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能对付丧尸，洛童放心追鸽子去了。

那群自带病毒的奇怪鸽子，得尽快斩草除根，否则容易生祸端。

太阳已落，剩一抹橘红与夜幕相接。

高大的黑影在屋檐间跳跃，利落轻盈，寻着鸽群轨迹，一张巨大的网从天而降，骤然收紧，鸽子尽数抓住。

高楼顶，神秘黑袍人矗立在极窄的栏杆外沿，兜帽挡住昳丽五官，仅剩几缕黑亮如绸缎的长发自帽檐底下伸出，只见他修长洁白的食指与中指并拢，往下轻扣，大网立马落地。

黑影轻飘飘向前跨，下一瞬，没有护栏保护的身子猛地坠地，在即将砸向地板的瞬间，风停，足尖轻巧落到结实水泥路上。

尸族屈身，抓起网中鸽子翻看。

没有混沌之气，没有药物控制，这群鸽子外形状态并无异常，应该只是人工喂养了特殊食物，经过专门训练用以对付行动迟缓的丧尸。

幕后主谋对001了如指掌，仅通过普通鸽子就能破解她对丧尸的操控，实力不容小觑。

——是高纪生吗？

洛童眼底划过不悦的光。

那位魔族真不简单，不过比他早来人间十几年，不仅研发出了实验体，制造丧尸病毒，还把人间变成了末日，现在通过鸽群就能远程扰乱。

照他这种搞事的水平，实力在混沌界怎么着都得化丹期以上，极有可能接近神阶期圆满，不然不足以撕开混沌界与人间的结界。

唯有神庭方才拥有这种破坏天道秩序的能量。

如果是神阶期，那事情有些糟糕了。

洛童再天才，如今不过是个修炼了三百多年的毛头小子，入筑丹期初阶2年，离神阶期差了十万八千里，中间还隔了一整个化丹期。

单单筑丹期初阶与中阶，实力都大不相同，更别说差了两个大阶。

打起来无异于以卵击石。

意识到敌人的强大，洛老师久违地产生了危机感，扭头就去找庚子濯，多修炼总没错，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洛童赶回医院里时，庚子濯正在与人打架。

没错，是打架。

对方还是个女孩子。

尸族静静伫立在大门中央，看两人从实验室狭窄的走廊打到隔壁住院部大厅，再从大厅打到铁皮大棚顶上。

女孩看似纤细柔弱，力道却出奇地大，徒手o能把墙壁砸出龟裂纹路和大坑，空中的身姿灵活快速，像头勇猛的雌兽，獠牙尖锐，绝不退让。

她攻势很凶，招招都冲着把人命打没的架势去的，现场建筑不时接受二人的摧残，好几处顶不住压力轰隆成了废墟，扬起巨大的烟。

黑色身影走进尘烟中，架住女孩的手，柔声安抚道：“好了，他已经输了，可以停手了。”

洛童身后，庚子濯被一记重拳击中，躺在坑底，周围是冲击波打碎的小石子。

坑底的人儿轻咳几下，嘴角溢出血丝，他一手捂住胸口，感受断裂的肋骨尖锐的疼痛和伤口修复时的瘙痒，另一只手撑地爬起来，还没站稳，脸色大变：“童童，小心！”

女孩根本没有听进去洛童的话，只知道眼前的人阻挠自己打架，手被捆住，她二话不说张嘴，露出尖锐獠牙，就要往尸族身上咬。

洛老师迅速将她两只手交叠，单手抓住，空出来的手捏住女孩的嘴，制止她的恶行。

“诶，你怎么回事？怎么还咬人呢，刚没打过瘾？你赢了，听懂了吗？庚子濯已经输了，非得把他打死你才停手？当着老师的面打他学生呢，给我点面子行不？我刚都没插手你们的事。”

洛老师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可惜当事人依旧一脸凶相。

穿花裙子的001龇牙咧嘴，满脸不服气，如果眼神可以杀人，洛童估计死百八十回了。

“嘶，这么凶？”美色不管用啊。

也是，如果美色管用，庚子濯顶着那张俊脸，不至于被001打到坑底。

“童童，没用的，她听不懂人话。”

庚子濯已经从坑底爬出，站在洛童身边，虚弱地朝他解释。

“001之前做实验的时候神智出现了问题，对身高超过一米四的人形生物具有很强烈的攻击意识，没法控制，除非打死对方，或被对方打死，否则她不会停下。”

洛老师不赞同地蹙眉：“明知她神智出了问题，你还跟她打架？她可是个女孩子。”

“童童！”

“输的是我。”

