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确没理她,眼睛冷冷盯着钱湘。
钱湘被这种冷漠的眼神看的发毛,心想沈确实在生的好看,但每次钱湘碰见她,都有些发怵。
也不知姜小妹和他待起来会不会害怕。
轻咳两声,钱湘晃了晃手上的糕点掩饰自己莫名的害怕:“我来找姜小妹的。”
沈确没说话,侧过身子放钱湘进屋。
“姜小妹我来啦!”
宅子很小,院中一口水井,葡萄架搭在上面爬满暗绿的叶子,角落种了棵枣子树。
沈确确定钱湘没有威胁后,拐进灶房继续准备晚饭。
屋内钱湘和姜不离分享今日的见闻,她讲着讲着讲到华梨:
“也不知那个华小姐遇到了什么事,今日我去长公主府的时候看见府内贴了许多黄符。姜小妹你说,这世上哪里有鬼,不过自己吓自己,可惜华小姐这般破费,最终也不过是把钱给了可恨的骗子。”
“果然没什么能比骗子更让人可恨的了……”
钱湘喋喋不休,沈确耳目聪敏,端着饭菜放在桌上时听见一门之隔的谈论。
他一顿。
不知心中在想什么。
.
华梨嫌少关注京中对自己的评价,因为大多是不好的,她听了心烦。
周遭人更不敢在华梨面前提及。
在吩咐完主要事情后,华梨打听起最近京中流言。
除去以往那些一成不变的谣言,忽的多出条她对哪家公子单相思的猜测。
华梨听的想笑。
不知是那三个人里谁传出来的,也不想想,当时在场的只有三个,她若想计较,轻而易举便能将人找出来。
华梨也确实这般做了。
她让人拿来春宴里的侍从名单,上面均配有肖像,华梨略微一翻,圈住三个人:
“找出是谁,杀鸡儆猴。”
华梨笑呵呵的,和如春端在脸上的笑不同,她笑起来,是有人要倒霉的征兆。
华梨从不会为名声忍气吞声,亦不会惧怕被她整治的人在背后再次造谣。
是夜,月上柳梢头。
守夜的侍女忍不住困意闭眼睡着了。
两个守夜的侍卫还在强撑睡意,一阵阴风吹过,不知哪里的的黄符被风刮掉打在侍卫脸上,那侍卫将糊在脸上的符咒拿下来,感觉手感有些不对劲,黏哒哒的。
他摊开手一看,是血。
符咒背面染着红彤彤的血。
侍卫一愣,登即将符咒甩到地上,骂了句爹。
“怎么了?”
另一个侍卫问。
“他大爷的儿子,真是见了鬼了,你说咱们府上是不是真的有鬼?”
侍卫用鞋尖翻了翻地上带血的符咒,示意另一个看过去。
“这什么鬼东西?!”
那个侍卫没有他这般冷静,吓得吼出声。
胆大的那个立马抽了把他,低声骂道:“你个蠢货,叫这么大声!要是吵到郡主,有你好果子吃。”
“大半夜见到这种邪门东西,我叫大点怎么了!”
话是这么说,侍卫真怕吵醒华梨睡觉,声音放小了不少。
“啧,真是麻烦。”
“你说咱们这府里难不成真闹鬼了?”
两个侍卫聚在一起碎碎念念,直到华梨冷着脸推开房门。
她穿着月白色寝衣一只手拉着房门,头发披散,面色难看的可怕。
“你们在干什么?”
两个侍卫被吓一大跳:“郡、郡主?”
华梨的脸沐浴在月光下,她被渡了层银色光晕。
被无故从睡梦中吵醒的华梨显然状态不好,她捏着莫名出现在房间中带着血腥味的符,骂道:“让你们守夜就是这般守夜的?这东西谁扔到我房间的?”
两个侍从满脸惶恐,既是害怕华梨的怒火,也是对眼前莫名出现的符咒感到害怕。
“这、这东西小的也不清楚……刚才也有一张类似的东西莫名出现在小的周边。”
“是我二人守夜不力,惊扰郡主好梦,望郡主恕罪!”
二人知华梨的脾性,不敢多说狡辩的话,当即低头认错领罪。一旁打瞌睡的侍女也惊醒过来,惶恐不知所然。
华梨看着面前三人,吸了口气,又觉空气闷臭,她将手上的符纸扔掉:
“你们明日自己去管事那领罪。”
“这些东西是那老道士带过来的,现在你们两个领着夜间巡逻队,去盘问那老道士怎么回事。”
华梨恶狠狠道:
“再有谁敢吵醒我睡觉,我要他好看。”
侍卫连连应是。
那侍女聪慧,趁着两个侍从挨训的时候悄悄端了盆温水过来,华梨就着温水洗净手,仍觉有股挥之不去的腥臭,惹的她烦恼极了。
进到房间后华梨换下被弄脏的衣服,躺在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摸到有个硬硬的东西在扎自己,华梨以为又是那符咒——
说实话,大半夜华梨见到这种东西应该是害怕的。
但偏偏她的起床气大,夜半时分被腥臭味从睡梦中拉起来,醒后听到门叽叽歪歪的细琐的说话声,低头发现自己衣服被弄脏,桩桩件件,都踩在华梨的底线上。
华梨气极,自然什么都不怕。
她掀开被褥下榻趿拉鞋子,将屋子里的灯点燃。
往床上一看,不见符咒,只有张纸条。
将纸条打开看见里面的字,华梨眉毛皱起。
这是……什么字?
