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马，是个力气活。

——来自腿已经酸软了的程煦。

追风是一匹很帅的马。

通身全黑，长得特别帅，膘肥体壮，皮毛也油光水滑的，被项长青养得很好。

而项长青并没有给它配马鞍。

他把程煦拉到马背上之后，问了程煦，要不要把枣枣身上的马鞍弄过来。

程煦看了一眼枣枣身上精致小巧的马鞍，又看了眼追风这健壮的体型。

程煦：……

他想象了一下那个粉嫩的马鞍安在追风身上的模样，被雷得打了个寒战，艰难道：“……还是不要了吧。”

就这一个决定，使得他后悔了一路。

没有马鞍，随着追风的奔跑，他就一直在颠簸，在滑动。

往后滑的时候还有项长青挡着，往前滑的时候就感觉自己要从追风背上飞出去了。

为了防止飞出去，也为了不要总是滑到项长青怀里，程煦真的使出了吃奶的力气。

但效果甚微。

他还是在往前往后滑动。

然后感受到项长青越来越僵硬。

程煦：……

他妈的QAQ

一番努力带来的唯一效果，就是肌肉酸痛。

项长青接到的委托，任务地点是扶风郡。

他们从凌霄宗下来，要么就近留宿宗门下的村落，要么就只有去赤水镇落脚，再要么就是露宿野外。

本来按项长青的计划，他是打算一大早过来就收拾行李，带着程煦就走的。

结果在门口跟司诺吵了一架。

然后气得他冲回自己院子，过了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

之后又不死心地过来，想再确认一番程絮是否有可能与他一同下山。

一确认又耽误了不少时间。

他本来可以直接把枣枣留在那里，下山时嘱咐其他弟子帮忙将枣枣牵到大家公用的马厩去的。

可他难得扬眉吐气，就想去显摆一番。

一显摆，又是一堆时间浪费了。

如果是他与程絮各自骑马，其实也能快些的，但是两人坐在同一匹马上，追风表示我真的很难。

跑不动，真的跑不动一点。

本来赶路的时间就变短了，赶路的速度又变慢了。

一路上两人几乎没怎么停歇。

连跑了两个多时辰后，才终于在一座湖边停下修整。

若只有自己一人，项长青便随便对付一口，就直接上马继续前行了。

但带着程煦，所以他准备稍微生火热一下饼子，再抓条鱼，煮个鱼汤。

天黑之前看起来是很难到达赤水镇了，便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的。

只是不知能不能在宵禁之前进城了，若是不能，还得带着程煦在野外宿一宿。

他停下，从马上下来的时候，还在心里责怪自己不该去显摆那一下的。

耽误了不少时间。

而程煦在他停下的时候，终于松了口气。

他妈的胃都快颠出来了。

项长青去栓马去了，程煦还在马背上喘粗气。

然后就看着项长青转身往湖边走去。

程煦：！！！

他震惊喊道：“哥！我还在马背上呢！”

本来在想事的项长青，被他一声哥，喊得又是一激灵。

然后疑惑看过来，像是不明白程煦怎么了。

程煦：……

是什么让你觉得我不会骑马，但我会上马下马啊？

你没有意识到我上马也是被你拽上来的吗？

下马不该把我拉下来吗？

管杀不管埋啊你这是。

他心里无尽吐槽，但还是认怂，提醒道：“我下不来，帮个忙？”

然后看见项长青脸色又可疑地红了一下。

到底在脸红什么！我这句话有哪里不对劲吗难道？！

程煦真的费解。

但项长青到底还是过来将他从马背上抱下来了，所以他也没说什么。

只不过项长青把他抱下来之后，便松了手，说：“我去捕……”

话还没说完，程煦直接趴地上了。

程煦：……

项长青：……

两人陷入诡异的沉默。

程煦“草”了一声，手撑着地面，勉强抬起一些身子，看向项长青，死鱼眼道：“看什么看，没见过腿软的吗？”

项长青又心疼又好笑，将他从地上抱起来，拍干净身上的草屑，问他道：“没摔疼吧？怎么会摔倒的？”

