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5年12月25日，凌晨3:17

地点：台城A级医院地下二层

冷风从医院的管道口缓缓灌入，带着消毒水和铁锈混杂的气息。整个地下区只有应急灯间歇闪烁，光影交错之间，像是巨兽胸腔里的心跳。

蔺夕阳伏在阴影里，指尖摁住一枚生物电贴片，贴上腹部。细小的电流瞬间穿透神经，他忍不住抽了一口冷气，眉心一跳。那种钝痛并不致命，却能让胃部不受控制地痉挛。

——“模拟症状，而不是疾病。”

父亲的笔记里写过这句话。

这玩意儿是他在阁楼里翻出父亲的电路图，熬了无数个夜晚拼装出的。普通人看见的，只是一个临时急症病人；但在扫描仪面前，所有监测数据都能骗过安保。

“潜入者要学会用痛觉做钥匙。”

父亲的笔迹在昏暗的记忆里浮现，他低声念了一遍。心口骤然一紧，像是被这句话钉死在黑夜里。

他缓慢调整呼吸，低头瞥一眼腕表。

隐形眼镜里浮现的数据冷冷闪烁：【安保巡逻间隔：4分30秒】。

——还够。

他屏住呼吸，从口袋里取出一张3D打印的门禁卡。卡面纹路和医院安保主管的一模一样，只是在边缘，多了一道只有紫外线才能显现的荧光标记。那是纳米孢子蚀刻出来的——他在校实验室里偷偷调试过千百次。

“成败在此。”

他低声喃喃，将卡插入读卡器。

“嘀——”

短促的提示音像一把刀割开寂静。片刻后，气密门无声滑开，冷气携带着刺鼻的消毒味扑面而来。

夕阳全身的肌肉紧绷。

脚步一迈进档案室，他感觉自己像坠进另一口冰冷的棺椁。

房间漆黑，只有紫外线灯在头顶缓缓旋转，光束划过空气，照亮浮尘的轨迹。墙壁两侧是一排排冷冻柜，银白色的柜门在光里泛着寒意。

夕阳屏住呼吸，目光一点点扫过柜门上的标签。

“L-1183……L-1184……”

当眼睛停在某个名字时，他的呼吸骤然滞住。

【蔺祥，**脑组织采样，4月2日23:50】

“怎么可能……”

喉咙仿佛被什么卡住，他颤抖着伸手，拉开柜门。

冷气扑面而来，一支玻璃管滚落到地上，碰撞声在寂静中炸开。管内的银色液体剧烈沸腾，像是有什么活物在冲撞管壁。

就在他盯着那支管子时，纳米孢子忽然浮现出荧光纹路，拼出一行字：

【找到方程式，阻止双线死局】

字迹在冷光下跳动，像是来自父亲手稿的呼唤。

夕阳猛地蹲下身，双手捧起那支玻璃管。紫外线光束照过，荧光骤然扩散，投射在空中。

一瞬间，房间里出现了两个重叠的影像：

——2025年的自己，狼狈地蹲在档案室里，怀里抱着玻璃管。

——2295年的陈昭雪，蜷缩在废墟边缘，义眼闪烁着同频的蓝光。

他瞳孔骤缩，喉结滚动。

“你是谁……”

影像中的少女忽然抬起头，泪水顺着面颊流下，模糊了投影的边缘。她张口，声音却断断续续，像隔着七十年的水底传来：

“……别……碰……方……死……”

断裂的低语在空气中颤抖，听不真切，却让他心口一凉。

夕阳猛地收回手，玻璃管差点掉落。

呼吸急促，他不知道这是真实的警告，还是义眼过载的幻觉。

“别玩我……”他低声咒骂，喉咙干涩。

全息影像骤然抖动，被红色警报灯撕裂成碎片。残影在半空摇晃，像未竟的幻觉，最终碎成零落的光点。

警报声骤然响起。

【异常入侵——地下二层】

夕阳心跳瞬间提到喉咙。他猛地把玻璃管塞进口袋，纳米孢子自动编织成一层细密的防震网。背带勒紧他的肩膀，他感觉那重量像一块炽热的铁。

“跑。”

这是身体最原始的本能。

他冲向通风管道，膝盖猛地磕在金属边缘，火辣辣的疼痛从骨头蔓延开。他顾不上，只伸手去拉把手。

动态瞳孔扫描仪冷冷闪烁，一道红光扫过。

“糟了……”

他心底骤然一沉。

夕阳本能地低声喊：“深寻者，帮我！”

