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守得天明见云开

清欢迫不及待的一头扎了进去。

清欢蹲在墙角,回忆着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郁结了一会,便起身看了看这破旧的小屋,在屋中寻了一会,倒真给他找到了一把破扫帚,将屋内打扫干净,又拍了拍破旧的小木床榻,一层层灰尘漫天扬起,清欢略表无奈,但天色又已晚,想着其实凑合凑合。

其实清欢这十七年来,睡的更多的是这种硬硬的破破的床榻,所谓的好日子,倒也没几天。

清欢倒是有床睡,真是苦了西南,偷偷摸摸得倚在清欢屋后的草垛后将就了一夜,但他也乐得其所,因为清欢起码还在南夷山上,这说明他舍不得走,舍不得南夷山,就相当于他舍不得自己。

西南砸吧着美梦酣然睡去。

第二日,清欢一直醒得早,辰时便起来练练剑法,熟悉熟悉口诀。

隐隐约约得听见附近传来一阵鼾声,很轻微,但是逃不过清欢的耳朵。

清欢遂着声源探去,脚步很轻,其实,他猜到了可能是谁,只不过……

西南,他早就猜到,但见到那张脸时,心里还是泛起了一阵波澜,这山上素来风大,其实惜欢节的天已然燥热起来,但清欢还是有些放心不下西南。

清欢盯着西南的脸出神得看了一会,也多亏西南睡的熟,清欢一把捞着他的腰,一手拖着他的腿,有些生疏得将他放在小木床榻上,他的脑中突然萌生出一个想法:似乎这样抱起男子,好像也并不别扭。

清欢反应过来后,躯体一僵,看着西南的脸,自己脸色一红,像烫手山芋一般把他丢在了小木床榻上。

“我,有龙阳之好?”

被暴力对待得西南痛的叫了一声,又睡死过去。

西南醒来时,时辰不早了,清欢看着那张脸,没什么话说,干脆就将他哄了回去。

这一来二往,半月有余,清欢也就在这小破屋定居了,偶尔捯饬捯饬草药,采些下山去卖掉,换些银两,买些营生的家具,日子倒也不错。

清欢还特地给这小破屋取了个名字:暖苑

西南到也没少来,兴许知道清欢不想见自己,留下些崭新的家具,偷窥半个时辰便会走了,而清欢又怎会不知,但也是默许了。

一日,清欢埋头刨坑种菜。

“清欢公子?”

清欢站起来,转身遂着声源看去,来人一袭白衣,清淡素雅,腰间别着一枚白色玉佩。

清欢微笑着:“白佳姑娘。”

清欢洗净了双手,找来了一把椅子,刚放下,风一吹,便散架了,清欢有些不好意思,又去寻来了西南送来的椅子:“白佳姑娘,请。”

白佳颔首:“清欢公子,说来,有一阵没见了,我原本以为你是……”

清欢笑笑:“是什么?”

白佳:“不食人间烟火。”

清欢:“我本就不是那般人,我也只是个普通人。”

白佳:“小女子虽说不是千年大妖,但少说也活了几百年,清欢公子的传说,我也略有耳闻。”

清欢:“我竟那么厉害?”

白佳:“很特别,有一颗赤诚的心。”

清欢没说话,只是笑着看着白佳:“姑娘,我还是经不住夸赞。”

白佳:“西南喜欢你,你怎么想的。”

清欢沉默。

白佳:“我不是来当说客的,我也不是南夷山上的人,但不得不说,这是个好地方,相当安逸。”

白佳见清欢没说话,有道:“当初骗了你,实在是抱歉,我一直欠公子和西南一声抱歉,先前不少说辞都是我杜撰的,让你们也涉险了。”

“我们……我和西南没怨过你,是我们没护好书景”清欢垂了垂脑袋:“这或许命运如此。”

白佳眼眶湿了湿,看了看清欢刚刚刨的坑:“公子这是,打算在这里定居了?”

清欢:“是啊,你也说了,很安逸。”

白佳:“公子,平心而论,我当时是真的没想到你会答应同西南一起去寻书郎。”

清欢:“为何?”

