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潜手腕抬起，苍白的皮肤下青筋现起，他抬手无聊的把玩手里的树枝。笑了一下：“林朔之，我们两不能全留在过去。”
说完很不起眼的挥了下手，抬脚走到江于跃旁边。就听见有人说：“不会真是仙台的那位小弟子杀鬼妖坟的时候，黑无常侥幸活了下来？”
“不会。”
林潜的话声音不大，但是足够让一圈的人听见。扶摇门的仙长“哦”了一声：“小友何以见得？”
林潜掀了下眼皮，江于跃也在看着他。林潜捏着手里的冥币说：“这是用两张冥币叠在一起的，咳……听家里长辈说这种冥币是在一两百年前才开始使用的吧？”
几人讨论在一块，林潜退到一边目光略起，就见江于跃朝他走来。林潜的身体不由的站直了些，江于跃在他面前停下。
屋上乌雀划空，林潜偏头看了一眼，冷冽的目光还落在林潜身上。江于跃唇角动了两下，还是没说什么话。抬眸是看着在一只乌雀略过。
林潜“嗯？”了一声，转过头时垂落的手腕好像不小心抵了下江于跃的手。
指尖触及到体温时，林潜恍惚里好像闻见松木的香，是江于跃常用的香。
没办法，逾矩了，但逾的那门子矩就只有林潜知道了。
琢磨着江于跃垂了下眼，林潜笑了下，问：“刚看你好像有话问？”
“嗯。你以前也是这般性格吗？”林潜一顿，就听见江于跃的声音，“看你的模样不像是规矩听人话的样。”
林潜木了下，抹了下脸。心说：真是一开口就能毒死人的一张好嘴。
林潜试图狡辩：“倒也没——”
不远处有人忽然叫了起来：“快来人，还有个活着的小孩在这。”
江于跃抬脚一步，林潜落后他半步。有那么瞬间，林潜囫囵的好像站在仙台的石阶上，山道松林簌簌，偶尔桃花落在石阶上。
前面是絮絮叨叨的老道士，江于跃眼皮不抬的快自己半步，但是具体这么回事他好像又是记不起来的了。
林潜面前是个眼睛上裹着块布的小女孩，手里紧紧的拽着根半人长的木棍，警惕的盯着四周。林潜上了前，还没凑近只是刚过人群的时候，眼盲女孩突然伸出一爪子。
自己还没反应过来的收回去，手腕被猛的攥住，然后借着力退后。林潜抬眼，忽然想起那天仙台的石阶上总快他半步的江于跃也是这样模样。
拧眉，明明想生闷气，作为大师兄又不能不说道两句，话到嘴边又是：“你冷什么脸，我还没生气呢。”
哦，原来当时落后半步的自己在生气啊，但事由呢？
林潜没想去回忆五百年前的事，只是偶尔遇见故人故事故地，才能想起点什么。
面前还是拧眉样的江于跃，只是沉稳了不少。拉过人看了两眼，蹙眉问：“没事？”
林潜眨了两下眼，才敲碎刚才回忆：“没，那小孩一爪子挠不死我。”
江于跃无甚表情：“……哦。”
那你还挺厉害。
那小孩还是呆愣在那，就是谁靠近都会被挠一下。众人见状把那小孩扔给江于跃和扶摇门门主叶无忧。林潜再次靠近的时候，那小孩动了两下。
叶无忧立在一旁在小孩耳边碎碎念，林潜想了下，和把他领回仙台的师傅碎碎念的模样一般无二。
行，原来当了门主都是变成这幅模样啊。
林潜以前见过叶无忧，一个常年没个正行的样，还听林朔之吐槽过他们扶摇门大师兄叶无忧不管事的事迹。
林潜把目光投向江于跃，恰好和人对视上，半晌还没说话。听泉动了下，江于跃转身去别处了。
林潜停在原地看了好一会，看见小女孩鼻尖好像动了两下，随即摸了下手边的草药，走到小女孩旁边。
叶无忧这下说累了，摸到一旁去喝水。林潜哑低了嗓音，药撒了一半：“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鼻尖动了动，有一瞬间的恍惚：“阿芜。”
阿芜犹豫着，整个面向林潜。林潜又撒了另一半药，随意指了个方向，有种半哄的道：“有个少年走过来了。”
不过是随意说的。
听见有阵声音的时候还惊了下，林潜抬起眼皮。有人自下而上的走进，玉佩饰品叮铃的响响。江于跃目光略到林潜上，见人好像有点出神。
仙台常年没什么雪，偶尔的时候也就风大，林潜恍惚的好像想起些事情。
林潜杵在老道士傍边一两米远的位置，神色厌厌的冷，说话呛人：“等谁？没谁回去了。”
老道士笑呵呵的让他别着急，林潜的唇齿发白。老道士挥了下手，一件缝的破烂的外衫披在林潜身上。林潜眉心蹙成一团看着没了外衫，只穿单薄内衬的老道士。
林潜臭着一张脸。
配饰撞响的声音，林潜抬眸看过去。鎏金色外披裹着个少年上了山，那人的瞳色是黑珀色，像极了他少时捧着玩的黑琥珀珠。
不免的多看了两眼，少年蹙眉看过去，在林潜身上打转最后落到老道士身上，一张嘴：“你又领回个小乞丐回来？”
‘乞丐’林潜垂住眼皮，眉眼冷的吓人评价道：“花里胡哨。”
江于跃目光落回林潜身上，很轻的点了下头：“脸还不错。”
林潜：“………”