搞得好像是我欺负她。

庚子濯委屈巴巴，黑瞳似有水光，鼻头红红的，衣服碎成破布挂身上，还沾有血迹，嘴撅得能挂油壶了。

洛童注意到，庚子濯没有穿他做的衣服。

自打他送了小濯衣服后，这孩子就没穿过别的衣服，那几套轮流换，就差把超级喜欢刻脑门上了。

突然换衣……属实不同寻常。

“有什么办法能让她安静下来吗？”洛老师问。

001像条案板上不停翻滚的鱼，一刻不停，即便已经被仙索捆得严严实实。

庚子濯虚弱地依靠在洛童身上，闻言，掀开眼皮，有气无力道：“打晕她。”

“庚子濯。”洛童哭笑不得：“不可以这么对女孩子！”

某实验体对上老师眼睛，充满疑惑——为什么不可以？

洛老师摇摇头，轻声说：“由于身体结构不同，大多数女性体力天生小于男性，所以身为男生，我们要对女孩子温柔一点，不可以恃强凌弱。”

庚子濯没有说话，只是直起身子，摊开手，把残留的血迹送到洛童面前

——“恃强凌弱”吗？

——要不童童再看看呢。

洛老师清清嗓子，心虚地挪开视线：“001身为女孩子，能成长到今天这个地步，肯定比男生付出更多努力，何况你也没认真打，才会被她伤到。”

庚子濯沉默，半响，闷声道：“知道了。”

他拖着残躯，艰难挪到高敏房间，翻了翻旁边的录音带，抽出一版，拿上录音机，再慢吞吞挪回001面前。

吧嗒，开机，倒带，放录音。

“小宝，你在干什么？玩录音带吗？不可以哦，这个不能玩……好吧，好吧，你想玩就玩吧。”

“一一想听什么歌？姐姐唱给你听。”

“那我开始咯……高高的青山上，萱草花开放，采一朵，送给我，小小的姑娘，把它别在你的发梢，捧在我心上【1】……”

歌声从老旧的录音机传出，磁带自带复古沉闷格调，声音经过压缩显得不那么真实，把女孩清甜稚嫩的嗓音渲染出时空的距离。

唱到最后一句：“好像我，从不曾，离开你身旁。【1】”

001彻底冷静，呆滞躺平，望向天花板，不再挣扎，仿佛重新成为高敏身边乖巧懂事的女孩一一。

“这是……高敏的声音？”

“嗯。”庚子濯点头。

“你怎么知道她房间里有磁带？”洛老师狐疑，这孩子还回来过？

“录音里的小宝是我。大姐姐有很多磁带，没事的时候喜欢听歌，小时候我发现这个机器能录人的声音，便时常摆弄，大姐姐看我喜欢就把它们都留下来了。”

庚子濯的声音没什么波动，但洛老师从中读出一丝怀念。

高敏自己还是个孩子，却成为实验体心中母亲般的存在，给了他们童年唯一的温暖。

女孩子，真是温暖的生物。

明明她自己也是患癌症需要人照顾的小孩啊。

“你明知录音带的位置，也知晓如何让001冷静下来，还非跟她打架？为什么？”

洛老师话锋突转，双手抱臂，下巴微扬，一副“你解释吧，我听听你还能扯出什么来”的模样。

高大的男孩突然站不住了，捂住受伤的肋骨，敛眉虚喘：“她非要追着我打，我来不及回去拿东西。童童，我受伤了。”

最后尾调下压，极似撒娇。

“别装，以你的能力伤口早就愈合了。”洛老师冷漠无情揭穿。

“诶，我搞不懂你，庚子濯，你说你非要跟一个女孩子打架，然后故意输给人家，图什么？”

庚子濯墨色眼瞳往洛童身上移，戏做全套，被揭穿也没想着站起来，信念感超强。

洛老师注意到他的眼神，警告：“你别说为了我，我只是出去一趟，没让你打架，更没让你故意受伤。”

庚子濯嘴唇动了动，但最终什么都没说。

洛老师似笑非笑分析：“想让我可怜你？想示弱又不好开口？下午走太快了后悔了，想用这种方式引起我注意是吧？”

“知道怎么暴露的吗？你的穿着，还有刚才最后躲的那一下，我都看见了，你明明有机会出手，我教近战的时候你小子还没出生，别挑战老师的眼神，很多时候他们只是看见了懒得管你而已。”

庚子濯笑了，黑曜石般的眼瞳里闪烁点点星光。

“笑什么？我说错了？”

“没有，我就是觉得童童还是最喜欢我。”

“何以见得？”

“童童从刚才开始一直吸收的都是我身上的腐气，你没有吸她的。”

童童只要我，我才是他心中唯一有用的工具，其他人就算自带腐气又怎么样，童童只要我的，我们才是天下第一好。

【1】引用自《萱草花》歌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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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第 9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