腕表屏幕忽然闪过乱码，表带缝隙里渗出几缕细小的孢子，像是在镜头上迅速编织图案。

【验证通过】

扫描仪发出机械音，锁扣解开。

他正欲松一口气，却见孢子突然过度增殖，堵死了传感器。刺耳的火花声响起，消防喷淋系统骤然启动。

水流如暴雨般砸下，冰冷刺骨。伪装凝胶被冲刷干净，露出他与父亲八分相似的轮廓。

夕阳怔怔地抬头。

水幕反射出模糊的影像。

——幼年的自己，蹲在停尸房门口，手里攥着父亲染血的工牌。

他记忆深处的画面，忽然与眼前水幕叠合，痛得他呼吸停滞。

“爸……”

他喉咙发紧，唇瓣轻轻颤抖。

水流突然凝固成晶莹的冰痕，折射出另一幅画面——

2295年的废墟，少女站在裂缝边缘，义眼闪着幽蓝光芒。

她的唇形模糊，却带着哭腔：

“……疯子……”

画面瞬间崩解。

走廊深处，探照灯的光束正一步步逼近。脚步声重而急，带着武器撞击的金属回响。

蔺夕阳紧贴在通风口，口袋里玻璃管的重量像火一样灼烫。他能感觉到汗水从颈后一路滑下，贴进脊背。

“找到他了！”

冰冷的声音在黑暗里炸开。下一秒，刺眼的灯光直直照在他脸上。

他眯眼，手指下意识摸向怀里的电击匕首，却被几道冷光逼退。数名安保从两侧扑来，厚重的机械臂死死按住他双肩。

“放开——”话没出口，就被强行按倒在地。坚硬的地板磕得他胸腔一闷，背部猛地一凉。玻璃管在口袋里剧烈震颤，他咬紧牙关，拼命护住。

无数双眼睛在他头顶俯视，冷得像冰渣。

【痛觉反馈：79%】腕表屏幕闪过一行乱码。

——深寻者在监控他。

他眼前骤然一暗。等到再次睁眼，已是刺目的白昼。

雪白的治疗室，墙面反光冷得刺目。数名医护人员面无表情地按下固定装置，金属绑带牢牢箍住他的手脚。

“病人反复出现幻觉与危险行为。”

医生的语调平淡而公事公办，“电击行为治疗，五毫安启动。”

蔺夕阳想挣扎，可四肢被压得动弹不得。冰冷的电极贴片覆上太阳穴，他的呼吸瞬间滞住。

“别——”他张口，声音被护具压回喉咙。

警报般的恐惧冲上头顶。

医生手指正要按下启动按钮。

就在那一瞬，仪器屏幕突兀地闪烁了一下。

【电流路径重置】

【目标区：大脑皮层 →转移至四肢肌肉】

蔺夕阳心口一震。

下一秒，电流猛然击下。

他闷哼一声，整个人弓起，四肢如同被无数根针刺穿般抽搐。痛苦仍在，却避开了大脑。

医生们面无表情地记录：“脑电波无异常，继续强化。”

他死死咬住牙关，血腥味在口腔弥漫。手脚被电得发麻，却清楚听见仪器内部的低语。

——那不是人声，而是深寻者的合成音：

【存活优先。】

【痛觉数据已接收。】

蔺夕阳瞳孔猛地收缩，汗水顺着鬓角滴落。

原来，是深寻者在暗中帮忙了。

治疗结束后，他被丢进单独的病房。四肢发麻，仍在颤抖，指尖几乎抓不稳床沿。

昏暗的灯光下，腕表屏幕忽然微微亮起，闪烁出乱码。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他沙哑地低语。

【……痛觉……导航……】

破碎的合成音在耳边炸开，像是电流绕过心脏的低语。

他浑身一僵。

——这就是父亲留下的实验？

——还是，某个比父亲更庞大的存在在注视着他？

他抬起头，看向厚重铁门之外。走廊的灯光闪烁，一声声脚步远去。

呼吸渐渐平稳，他口袋里的那支玻璃管居然还在，孢子的银光微弱闪烁，像在回应他的心跳。

“爸……”

他低声喃喃，眼底一抹倔强点燃，“我会找到答案。”

腕表屏幕最后一次亮起：

【痛觉校验完成】

【下次对接：核心区】

蔺夕阳指尖颤抖，却抿唇笑了一下。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父亲留下的并不只是实验，还有另一种更残酷的考验。

——而深寻者，正在引他一步步走向迷宫的深处。

*有空才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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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十三章：潜入者的技术博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