“名门仙道冷情冷心,所以……”白佳顿了顿:“我这半生都在奔波,从江中,到江南,再到这里。”

清欢:“会留在这吗?”

白佳笑笑:“我喜爱这里,不仅仅是因为书郎,这里有足够的温度。”

清欢:“是啊,山上已然很好了,山下就不必去了。”

白佳将身子往后移了移,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道:“你也会爱上这里的”说罢,又四处望了望:“说来,你这小屋,倒真破破烂烂。”

清欢有些不好意思:“见笑了。”

白佳眼底透出一份矫捷:“不过,很快,它就会变个样子。”

清欢;“?”

白佳从椅子上起来,道:“只是添了个邻居,过来看看,叨扰公子了。”说罢,瞥了一眼清欢留在小房子上的纸张上的暖苑,低低的笑了。

清欢没多想,又开始捣鼓药草。

白佳离开清欢住处没多远,西南便从一旁的草丛中钻出,头上还插着些草,一手一边抓着小树叉,笑眯眯的问道:“怎么样?”

白佳笑意深达眼底:“小女子身为一只狐狸,西南,我觉得你们有戏。”

西南眼睛睁得大大的,傲娇一笑:“我就说,我与郎君天造地设。”

白佳被西南逗乐:“清欢公子不打算离开南夷山,但我想,清家后来许是发生了些什么。”

西南咧开的嘴一下子瘪下去:“这几年来,我几乎没怎么下山去,多半在精进自己的医术,清家的事情,我自会去了解。”

有多少谩骂,他的郎君便受了多大的委屈。

西南这辈子都不会相信,自己一眼就喜欢上的人,会是一个卑劣的人。

白佳:“不会是小事。”

翌日。

粉末吭呲吭呲的寻来了些天灵地宝种在清欢的院子里,并留下了个小弟照看清欢的小药田。

等到清欢辰时醒来时,看到自己原本光秃秃的药田变得焕然一新,各种他没见过的药草都出现在这里,还以为周围有什么邪祟,直到看到了藏在一棵龙葵后面的小药灵,他才明白怎么回事。

搬来个椅子,便在小院中等着。

栏杆绕着清欢的小破屋围了一圈,清欢也算有个小院子了,院子坐北朝南,东半边种着些许药材,西半边放了一个小桌,两把小椅子。”

晌午,清欢拿着本“天行瘟疫”细细看着,左手边放了一杯沏好的茶。

粉末自己抱着几颗大党参出现了,身后还跟着一排小弟。

清欢听到有声音,放下书,手托着下巴,笑着看向粉末。

粉末不明所以,党参遮住了视线,它还是吭哧吭哧地往暖苑中搬东西,清欢也不做声,只是看着它。

粉末留下的小药灵许是明白了什么,缩着脑袋,贴着木栏杆溜到了粉末的身边。

“吱吱吱,吱吱——吱吱!”

粉末听完将小脑袋探出来,对上清欢的眸子,它就裂开嘴巴,用尽毕生真诚冲清欢笑着,随手将党参交给身后的小弟,有些滑稽的扭着草叶子尾巴,眨着大眼睛走近。

清欢将一只手伸出,粉末蹦跶了上去。

清欢:“怎么想着来这里给我送这些?”

粉末:“嘻嘻,这是我给清公子准备的见面礼,也不是很珍贵,想着就来了。”

清欢:“这是你自己想送来的?”

其实也怪清欢多想,西南近些天总是变着法子送些东西来,每次还要悄悄地跟着,一次两次被发现,清欢不睬他,后面他就变得更加肆意,非要在院子里呆上片刻才肯离开,不过,昨日倒是没来。

粉末将脑门上的叶子高高竖起,道:“那当然啦,这些宝贝,有些人向我要我都不曾给。”

清欢:“是吗?”

