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九的反应太激烈,若非柴房坚固如石,最后爆出的气波怕是要把时云震出个十万八千里。
被摔在墙上时,时云只觉五脏六腑都错位了,疼得几近说不出话来,鲜血呼啦一声涌出来,系统看他这惨样实在是看不过去,谅在时云认真演戏的份上,偷摸着给他调了痛感值,但时云还是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脑子清醒的那一刻,时云认定了小师妹一定跟宗九有仇,不然只是一摸气血翻涌成这样。
这分明就是被仇人拿捏住命脉而誓死不屈的抗争。
“有没有搞错,这角色不是已经缺失了吗,怎么还跟主角有仇,病人不配合你这让我怎么给他上药,霸王硬上弓吗。”时云心有余悸地呲着牙。
疼死他了。
系统尴尬地沉默一声,解释道:“虽然是缺失的配角,但曾经存在过,即便没记忆,主角可能还是会对个别配角有着强烈的感情。”
时云想骂人:“你为什么不早说?”
还好意思说随意发挥。
系统呵呵一笑,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想缓解一下尴尬,突然看到主角穷尽力量,已经不省人事地晕了过去,眼睛不由一亮。
“他晕过去了!无论是脱掉他的衣服还是触摸他的胸膛,你都可以为所欲为了!”
时云眼角一抽,“别乱说话。”
他又不是来猥亵的。
时云撑着墙缓缓起身,背后尽是被拆掉的疼痛,站都站不直了,却还有功夫往那团黑影子看去,地面上躺着更深的黑影,一动不动。
“主角气急而倒,这点药只能治个皮外伤,内伤可没效果,我是不是还要运功给他疗伤。”
系统很满意他的举一反三,点头如捣蒜:“是的是的,主角气急攻心,全身筋脉已经断了,他现在的魔心力量不稳定,为防他过早走火入魔,剧情强行将他打晕了。现在剧情有变,任务变更为给主角运动疗伤。”
“放心放心,考虑到宿主不是真的修仙人,本系统贴心地给你调了难度,只要宿主起心动念,配角的身体就会产生肌肉记忆,自动运行灵力。”
时云了然,他试着操控了一下现在的身体,只感觉有水流从自己的丹田处源源流出,能汇聚在任何他想汇聚的地方。
看来小师妹的内力很充沛。
时云收了收手,随即一瘸一拐地跌到宗九身前,戏瘾犯了叫魂道:“师兄,师兄诶~你怎么晕过去了。”
“师妹我这就给你疗伤。”
时云看到宗九身上的衣服被崩的差不多了,东一块西一块看着很破烂,时云想反正也挡不住什么了,干脆直接撕掉。
哗啦哗啦,把宗九身上的衣物全都撕掉后,伤疤全都掩盖不住地跳在时云眼前。
上面的伤疤密集得跟一大碗饭里聚集的米粒,一块接着一块,整个人就像是活在伤口堆里,看得时云心情很是复杂。
视线不断上移,又看到他右边的脸被自己抽得血肉模糊,那一刻他的心颤了颤,不由伸手摸他烂掉的血肉。
“宿主,别摸了,你这举动要被书里写成猥亵了。”
时云尴尬地咳了咳,收回手,转而抹了抹眼泪,一边哭着喊着师兄,一边把宗九立起来。
在宗九要软绵绵倒下去的那一刻,时云一掌打了过去,宗九瞬间如被抓住的鸡僵了起来,再一聚力,灵力源源不断贯入宗九体内,这一刻时云心情才好了些。
白天把人打得那么惨,可算能让他有弥补的机会。
时云将这次机会抓得很紧,因为下次一定会重蹈覆辙,甚至更惨烈。如今他还没想好如何减轻负罪感的办法,也只能亡羊补牢做暂且缓解的事。
夜色深了,凉风悠悠吹进房内,吹凉了时云额头上布满的汗珠,萦绕在两人周围的青色光芒也渐渐被吹散。
宗九惨白的脸色渐渐恢复了血色,身上的鞭痕渐渐淡下去,不再触目惊心地侵占他的皮肉。
运功完,时云整个人都快虚脱过去,体内充沛的灵力在这一刻消失殆尽,淹没他的将是不尽的疲劳。
他用尽全力扶住了宗九的身躯,把他轻轻放在地上,仔细检查了一遍,用手虚虚地摸着他脸上的疤痕,表面的凹凸感降下去了不少,又见那处淡了下去,这才露出了笑,“太好了。”
再擦点药就好了。
视线重叠着模糊,他只好往四周摸,摸到了冰凉的玉瓶,便赶紧收回来打开盖子,药粉抖在宗九脸上的疤痕,这会儿时云更看不清了,他只能顺着疤痕的凹凸,一路摸着。
上完药后,他只觉身体到达了极致,疲惫感与眩晕感如一座沉重的山,压得他再无力气,手一松,白色的药粉如瀑布泻在了地上。
他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点,靠着最后的理智,时云扶着刺挠的墙两踉跄起身,身体却突然脱力,再也忍受不住地倒晕过去。
意识消失的那一刻,时云骂了一句系统。
“狗系统,为什么还会晕过去。”
系统的声音若隐若现,他的意识下降得太快了,虽然能察觉出系统说了很多话,但只能听到一句话,“配角一:小师妹更新度完成……”
又是呼啦一声,时云猛的惊醒,从白玉床醒来时,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口像是堵着什么东西,叫他呼吸困难,流通的气在喉咙间发出被挤压的hehehe声,这一动静在黑夜中很大,很快惊扰了守在门外的师弟们。
“师师师师兄你怎么了!”
“师兄又犯病了!快!快去叫宗主!”