华梨看着如同蛇爬过的字,沉默半瞬,放在灯下看了半天,华梨终于确定上面的内容:
骗子道士危险,远离。
谁写的?
她找道士这件事并不是秘密,许多人都知晓。故意把字写的奇丑无比是害怕自己根据字迹认出他吗。
华梨把自己认识的人想了个遍,也没能想到会是谁送来的纸条。
但她知道一件事,府上的戒备还是太松散。
将纸条探入烛火中点燃,华梨打算解决完老道士的事就加强府内戒备。
不然是个人都可以随意进出长公主府。
而那老道士……
华梨冷笑。
他一来府上就发生怪事,借口定然已经找好。
她倒是要看看对方怎么圆下整件事情。
夜里侍卫如何盘问老道士华梨不清楚,第二日中午华梨用午膳时,侍卫在旁边汇报情况:
“老道长讲这是他贴的符咒作效,符咒伤到鬼祟,那鬼祟想重新找人附身才会如此。这鬼祟根据阳气来寻人,若想寻的安宁,夜晚时的让人散开,人散开后,方向变得七零八散,他就不好缠上郡主。”
今天华梨起的迟,不清楚府中状况。
侍卫心中却清楚的很,府中四处飘落带血的符咒,尤以郡主住的地方集中。
小姐郡主身边伺候的大侍女如春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让他们趁着郡主起床前清扫干净。
这件事闹得人心惶惶,可事件中心的华梨看上去却好像什么都不知晓。
“行,最近守夜的撤下,再问问他身上有没有可以防鬼上身的东西。”
华梨面色冷淡,侍卫不清楚华梨为何这般吩咐,但还是原话传给老道士三人。
用过午膳,如春还没回来,被华梨吩咐下去监视老道士的暗卫先来汇报情况。
华府的暗卫原本隶属皇帝,皇帝不放心华梨,害怕华梨出事,故而调派到华府保护华梨,外人并不知晓此事。
华梨很少让他们做事,因为总疑心会被上报到皇帝面前。
但这种事华梨还是很放心地交给他们。
“昨天夜里那位老道士的两名徒弟悄悄在府上四处张贴沾有血迹的黄符。之后三人聚集商量事情,但因为他们颇为谨慎,我们没能听到有用信息。”
那暗卫道:“是否需要属下解决掉他?”
“不必。”华梨摆摆手,“继续跟着,另外分派几人守在屋外,我总感觉他们要做些什么。”
这些消息不至于让华梨感到惊讶。
老道士之所以能一直行骗,无非是因为能找抓鬼道士的,大多是相信有鬼存在的人。
但华梨偏偏是个意外。
只要她不信有鬼,就会看出他的手法多么拙劣。
暗卫退下没多久,被华梨吩咐到外面的如春带着消息回来了。
“郡主,他们查到了一些事。”
“那个老道士叫孙德,之前因为调戏良家妇女被别人相公送进过大牢。在城东小有名气后,有许多人找他除去自家的鬼。孙德自说不赚黑心钱,他去过的大部分宅子里都没有脏东西,那些小部分被他确定有脏东西的宅邸,也在经由他手后变好。当然,这都是道听途说。具体是个什么情况,无人知晓。”
“他的两个徒弟是慕名前来拜师的,身份上无甚特殊,大部分时间都跟在孙德身边。”
孙德在民间名誉极好,除却最初调戏良家妇女的污点外,再没有可疑的点。
似乎在大多数人眼中,极高的能力是可以掩盖品行的漏洞。
华梨听完这些,开口道:
“这种德行有亏的人,还是不要进府的好,见了就让人不舒服。”
如春应是。
华梨点点头,她既然从头到尾就没信过这位驱鬼道士,那么在她看来,这些平静无风只是因为老道士惯会伪装。
“那些有鬼的宅邸有没有共同点?”
“似乎没有。富贵人家、贫民百姓家中他都去过。具体详情无法探究,但据说他遇到所谓大鬼时,他便会住上两日,观察情况。小鬼会当天作法根除。”
“这样啊……看上去毫无疑点,那你怎么看?”
被华梨点到名字,如春仔细思考片刻,未让华梨等太久:
“郡主,奴婢不信世间有鬼,若让奴婢来点评,他行骗多年未被拆穿,本身就是最大的疑点,恐怕是这其中有什么未曾注意的东西。”
华梨和如春是一样的想法。
“可那会是什么呢。”
望着华梨陷入沉思,如春观察华梨脸色斟酌开口,问起自己最关心的一件事:“郡主,听说您将守夜的侍卫撤下了。”
“嗯,引蛇出洞。”
“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
如春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柳叶眉皱起,如水的眼眸轻柔地盯着华梨。
华梨摆摆手:“我有吩咐暗卫在外面候着,不用担心,我有分寸。”
“你若不放心,可以在里间守着,别让人发现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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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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