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有何事？”

宗九身姿挺拔，站得不卑不亢。虽口头上叫他师兄，但他喊得极为平淡，前几日被抽嘴留下来的淡淡伤口，掩在他向下的视角，更是增添了几分叛逆感。

时云嘴角一笑，从马车外伸出一把扇子，搭在宗九的下巴上，缓缓抬起了他的脸，嘴角的伤口就这么明晃晃地出现在他眼前。

“师兄！”

“别动。”

时云强硬地抬起他的脸，宗九眉头一皱，看他的眼神里满是厌恶，但碍于权势，他只能忍气吞声，憋屈地瞪着时云，诉说自己最后的倔强。

太恶近了，近得连时云呼吸声都能听得见，那病弱的，虚弱的，像是在他的耳朵长了毛，叫他心痒难耐。

这种跟宿敌共呼吸的感觉太恶心了，就好像和仇人逼着做什么亲密之事。

宗九再也忍不住，伸手推开了时云，骂一声：“别碰我！”

他还没好好控诉，小腿突然来了一记猛击，让他轰然跪倒下去。

“放肆！”断逢生押着宗九的手臂，“大师兄肯给你看伤是你三生有幸，多少人求着，你别给脸不要脸！”

这一动静扰了不少人，他们往这边看来，一见是宗九被打就松了下来，眼里也多了几分打趣和揶揄。

全宗上下，无人不知大师兄和预备弟子宗九互为克星。只要两人相接触，就会互相克制对方，尤其是大师兄，他的病情会变得越来越糟糕。

原先入宗时，宗主想驱逐克星。但后来不知怎么却把克星留了下来，不仅如此，还把克星留在了大师兄身边。

大师兄每日殴打宗九，起初还有人觉得宗九太惨，给他送温暖送情爱，但后来见到大师兄越发病弱，整日咳血晕倒，弟子们怜爱至极，越发只能想到宗九是大师兄的扫把星，一切都是宗九，大师兄才会生病，无法修炼。

如此，人性中仅存的一点良善就这么慢慢被消磨，直到现在再看到这样的场景，他们早就习惯了。

虽然见过多次，但打扫把星的戏百看不厌。

时云收回扇子，慵懒地躺回大红的卧椅上，白衣配红色，美人微微一笑最倾城，断逢生看得喉头一滚。

“宗九，你罔顾宗训，忤逆师兄，趁着师兄患病不便，偷偷报了逐鹿大会的名。”

“你罪该万死啊。”时云说得有气无力，但冷漠的神情足以让人心口一跳，“你说我要罚你怎么死才好呢。”

宗九眼都红了，像一只小马驹，被人打被人辱，但每次都不屈服，时云对这种倔强很是不满，但同时他也很兴奋，每次看到宗九露出这样的神情，却在自己眼前艰难求生，他心里总觉得很满足，平日虚浮的身体也会多几分实感，让他觉得自己还活着。

“我近日新得了一把弓，只稍稍试了一下，还没在实战中用过。”

“不如这样，师兄给你一次机会。”

时云一说，断逢生立即会意，双手奉上了五虹宝弓。

五虹宝弓五光十色，即便在青天白日，也闪耀着宝光，有不少人看出了宝弓上有一些书上写的世间难买甚至是寥寥无几的宝石，心下惊叹连连。

时云接过，细细摩挲了一会儿，忽然拉开弓，对准了宗九。

“去骑马。”

时云的声音足了起来，藏在宝弓身后的眼神采奕奕，竟有了几分翩翩侠士之态。

断逢生松开了宗九，退到了一旁，看向宗九的眼神里尽是幸灾乐祸。

全宗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宗九上，他们想在他的脸上看到害怕与恐惧。

然而宗九脸色如常，毫无裂缝。在那一双如黑琉璃的黑珠子中间，一支箭蓄势待发，他就这么看着，僵持了一会儿，蓦然转身而去，翻身而起，骑上了小马驹。

此时，队伍整顿好了，前头的车马开始出发，后面的人马也随着一起涌动，宗九抓紧了缰绳，行进的潮流到他的那一刻，身后响起了死对头的声音：“跑快点，不然我这箭真的会杀了你，我还是不太舍得你死。”

宗九眼中的风波绞紧了，他心里唾骂着时云的荒诞，要真是在空旷的地方中，他肯定驰骋原野，躲避利箭。可要让他在严整的队伍里肆意奔跑，就是逼他违背宗训，被抓到又是一场严厉的惩罚，甚至还有可能被取消这次的报名资格。

但没人会帮他，没人会觉得这是一场不公平的惩戒，他只能接受。

宗九咬了咬牙，拉紧了缰绳，从侧边跑出了队伍，一路上不少人呵斥宗九没规矩，宗九一一忍了下来。

在他好不容易跑出去时，一支箭突然飞了出来，擦过脸，刺向了不远处的巨石。

箭身一大半的狠狠地插进巨石，可周遭的岩石却没有一点裂口，只有被刺穿的位置才哗啦啦地掉出石末。

宗九眼神微瞪，脸上划出的伤口淅淅沥沥地流出血，流到了嘴角还未好全的疤痕，那辆马车传来了一声啧，似乎有些不满。

“宗九，你触犯我的底线了。”

随之而来的又是一支箭，宗九眼神猛然一动，当即策马奔腾，马腿强劲有力，远远超越了缓慢的队伍，但马实在是太小，没经过多少正经的训练，比起成年马，逊色很多，遑论比过利箭。

躲过几□□是宗九的实力，但只要一支就能否定他所有的努力。

当箭穿过他的胸膛时，宗九脑袋里所有的东西都断开了，身体被马抛弃的瞬间，他如乱石滚落般滚到了地上。

胸膛处传来越来越远的马蹄声以及车轮翻滚声，失去意识的那一刻，他的恨意如同这支箭深深地扎进了灵魂深处，眼睛亮着恐怖的红色。

他一定一定会报复回来，时云。

时云，时云……

眼睛里的光彻底闭合了。

“仇恨值＋10”

“仇恨值＋10”

……

“共计仇恨值1399，剧情推进至5％，配角二：旧时初恋已激活，请宿主做好饰演准备。”

——

满脑子鞭炮齐鸣，噼里啪啦地炸醒了时云，在回神的一刻，他亲眼见到持着的宝弓正在融化，窗外的景色正在慢下来，那匹奔跑的小马驹也在变慢。

直至宝弓彻底消失，移动的世界停了下来时，他已身穿一身粗布麻衣，站在无人的野外。

“我靠，主角在哪！”

很久以后，两人做事时，宗九拿出了这支曾经刺伤他的箭。

“师兄，为了维持死对头的人设，我得还你。”

芸沄沄沄......（咕噜咕噜，此处省略一万字不可言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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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旧时初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