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妹的爱慕和为人一样温柔。
她知他慌乱,便再没做过越界的事,但又能让他感到被爱着,温水一样浸透他的防备。
师兄姐妹们都有的东西,她总是给他准备特别的一份。就像每年换戴的香囊,只有他的用蓝线锁了边缘。
闻衡拎着香囊,密密麻麻的针脚在眼前打转,耳朵一点点爬上热红。
他想,怎么办,他也想和师妹做道侣了。师尊会不会揍他?算了不管他,还是想想怎么和师妹说他反悔了的事。
她会开心吗?还是生气?
闻衡左右看看,将香囊揣进怀里,脸上露出气定神闲的笑意。
男子汉大丈夫,喜欢上女孩就追,胡思乱想算什么。
他交代沈均澜:“大师兄,我出门一趟,我不在的时候师妹就交给你照顾了。”
沈均澜:“……”
有零个师妹需要照顾。
“你去哪?”
闻衡跳窗跳一半,卡在窗台上回头:“你别管了,这是我的人生大事!”
他的人生大事就是去裂魂崖单挑,一人一剑将所有能打的魔修全部撂倒,逼他们供出魔域最厉害的宝贝。
煞刃堂主颤巍巍问他要干什么?
少年坐叠成山的人堆上,十分爽朗:“娶妻,张罗聘礼。竹堂主随点礼金啊?不白随,给你点好果子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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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清婉说了许多闻衡与赵前叶的幼年趣事。有些旧事,不提不是忘了,而是提了一嘴就停不下来,比师弟妹小时候还唠叨,她年纪大了,不愿平白惹人厌烦。
坐旁的柳依依静听许久,表情未有一丝波动。她像个局外人,抽离看待故事里的爱恨情仇与生离死别。
千清婉道:“阿衡是为前叶死的,他死了多久,前叶就找了他多久。她去冥河等人,千万只鬼魂撕咬,几十年如一日。我们骗她,等不到是好事,说明阿衡可能没死,再去别的地方找找。她就又打起精神去别的地方,一步步走出脚印、”
柳依依打断她:“二师姐,你也知道你说的是闻衡,我夫君是嵇晨钟,他不是你的那个师弟。”
千清婉听出她的意思,心头无奈,但为了师妹,准备的话还是得说:“他们的魂是一个,只要勤加修炼,他会变回阿衡的。”
柳依依一笑置之,道:“二师姐今天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是。”
“可说完了?我有些累了,只能活几十年的凡人之躯,果然不能和法力高强的修士比。”
千清婉心里咯噔一下,这话自然不会是她自己想的,是有人将闲话传进她的耳朵里。
“柳姑娘,你好好休息。我今日之言希望你能考虑一下,如果你愿意退步,只要不作恶,什么条件我都能满足你。我知道你没有任何错处,但我师妹就错了吗?我是看着她长大的,很抱歉,我决定偏私。当然,你不退步我也不会对你做什么,就是希望你考虑,哪怕是发怜悯之心,我师妹她……”
柳依依打了个哈欠,将头转向一边,是无声的拒绝。
千清婉心知肚明,此人铁石心肠,主意已定,再说什么都无济于事,惆怅地离开了。
柳依依盯着她的背影,直到淡黄的影子隐入竹林。她将门关紧,换上不起眼的衣裳,从后门悄悄跑了出去。
幻星崖高耸入云,崖上到处是修士的剑意,长在这里的草木分外锋利,擦到身上便会刮出条痕。
柳依依使了鬼魅步法,疾步移动到后山花海处。那里早早站了个人影,一身黑斗篷,戴着兜帽,是与仙门格格不入的魔修打扮。
“玉臣……”
她念叨着那人的名字,将全身的重量倾压过去。
谢玉臣攥着她的手转身,俯身与她接吻。
虽然幽冥宫每旬都来与她交换情报,但负责交接的人并不固定,很久才能轮换到他一次。
他们已经快三年没见过了,从上次会面魔修的口中,她探听到这次的线人是他,就已经开始想念。
情浓之时,他拼凑着时间问她闻衡修炼的进度。
如果不是百年以前闻衡来魔域大闹一场,裂魂崖的魔器发出感应的嗡鸣,他们还不知纯净之魂的妙用。
天地初生,人魂中有那么一个不染轮回之苦的特例,它与灵气共生同宗。修炼入道,便是仙门的杀器,若身死,捉住魂魄投入炉中炼器,亦有惊天动地的威力。
那场杀仙阵是蓄谋已久,以凡人为饵,引诱闻衡下场。
他可以冷酷,选择保全自己,看着那些无关紧要的人死在面前。但阵中的人换成赵前叶,他必入阵无疑。
他死后,幽宫主亲自收魂,送去煞刃堂炼器。但很奇怪,这次没有容器与纯净之魂共鸣。
是幽宫主本人下场,魂不会有其他杂质的顾虑。
竹堂主翻阅古籍,得出结论:杀仙阵将修士杀死之际,修为境界一齐破碎。想要纯净之魂发挥出真正的力量,或许要让闻衡转世,将仙法重修一遍。
但贸然投入转世,送去仙门任其发展,再想杀他取魂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精心布的局乱成一团死结,备受前辈欺压困扰的柳依依站了出来,说,那就想办法将纯净之魂掌握在魔域手中。
“哦?怎么个掌握法?”