“小柳哥哥——”林潜回了神，阿芜看向来人的方向。
熟悉的药香，还有个很像的饰品碰撞的声音，阿芜有点没确定是不是小柳哥哥。鼻尖动了两下，然后拧眉。
“不是。”林潜身上落下阴影。阿芜听见声音的刹那后退好几步，立刻一副要挠人的模样，身体蜷成团。
叶无忧忽然凑近，看了两眼忽然蹙眉。
“这怎么像——”还没说出口，给面前的两人看了一眼，立刻住嘴。
江于跃立在一边，林潜默了靠在桃花树下去看到远处的叶无忧放轻声音，眼底下是怜悯慈悲。
林潜转了目光，下意识的碰了下眉角。
叶无忧叹着声走到两人面前，抬头去看桃花树下两人时，思绪一顿，眯起眼去想：眼熟。
林潜松了手垂在一边，一身冷冽的气场下一秒安静下去。抬起眼去看叶无忧时礼貌的还笑了一下，垂在一边的手指给碰了下，林潜偏过头去看。
江于跃眉梢动了下，“哦”了一声道：“别在桃树下看人。”
这是什么歪理？
叶无忧听见了，崴了下脚，以极其不优雅的姿势坐在地上，愣愣的去看江于跃。早些年里，叶无忧风花雪月，招花逗鸟风流的很。
他站在桃花树下，对着位眉目冷得很的少年挑了下眉，变了个花：“话本上说，不能在桃花树下看别人的，否则月老当了真，便牵了线。”
少年虽然看着面冷，眉眼生的却极其的好看。
最后只挨了那眉目冷淡的少年一顿打，呲牙咧嘴的起身时就看到不远处的江于跃。直到再挨了顿江于跃杀人诛心的嘴后，才知道他拦的人是仙台的小师弟——
林潜。
糗事不可多提，叶无忧的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个圈。
最后浅淡的目光落在蜷缩角落的阿芜身上，问了个三个人都知道答案的问题：“阿芜，是常年被人虐待产生应激反应了？”
林潜默了下“嗯”了一声，叶无忧目光怜悯，垂了手作揖：“我让人去查查阿芜说的小柳哥哥。”
作了揖的人转身走了，林潜忽然感觉有人抓住了自己的手腕，江于跃捏着林潜的手，从不知道哪拿出块手绢，替人擦完收了起来。
林潜从江于跃所动作时表情有点木，试图从江于跃那双黑琥珀色的瞳孔里看出什么，只是无果。林潜那骨节分明的指动了两下。
应该要找个地方洗两下的。
药香味怪重的。
但好像，又不止是药香味。
林潜碾了下指节，没忍住去看了下江于跃。指腹上好像残留了点什么，还没想透又是琢磨不到了。
江于跃目光略开，忽然开口：“等这事了，回仙台看看。”
仙台山，四季轮转独春分过的慢些，风大些的时候能听见松木簌簌，入夜时明月朗千里也不过这样了。
好像有太多的记忆在仙台了，他想。忽然就是无意识的皱眉，他好像忘记了些什么。
林潜笑了一下，应道：“好。”
叶无忧立在一旁听人说完后，很轻的皱了下眉。他很轻的叹了下气，学着佛僧道了声：“阿弥陀佛。”
他立了许久后才回头去看林潜，江于跃已经不知道去哪里了。林潜忽然抬手去折半节桃花枝，走到阿芜面前，很轻的晃了两下。
在她眉心一点，阿芜奇异的“咦”了一声。她试探的去摸面前的桃花枝，在她纯黑的世界里除了小柳哥哥，还多了一枝桃花。
阿芜嗅了下，味道不算浓烈，只是整个春好像也在这了，她捏着桃花枝的手攥紧，看向林潜。
林潜轻笑了下，问：“想学吗？”
“我，我可以学吗？”阿芜的嗓音带了些诧异，半晌又落寞下来，“那该是仙人学的吧。”
林潜垂眸落在阿芜身上，忽然抬手去摸阿芜的发顶：“哪来的道理，你想学我便教。”
叶无忧拧眉，之前被打断的熟悉感忽然涌了上来，他恍然的想，他似乎真的在哪里见过这位少年。
少年冷着脸，却在所有人后面朝一个小孩走去，没说什么话。只是恰好被叶无忧看见，小孩的手里攥着刚得的糖果。
叶无忧瞧着，忽然就开了口：“林潜？”
林潜顿了下，过了三秒才转了下头疑惑的看向叶无忌。叶无忧也歇了试探的心，在阿芜远处停下，林潜了然的跟过去。
“柳随，似乎是这个村里人犯了忌讳生下的。”叶无忧边打量着林潜，将手底下人查到的信息托出，“阿芜是一家寡妇生的，那家人不待见阿芜，甚至——”
“就连那眼睛……罢了，后来柳随也不知怎么就养着阿芜，村里的人就是他杀的。”
林潜半秒没了下文才“嗯”了一声，转了下脑袋瞧见不知道站了多久的江于跃。
黑珀色的瞳偏了下，林潜顿了两下忽然就朝江于跃走去。
[菜狗][菜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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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阿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