粉末:“当然。”

清欢笑笑,也不再逗粉末玩,放下粉末,让它自己捣鼓暖苑,又算了算日子,准备了比往常更多的小白薇,板蓝根什么的背上下山去了。

南夷山下云江镇热热闹闹,一路上叫卖的小摊数不胜数,街巷中嘈杂的声音使清欢感觉到一种久违的热闹。

清欢站在这里显得格格不入,时不时有云江镇人好奇的打量着他。

清欢也不在意,放下包袱,寻了个地方打算碰碰运气,许是他选的位置太不显眼,半个时辰过去,也没什么人来。

实在无奈,便随便捉住了个人,想打听打听路程。

清欢:“这位公子,你可知这何处有医馆。”

那男子本匆匆赶路,碰巧被清欢这么一拉,转头瞧了瞧清欢一身衣裳,气质出尘,顿时态度语气一变:“公子客气,沿着这条街,再走上片刻,便能寻到医馆。”

清欢连连答谢。

寻至医馆,那种殷切的目光便更炽热了,若是从前,清欢会以为自己怪异的发色与那奇怪的面具,但如今他什么也没带,连清玉剑他都没招出来,但清欢仔细想了想,这个地方,他确实是第一次来,应当不会被认出来的。

清欢:“老板,不知您这里收不收药材。”

清欢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的将包袱从背上取了下来,露出不少药材。

这本草讲究药性好不好,但清欢无论是采摘的时间,还是地方,都是追根溯源,是绝对没问题的。

那老板一见清欢两眼都放起来光,他一边笑吟吟地,一边拿起一些药材闻了闻,又仔细地看了看,道:“确实是好药材。”

清欢:“不知可以换多少文钱?”

老板眉眼间挂满笑,掏出一两银子送到清欢面前,道:“公子,一两银子足够了。”

清欢一惊,这些药材虽说品性不错,但到底不多,这一两银子也大抵是老板抬爱了,清欢作揖一礼,将老板的手推了回去。

老板见状,登时有些伤感在里头,但还是执着的把银子给了清欢:“公子有所不知,三年前,这里突然间害了瘟疫,这怎么治都治不好,我们原本因为自己要命丧黄泉了,没想到突然就那么一天,一位侠义之士不辞幸苦,施药与云江城,穿着打扮与你甚是相似,老朽便是得恩人相救。”

说罢,老板竟拂袖抹了抹潸然而下的泪珠,又道:“这云江城,有不少人的他所救,不仅如此,恩人还帮助老朽见了这么个医馆,这实在是老朽的再生父母。”

清欢经过老板那么一说,突然想起自己十二三岁年间江南的瘟疫,疑心问道:“江南在三年前曾生过瘟疫,竟也传到你们这里了?“

老板道:“不瞒您说,老朽是江南中人,当时瘟疫横行,我举家搬迁,一路西逃,安置此处,虽说自从逃离江南后,我等人疫病变轻了不少,但还是在半年后越发积攒发病。”

清欢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你方才说来救你们的,与我穿着所差无几,此话当真?”

见清欢表情凝重,那老板也有些怀疑起自己来:“公子,若你非要相问,大抵是相差无几,但这岁月蹉跎,我实在是记不太清了。”

虽说如此,清欢架不住老板的热情,最后还是被迫收下了银子。

清欢拿钱买了些纸钱与吃食便一路东行,去往江南。

夜色渐黑,一座荒山脚下,清欢的脸被点燃的纸钱映得更加温和了不少。

清欢端坐在地上,注视着面前的小土坡,坡上泥土疏松,散发着几分湿气,一看就是个年岁不大的小土坡,和里面的孩子一般。

一来到这里,不是是因为天色还是因为这里巨树遮挡,不见天日,此地竟有些惊悚恐怖。

而清欢的心情也因为来此,从先前的还算平静,到现在的一坠再坠,直到落入谷底。

清欢:“我以为你会杀了我的……”

片刻,他又道:“死的该是我,为什么是你?”

其实这里原本不算一座荒山,充其量只能说是有些偏僻,村子小,山峦绵延,村里人土生土长。

而现在,破墙旧瓦,枯木死寂,野草疯涨,淹没了大多数的小屋。

这里是清欢的家,曾经的家。

清欢将他埋在这,也是因为这里魂多,为了让他没那么孤单,小孩子嘛,多少都好点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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