柳依依道:“要等,等仙门将闻衡忘记,我们把纯净之魂投入冥河,放他轮回。我愿为宫主分忧,日夜跟随,找到闻衡托生的人家,杀死他父母,顶替养他长大的人的位置,一步步做他人生里重要的人。”
“之后,再用手段让仙门人发觉他的存在,将他接回修炼,到了我们能用的程度,设法将他哄骗出山,抽魂解决。”
幽宫主思考片刻,笑:“你说得容易,可知这套法子实行起来要多少年?”
柳依依道:“我们已得长生,耐心等这些年又如何?闻衡死了,仙门只剩孬种,谁能与我魔域对抗?往后纯净之魂派上用场,炼制出最强的魔器,世间更是再无仙门中人立足之地。”
这话说得合理又中听,柳依依就这样得到了幽宫主的重用,成了幽冥谷的第七护法。翻身第一刀,她将欺负她的前辈捅个对穿,把她的男人谢玉臣占为己有。
百年过去,纯净之魂转生,她做了那个监管的人。
他们紧跟闻衡的转世,看到他投身在一户农家,当场杀死两位血亲,留一个目盲的爷爷。
她没有再安排其他人进这出戏里,想要抓紧手里的权力,那个对纯净之魂举足轻重的人必须由她来做。
柳依依化成女童,与“父母葬身狼窝”的嵇晨钟一起长大。在他那个老不死的爷爷去世时,她得到他妻子的身份。
最开始她想将那老头也杀死,以母亲的身份控制嵇晨钟。
但幽宫主听了身边人的谗言,怀疑她的不忠,要她以身入局才肯尽信。
她就这样和嵇晨钟拜堂成亲。她另有所爱,把一切当成假的。嵇晨钟对男女之情无感,没有亲近她的意愿。两人活在一个屋檐下,几年来相安无事。
谢玉臣问闻衡修炼如何了,应该叫嵇晨钟才对,就算魂是一个,性情不同便是彻底的两个人。
他之前被闻衡踩在脚下过,似乎对他存有某些敬意与执念。
柳依依躺在他的臂弯回话,周围是一片随风飘动的淡粉花海。
“他昨日刚结元婴。”
“还没出一月,不愧是纯净之魂。”
“我遇到一点困难,需要你回去报给宫主。”
“什么?”
柳依依道:“你知道赵前叶吗?”
谢玉臣想了一下,对上名号:“素微君?”
“是她。”柳依依语气复杂,“这次嵇晨钟回来,她反应很大。”
“因为你?”
柳依依撇嘴,随手捻了一朵花:“好像是呗。一百多年了,她还没对闻衡死心,见到嵇晨钟和我在一块,气得直吐血。闻衡是皮相不错,但仙门里皮相好的男人一抓一大把,怎就惦念到这个地步呢?”
“现在好了,她放不下,她那几个师姐就来劝我,让我放手,把嵇晨钟还给她。”
谢玉臣脸色一变。如果嵇晨钟真的放弃了柳依依,回到了仙门那边,就等于脱离了魔域的掌控,这些年他们的谋划都白费了。柳依依也免不了要被幽宫主追责,到时候还要连累到他。
“你……”
柳依依沉声道:“回去告诉各位宫主长老,趁早杀了赵前叶。”
这个处理方法谢玉臣也想到了,唯有一死以绝后患。
但,“素微君不好杀,你说得太轻松了。以她的修为,就算是幽宫主亲自去打,都不一定打得过,何况我们手下的人。”
他攥起她的手,女人皮肤光滑,摸起来手感细软。
“依依,不要让宫主对你失望,你再多付出一点如何?”
柳依依脸色阴寒,拢了衣襟从他身边坐起:“你什么意思?”
谢玉臣没有抬眼,委婉道:“或许有了夫妻之实,会更好控制他。我们准备太久,有任何变动,心血就功亏一篑了……”
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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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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