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长羡闻言抬头,昏黄的灯光下他的眉眼更为俊俏,挂在脖子上的黑绳,与他久不日晒的皮肤形成极大的反差,整个人的气质看上去比小时候活泼的性格沉稳了很多。
他笑着看向走来祁墨珩:“师兄,我和他说笑的。”
食盒被放在桌上,祁墨珩沉默地把里面一碟一碟的糕点拿出来,余光瞥了眼宋长羡摊开面前的书。
“在看阵法?”
“嗯。”宋长羡用左手捻了一块,尝了一口,心道:还是原来的味道。
吞下糕点后,他嗓音比先前哑了一点:“总要吃一堑长一智。”
“说不定以后还会遇到呢。”
祁墨珩一和宋长羡独处,系统就不太好说话。
宋长羡笑着,脸上的表情看不出说谎的痕迹。
祁墨珩倒了一杯水推到宋长羡面前,盯着他的眼睛看了许久:“我一直在调查重伤你的魔族禁术,最近这些天魔族又有新的动作。”
“先前掌门找我,就是为了告诉我他们似乎出现在了无锡。”
“师兄你说这话是做什么?”宋长羡一愣,移开视线打趣道:“以我现在的灵力也不会主动和他们碰撞。”
祁墨珩闻言,只是轻微点了下头,没说信,也没说不信。
宋长羡端起水润了一下喉咙:“这么晚了,师兄就只是送一碟糕点?”
祁墨珩坐在对面从储物戒里掏出一本书,语气平静:“怕你睡得不安稳,过来陪陪你。”
宋长羡不知想到什么,哑然失笑:
“师兄,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他的声音很小,不似平日的轻松,坦然道:“不会因为重伤濒死的记忆,就产生心魔的。”
虽然他不太清楚自己在无限流世界里度过了多少年。
但那里,一望无际的黑暗,他只能面对一片没有边界的虚无海,永远看着海面上始终一成不变的倒映的星星。
死亡的记忆是什么,在那种环境下已经不重要了。
祁墨珩的眼睫一颤,他低着头收起书,转身离开房间,背影说不出的寂寥。
整个三天宋长羡都待在房间认真学习,直到第四天,趁着祁墨珩去与掌门商讨事情的间隙,他直接御剑去了无锡。
因为祁墨珩的存在,系统大多数时间都在休眠,在睁眼时,看见人已经快到无锡了,迟疑道:“你就这么偷跑,不好吧?”
“你没发现他看我看得很紧吗?”
宋长羡丝毫不觉得缺德:“我要不趁早偷跑,等他忙完了就不太好跑了。”
“?”系统诧异,“我就睡了三天,你们之间发生啥了?”
“哦。”宋长羡后知后觉地想起,祁墨珩一来系统就会因为害怕被发现而休眠。
他无所谓道:“反正都已经跑来无锡了,管他呢。”
虽然之前他只是觉得师兄行为异常,性格变化很多。但自从那一晚师兄提着糕点来到他房间说了那些话后,他才意识到师兄更多是为了确认他的存在。
他好像很怕他单独离开。
现在正在来了无锡的一座小城上,小城正值白日,街上人来人往,甚是热闹。
宋长羡一个人左看看右看看,忽然显示闻到了什么,顺着香味停在一家食铺上:“姐姐这蒸的是什么,闻着好香啊?”
香气是从一个蒸笼里传出来的,身边围着围裙正在一旁下着混沌的妇女被一声姐姐逗的一乐,笑着道:“小帅哥,要不坐下来尝尝?”
“我们无锡的小笼□□薄汁多,好吃得紧呐。”
宋长羡往板凳上一坐:“姐姐,我要一席小笼包!”
小笼包刚上,宋长羡听见旁边一桌在聊何家又死人了,他转过头,“大哥,你们在说什么啊?”
“最近这里有怪事发生吗?”
两位大哥正说到兴头上,骤然被打断,拧着眉头呵斥了一句:“哪里来的小子,我们说什么干你什么事?”
宋长羡抬手抱拳作揖,“不好意思啊。”“小弟初来此地,听说什么鬼新娘还是水鬼的怪事,有些好奇。”
他扯下腰间的钱袋取了些碎银,放在对方桌上:“可以说说吗?”
两位大哥对视一眼,伸手拿起碎银子在手上盘了一圈,脸上的怒气瞬间消散,挂上谄媚的笑:“怪事?你问我们就问对了。”
“你刚说的鬼新娘还是水鬼,他们其实都是同一件事情。”
他左右瞥了两眼四周,低头靠近宋长羡:“这件事并没有发生在我们这里,而是要更往前走四五里路的朝阴镇里。不过我劝你不要去。”
宋长羡夹了一个小笼包放进嘴里:“怎么说?”
大哥压低声音:“我听说那个鬼新娘已经快把那个镇里所有人都杀了,你说怎么说。”
宋长羡听到整个镇的人命后,放下筷子问:“能具体讲讲那个鬼新娘吗?”
另一个大哥也低头,低声道:“那个新娘子叫阿珍,也是个苦命人,家里穷还有两个哥哥没结亲,因为长得不错年纪轻轻才16岁就被家里卖给他们镇长做小妾。”
说到这,他“呸”了一声,“那个镇长已经60多了,镇长家的大娘子看不惯阿珍,天天不是打就是骂,最后阿珍实在受不了,就在镇长的家里跳水淹死了。”
“从那时起,整个朝阴镇就开始接二连三地死人,直到现在都还没好嘞。”
这类中式恐怖故事宋长羡在无限流已经看得差不多了。他问:“她是死在镇长家里的池塘里,那镇长家在哪里?”
