寺院绵延数里,院舍无数,很大很大。

谢善淩只是从家人的私下议论中得知顾望笙自幼被软禁于此,既是软禁,想来不能随意走动接触外人吧。

虽然说起来自己其实并不算外人……至少在解除婚约之前不算。

谢善淩从进了佛寺起便一直留意周围,见着了一些小沙弥,可左看右看都觉得应当不是顾望笙。

他唯恐大人们生疑阻止,不敢直接问。

去斋堂用膳时,谢善淩忽然有股如芒在背之感……他一怔,抬头环顾四周,却并没见到特别之人。甚至这里连小沙弥都没有,都是大和尚。

“怎么了,善淩?”姑姑问。

谢善淩忙摇摇头,冲她笑了笑,指指喉咙。

“哦,渴了吧?”姑姑为他倒了杯水。

屋外扒着窗角偷窥的顾望笙:“……”

啊啊啊啊啊啊她又在笑!她又在笑!笑得那么甜!那——么甜!

她好爱笑!还指自己的喉咙!一举一动怎会都如此娇憨!

顾望笙猛地背过身去。他红着脸靠着墙壁,完全绷不住嘴角的笑,双手用力捂住心口,否则怕一颗心从喉咙眼儿里蹦出来!

其实刚刚在大雄宝殿那儿他就偷窥了……

善菱不但如自己所想的一样漂亮,还乖巧温柔,落落大方。这就是自己的未婚妻……老天爷终究没有对自己赶尽杀绝!

顾望笙暗道:我就说嘛,我上辈子能干出多伤天害理的事儿呢?

未来夫妻和睦恩爱的好日子可太有盼头了!又有了坚强活下去的勇气嗷!

*

直到入夜谢善淩也没找到顾望笙。他有点急,但急也没用,只能夜里独自坐在客院里发呆想法子。

——直接和家人或这里的和尚说想见见自己的“未婚夫”??

家人肯定会生疑。若让他们知晓自己的打算,恐怕会连夜带自己离开。

和尚会愿意帮忙吗?在人家寺庙里说未婚夫妻相会,像在挑衅……

谢善淩正愁着,突然听到一声很弱小的猫叫。他回过神来,循声看向墙头,没见着猫,见着了一张少年清俊异常的脸。

谢善淩一怔,不知为何,心中已经有所直觉,张了张嘴,却没说出来,只是看着对方。

少年扒在墙头与谢善淩遥遥相视了一小会儿,忽然警惕地扭头打量身后,然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从墙上跳了下来,滚落在地上的草丛里。

谢善淩被他吓了一跳,急忙过去查看。

谢善淩刚走到草丛旁,少年蹲在地上,扒开半人高的草看过来,两人再次四目相对。

谢善淩停住脚步。

少年的脸在月光下似乎是红了,目光闪烁起来,声音却很温柔,道:“你别害怕,我……我是……望笙……咳咳,你的……你的……未婚夫……咳咳……菱儿,我、我不会对你做什么,只是来见一见你,不会碰你。”

菱儿:“……”

顾望笙很是羞赧。

他想更英俊潇洒一点出现在未婚妻的面前,留下个好印象,可门口守着人,估计不会让自己进来。他找了好久才找到条路潜进来,趴在墙头上窥探了月下忧郁的未婚妻好一阵才鼓起勇气开口。

也不知未婚妻刚刚那会儿在想什么……说不定是自己这未婚夫呢,嘿嘿。

顾望笙自顾自羞了一小会儿,忍不住偷偷瞅就在面前的未婚妻善菱。

他原本有些害怕善菱受到惊吓会闹出动静叫来人,不过想着反正也不会因此杀了自己,就把心一横干了。而善菱并没有那样做。

善菱的眼神澄澈干净,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册和一支炭笔,写了字给他看:你没事吗?

关心自己,并且并不震惊自己的身份,这就是所谓的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吗?顾望笙悟了。

他急忙摇头:“我没事。没吓到你吧?抱歉唐突了你。”

谢善淩也摇头,低头继续写字然后给他看:我正好也有事找你。

她也想我!!

顾望笙眼睛簇地亮了,咽了口唾沫,笑道:“那、那我来对了!”