……
这一夜又变得不安宁。
——
黎明在地平线升起,黑夜便无所遁形。
宗九是从噩梦中惊醒过来的,粗喘的气在房内四处乱撞,好似这柴房中所有的凌乱皆由他起。
红色的眼珠流出几滴泪。
他梦到了时云。
梦到时云跌落悬崖,自己极力地想要救他,时云心意已决,对自己说放手,自己不肯,时云作势挥刀砍下他自己的手,他害怕,一时松手,时云就从自己的眼前坠落,消失。
宗九摸了摸自己湿润的脸庞,疑惑的云雾生起。
为什么自己会哭?对他而言,时云坠崖而亡是皆大欢喜的喜事,现实里他拍手叫好都快来不及,为什么梦中的自己不仅想救时云,还会为无法拯救时云而伤心?明明他巴不得时云死。
宗九锤了锤自己的脑袋,不敢去想那荒诞的梦,他往后撑着手,突然摸到了一块僵硬且冰冷的东西,内心顿时警铃大作,一骨碌转身拿剑,对着眼前不明的尸体。
是一具女性尸体,皮肉硬挺,面色枯槁如干枝,身上穿着他们清极宗的衣服,但宗九看着她的面目,却认不出是何人。空气中没什么臭味,看样子这尸体已经死了很久了。
他房里为什么会出现一具女尸?
宗九想着,终于想起昨晚的事。
昨晚时云头顶诡异的字,拿着毒药又来找自己了,他们打了一架之后自己晕过去了。至于晕过去发生了什么一概不知。
不过不用多想,宗九就知道时云没做什么好事。
这具女尸应该是时云从哪个地方挖出来放在他旁边吓他的吧。
也对,晕睡一晚上,醒来发现自己旁边躺着个女尸,胆小的早就吓得魂飞魄散。
但他可不胆小,自己都是从死人堆里长大的,对尸体早就习以为常,一具女尸又算得了什么。
不过宗九担心的不是女尸,而是时云昨晚给拿的毒,时云最擅下毒,曾经给他下过不下十次的毒,次次让他刻骨铭心,这次在比武大会上薄了时云的脸面,又在昨日惹怒他,定是要给他下更狠的毒。
他当即闭目运功,检查自己的身体,却发现丹田之境平静又强劲,体内灵力充沛,各处筋脉流动通畅,不仅没发现一点毒素,他还感觉自己心脏处淤积的症结缓解了不少。
宗九当然不会认为这是时云救了他,他宁愿相信自己是天选之人,大命不死必有后福。
看着眼前的女尸,宗九回想起晕倒时云被自己震在墙上,他看向那个位置,发现那里鲜血淋漓,时云体弱,那一击定是伤了根。
这就解释得通了。
时云受了伤就没法给自己下毒。
虽然自己会受到更多更惨的报复,但回想起那病秧子吐血的场景,宗九吐了一口恶气,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滋味一定不好受吧。
这时,宗九听到了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当即点了火烧掉女尸,拿了个破旧的盒子把骨灰收起来,而后起身走到门口,听到了这么一段对话。
“昨晚大师兄心疾犯了,惊动了整个宗门,在逐鹿战场布置大会的宗主都不远千里地回来了。”
“啊这么严重,大师兄现在没事吧?”
“不知道,但宗主守了一夜现在还没出来,估计情况危急。”
一人叹了口气:“大师兄可真是多灾多难,被宗主视如己出又如何,还不是自小没了父母,身体还落下了不能治好的病根,修仙都障碍重重。”
两人双双叹了口气。
“逐鹿大会还有三日就要开幕,眼下发生这样的事,宗主定心神不宁吧。”
……
宗九将他们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确认了自己那一掌打得时云性命垂危,心里顿时闪过痛快,但同时也意识到其危险性。
宗主回来意味着他一掌将时云打得半死不活的事瞒不住了,那些狗腿子一定会添油加醋将自己描绘成陷害的小人,即便没有,宗主也一定不会放过他。
他虽不知宗门内的事,但有一件事他很清楚,宗主对时云宠爱有加,准确来说,全宗门的人都对时云千般迁就万般呵护,这件事抖出去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他不怕死,但心中还有仇未报,定不能死去。
宗九眼色一变,透着破得稀巴烂的窗纸,看向了门外,门外的人走远,他也不必躲着,出了门就往云集殿走去。
那里是报名逐鹿大会的地方。
原先他激怒时云,让时云对他还有征服欲不杀他为快,但这件事要被宗主所知,那就只能离开宗门。
不仅如此,他还要光明正大地离开宗门。普天之下,唯有四大宗门掌握修仙界大部分的资源,只有进入四大宗门才能学到至尊的修炼之法,步步高升,化神入境。而四大宗门的关系紧密,其中权势交错复杂,早已分不开,被赶出去只会被四大宗门共同打上不合格的标签,那就很难有机会进入四大宗门。
如果他想报仇只能在如今只有一个办法两全其美。
那就是趁事情没有败露,报名逐鹿大会,并在逐鹿战场上拔得头筹。
往年逐鹿战场获甲子的奖励之一是任意选择四大仙尊为师,四大仙尊脱离四大宗门,又共属四大宗门,修炼到了虚空境,只差一步便可达至高境界化神境。因绝对实力便被世人视为天下之主。
若是拜他们为师,既可逃离,又可习得天下至尊之法。
前几年他被时云剥夺参加大会的资格,没有一次大显身手的机会,练心练剑时也总被打搅,若不是清极宗有个随意进出的藏书馆,恐怕他学不到任何东西。如今时云重伤不省人事,他的走狗们暂且不知这次是他所为,正自乱阵脚,自己的机会可就来了。
宗九心里发狠,他真心希望时云不要那么快醒过来。
最好可以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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