“……”程煦无语，再次回答，“都说了腿软了。”

项长青欲言又止，最后把他放在了树边，转身朝湖边走去了。

从背影都能看出他的慌张。

两只耳朵红得不行。

程煦看着他跑开，没有心思去寻思项长青的心思，幽幽转回目光，看向自己的两只腿。

然后试图抬起腿。

颤颤巍巍，颤颤巍巍。

努力了很久，没抬起多高。

程煦：……

他妈的跟跑了场马拉松似的，这肌肉酸胀感。

又琢磨难怪师兄弟们肌肉都如此饱满旺盛，就这天天拉练的，谁肌肉不旺盛啊？

可他这小胳膊小腿的，属实是撑不住。

他现在的身体，就是绿衣哥一比一还原的他十年前的身体。

那会儿他还在读高中。

高三本来就是关键时刻，每天忙学习都忙不赢，又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急需营养。

而那会儿的程煦，学费靠的是助学金，生活费靠的是奖学金。

但这显然是不够的，他高二的时候还在半工半读，手里的钱稍微宽裕一点儿，还能吃得好点。

到了高三的时候，因为学业紧张，他根本无法维持一边工作一边读书的情形，只能放弃了打零工。

这样虽然没有那么劳累了，但是不打零工，手里的钱就更少了，只能更加节衣缩食。

正是长身体的年纪，吃不起荤腥，给他饿得瘦骨嶙峋营养不良的。

还是班主任注意到了，强行借了他一笔钱，说让他五年后还，现在首要的是身体，别把身体拖垮了，就不划算了。

有了班主任这笔钱，他总算是稍微过得好了一些。

但还是不太舍得用。

所以一直到高中毕业的时候，他都瘦得跟个猴似的。

准确来说，一直到他死的是偶，都没有过富态的面容。

哪怕后来月入一狗了，他也一直舍不得用钱。

十七岁的身体，给他重新拿过来了。

二十七岁的程煦，回忆起十七岁的自己时，其实觉得没有很大的差别。

都是一样的不起眼，一样的抠门，一样的孤独。

但真的变回十七岁，才意识到其实还是不一样的。

比如说，十七岁的自己真的要比二十七岁弱鸡很多倍！

刚刚项长青将他从马背上拉下去的时候，他对比了一下项长青和自己的手。

绝了，人家的胳膊能有我两个粗。

要换成二十七岁，最多能有一个半吧。

看起来也好不到哪里去。

用起来才是真的不一样。

二十七岁的身体还算是健康的——如果不是熬夜导致猝死的话。

但十七岁的身体，感觉风一吹就能折断。

骑四五个小时的马，直接双腿打摆摆。

程煦认真思考了一下。

也不是。

二十七岁估计也双腿打摆。

区别可能只在于，项长青松手的时候，他是五体投地，还是双膝跪地。

……都没好到哪里去。

程煦在这边思考人生，项长青则两块石头砸中了两条鱼，然后拿剑刺穿，又从怀里掏出匕首，就开始处理鱼了。

处理好，提着鱼走回来，就看到程煦双目放空。

他疑惑道：“程絮，在想什么？”

程煦缓缓收回思绪，有气无力道：“在想人生无常……”

然后就看到了项长青手里的鱼，顿时瞪大了双眼：“你怎么拿自己的剑扎鱼！”

大哥！咱们是剑修！剑修！

谁家剑修用自己的剑去叉鱼啊！

项长青倒是无所谓，他手里提着鱼，胳肢窝夹着木材，坐下就开始生火。

一边生火一边回答：“方便。”

然后将剑叉住的鱼直接放火上开始烤。

又起身去拿锅，准备煮鱼汤。

程煦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你直接把鱼叉剑上放火上烤？！”

是我瞎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没事，这点火烤不化这把剑，”项长青很随意地回答，并再次发问，“你刚刚在想什么，表情看起来很奇怪。”

程煦看了眼剑，又看了眼他，又看了眼剑。

痛苦闭眼：“我在想，我特么就不该给你炼这把剑。”

项长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