确实是来对了,但看你这模样,又好像不算很对。谢善淩心情复杂地想着,低头欲写真相,突然听到婶婶的声音:“谁在那儿啊?”

顾望笙急忙转身躲入草丛后面,谢善淩也立刻收起纸笔,转身看着走过来的婶婶,指了指自己的脸。

婶婶见着是他,问:“这么晚了你在这儿干什么?”

谢善淩用手指指了指头顶上的月亮,示意自己在赏月。

谢善淩自幼聪慧且多愁善感,三岁背诗,四岁看经,五岁已经会放飞家人买来给他玩的小鸟并且抬头仰望天空用稚嫩的声音幽幽叹道:“笼中鸟易死,何苦造这孽呢。”

此时大半夜不睡觉赏尖勾勾的月很正常,说不定心里已经感慨了一番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婶婶便没多想。

她以为是自己的孩子才过来看看,那孩子与谢善淩差不多大,但没人家早熟懂事,她怕在外头顽皮闯祸。

她就只是叮嘱了一句让谢善淩早早休息夜里凉别着凉,然后转身走了。

顾望笙扒着草缝看她离开,然后见谢善淩对自己做了个手势,示意自己跟着走。

顾望笙腼腆地起身跟上,却见谢善淩把自己带到了一间客房前。

谢善淩先进去了,转身见顾望笙站外头踟蹰,便朝他招手。

顾望笙站在门槛前,一只手扶着门框,指甲不自觉地抠着木头,脸更热了,嗫嚅道:“这不好吧……你是还小,但我十三了……我真就是来看一看你……顺便送你一样东西……”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只木簪,伸手示意谢善淩接过去,柔声道:“我亲手削的,贺你生辰。原想下回随信一同给你,如今既然你亲自来了……有些粗糙,你别嫌弃。”

谢善淩:“……”

急得他都差点说出话来了。可一张口嗓子实在是太疼了。

顾望笙又催促了两声,谢善淩迟迟没接过簪子,而是低头又开始写字,写完了给顾望笙看:你进屋去,我有事和你说,里面方便。

顾望笙还在扭捏:“这真不合适……虽然我夜里翻墙来找你已经不合适了……嗐……”

谢善淩没耐心了,直接伸手拽住他的手腕将他拉进了屋。

顾望笙脚下被门槛一绊,差点摔倒,急忙稳住了,只是踉跄了两下。

谢善淩把他拉进去,就在烛光下见他脸简直已经红透了。当谢善淩谨慎地将门关好后,回头一看,顾望笙的脸都红得要滴血了,连连往后退了几步,低着头,眼睛都不敢看自己。

“……”

顾望笙越是这样,谢善淩越是尴尬,只想快刀斩乱麻。他急忙去八仙桌旁坐下,奋笔疾书写明事情原委经过。

顾望笙迫不及待想知道未婚妻要和自己说些什么,可孤男寡女深更半夜共处一室,虽然都年纪不大,虽然有婚约,亦是不妥的,更不好靠得太近。

他努力抻长脖子去看,可夜里屋内点着烛火也暗,又离得远,写的什么完全看不清。

像过了一百年那样漫长,终于善菱放下了笔,深呼吸一口气,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然后抬手招手示意顾望笙过去看。

顾望笙依旧扭捏而克制,只伸长手臂示意将纸给自己。

谢善淩心酸地递给他。

顾望笙满怀蜜意地接过来低头温柔细看,表情渐渐凝固,渐渐疑惑,渐渐凝固,渐渐疑惑,渐渐……疑惑,渐渐匪夷所思。

沉寂。长久的沉寂。

唯有豆大的烛火跳动着,说明时间还未静止。

不知多久后,顾望笙垂眸望着纸,忽的长叹一口气,满面灰败地怅然道:“你从不给我回信,我早该有所觉悟,只是宁可自欺欺人。我虽为太子却有名无实,身陷囹圄,今日不知明日,你却是谢太师府的掌上明珠,万千宠爱于一身。这门亲事,你若不愿意,也很自然。”

谢善淩:“……”

顾望笙:0是一种很坏的存在,会伪装成各种形态来骗1的感情[小丑][愤怒]

点赞:楼起笙,傅椎祁,赵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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