“……这我哪知道?”大哥愣了片刻,理所当然道:“传闻就是这么说的。”
宋长羡退出三个小脑袋的联盟,抬头用筷子夹了一个小笼包:“那我再问一句,朝阴镇应该还在晓花派的管辖范围吧,那个水鬼新娘如今杀人如麻,他们就没有派人来处理吗?”
大哥重重叹了一声,无奈道“那里是没派过人过来,问题是没用啊。”
“每次他们带队来晃一圈,水鬼安息一阵子,等他们一走,该死人还是在死人。”
他愁着一张脸:“你说这有什么用嘛。”
晓花派极善乐修,门中众人更是奏得一手好琴,音杀术冠绝天下。而其中少主张辉更是其中翘楚。
宋长羡疑惑:“他们的张少主,也没有办法?”
“他?”大哥语气轻蔑,俨然一副不看好张辉的表情:“他年龄才多大,而且他一周前也带着朋友进去了,到现在都还没见他出来。”
大哥因为还要做工,说完起身抱拳走人。
宋长羡一个人坐在位置上,手拿着筷子不自觉地搅动掌柜免费赠送的面汤。
他曾经和张辉是好友,对这个人不说十分了解,但对他的实力和天赋还是很认同的。
张辉此人心肠不坏,只是因为父母更看好另一个弟子而有些过于要强,身上也有着一派少主的圆滑和情商,能力更是音攻、剑修、阵修全面开花,这样的人怎么会被一个水鬼给困住?
系统在神识里跷起二郎腿:“我不是说了吗,无锡还有反派设下的困灵阵。”
“说不定他们碰到的就是这个呢?”
“宋师叔?”
宋长羡正思索着,耳边忽然听见有人喊了他一声。
他抬起眼皮,看向来人:“是禾木啊。”“坐。”
宋长羡转头笑嘻嘻地喊:“姐,这里再来两屉小笼包和两碗粥。”
“好嘞!”
老板娘爽朗道:“稍等啊!”
“那个师叔,我们——”
禾木有些尴尬,他筑基已经有两年,早就不吃这种没有灵气的凡食了。
而他身边这位,他也不清楚对方到底吃不吃。
可惜话还没说完就被宋长羡打断:“别说辟谷不辟谷的。”
他又夹起一枚小笼包,舒服地咬下去:“该享受美食的时候还是要享受的。”
这句话宋长羡深有体会,毕竟在无限流世界的世界里,他就没有可以体会食物机会!!
宋长羡等两人都坐到位置上后,看着禾木严肃道:“还有啊,在外叫我师兄就好,师叔两个字听着总感觉我年龄怪大的。”
禾木抽了抽嘴角:“这恐怕不太好吧?”
想当初他刚把人送回去,就收到消息听说对方是祁师叔的师弟后,整个人心态崩溃,差点裂开。
他一个筑基期的弟子,何德何能让剑尊之子叫他师兄,他哪里来的脸和祁师叔平起平坐!!!
宋长羡眼睛一眯,威胁地“嗯”了一声。
禾木正襟危坐,说话卡壳:“宋,宋师兄。”
孺子可教,宋长羡满意地笑了,他看向禾木身边一直没说话的道友,问:“禾木,你身边这位是?”
对方白衣道袍面容俊朗,就算坐下来也是身姿挺拔,周身透着一股松柏立雪的冷意。
长得倒挺符合对剑修的刻板印象,不过奇怪的是,宋长羡居然看不透他的修为。
他在心底呼唤系统:“看出他是谁了吗?”
系统借他的眼,看了半天,心虚道:“灵气太内敛,看不出来这人是谁。”
“……”宋长羡无语:“你不是天道吗!为什么看不出来!!”
系统委屈缩成一团:“这,我大半灵气都没了,等我吸够了灵气,肯定能看出来的。”
老板娘适时把饭菜端上来,禾木道了一声谢后,偏头回来向宋长羡解释:“他叫云珩,也是剑庐的弟子。”
“听说无锡出了水鬼伤人案,一同前来除魔的。”
宋长羡对云珩笑了笑,收回目光,偏头看向禾木:“你们俩是一起来的?路上可有什么发现?”
“我俩?”禾木瞥了眼垂着眼睑喝粥的云珩,没心没肺地笑:“是半路碰上了。”
他继续向宋长羡汇报:“我找晓花派的人打探过,他们都说没看见过什么水鬼。”
“不过有一点很奇怪,他们在进入朝阴县后,好像都会出现头晕的症状,并且异口同声地说好像还梦到过什么。”
禾木喝了一口粥,润了下嗓子继续说:“不过后来他们也猜测过,可能是因为那个地方瘴气太重,产生了某种幻觉。”
宋长羡听完若有所思,他问道:“那镇长的家在哪里?”
“小珍又是在哪片水塘淹死的?”
“镇长?”“小珍?”
禾木满脸都写着问号,他疑惑发问:“他们都是谁啊?”
宋长羡大概明白了,看样子他们双方收集到的信息完全都是两个方向。
“水鬼传言的主角。”
他吃完最后一个小笼包,放下筷子将先前听来的传闻简述给这两人:“我找人打探过,水鬼的传言就是在小珍死后才开始的。”“而小珍就是死在镇长家的池塘里。”
“那我再去问问。”禾木性子急,放下筷子就要走。
宋长羡无奈地喊住他:“你先等等,现在再问有点来不及了,他们少主张辉也被困在其中。”
“你现在去周围买点避毒丸,我在这里等你。”
宋长羡把他打发走,单手撑在桌上,笑眼盈盈地盯着云珩,喊了句:“师兄。”
“人已经走了,我们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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