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序在蜀山日子过得飞快,来的时候山上还开着红红绿绿的太阳花,如今木槿花开的房顶上都是。
今日时序不用练剑,跟着师父师姐一起拔花生。平时也没觉得花生地有多大,今日看来,不用一整天是拔不完的。
不过心里很是高兴,拔花生可比上课有意思,说道:“师父,这么多花生,咱们三个人得用一天的功夫吧,那下午的课……”
哪知自清长老会错了意,说道:“不是三人,是四人,你思林师兄也来,下午的课必不会耽误。”
时序笑笑,笑得脸疼。
正在此时,一位师兄快步走来,眉目纵深,脸型开阔,肩宽臂长,衬得时序像是从小人国来的。自清长老冲他招招手,孩子一样跑过去,笑问师父送他几袋花生。
自清长老的花生种得是真好,随便拔出一棵,花生多得都要掉下来。四人忙忙碌碌一上午,装了四只竹筐。第四至竹筐装得太满了,一颗花生扑哧一下掉地上,思林捡起放好。
然后扑哧一声,这颗花生又掉了,思林又捡起放好。
结果第三次掉下来,思林第三次放好。
四次,五次,六次,这颗花生像是掉上隐了,思林师兄的大个头拿着那粒小小花生,每一次弯腰捡起都像一场杂技表演,其余三人都不敢打扰。
不知捡了多少次,思林叹气都要叹成哮喘了,最后他瞅瞅手里的花生,一口吃了。然后分别在前三个框里各取了一颗差不多的花生吃掉,确认四个框花生数量一致才搬进了屋。
自清长老本不必食五谷,但今日心情极好,也和时序几人一起用饭。时序做了个蒜蓉腌鱼,糖霜花生,炒了个小青菜,还把花生磨成粉,准备一会儿做个花生糕。思玉姐姐不出意外做了花生饼。
时序总算知道为何思玉姐姐做的饼如此难吃了,因为她的师父师兄总是给什么吃什么,从不说她做的不好。比如思玉问思林:“你觉得今日的花生饼如何?”
“油比上次少放了三勺,盐比上次多放了一勺,因而比上次好吃三成。”
这是比上次难吃三成的意思。
所以时序也学会了,问就是好吃,绝不打击思玉姐姐的自信心。
时序坐在思林师兄身边还是有点怵的,毕竟他高大的看不到头。
思林吃到一半,说道:“早听说师父新收了个小师妹,原来长这样。”
时序:“?”
思玉打掉思林夹菜的筷子:“呆师兄,哪有这样讲话的。”
“我之前不知道小师妹是样何貌,现下知道了,不这样说那如何说。”思林压根没注意时序瞪得比鱼还大的眼睛,并且深深怀疑新来的师兄是在说自己丑。
思玉道:“就知道天天练丹,没得救。”
自清长老呵呵笑,像是见惯了二人的打闹,道:“思林,你不是给时序带了好东西吗,拿出来瞧瞧。”
思林放好碗筷,拿出个小瓶子:“这是归元丹,我炼了三个月也只得了两粒,不敢说可起死回生,也是能救命的宝贝。虽然我和思玉还有师父都会保护好你,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呢。小师妹你看着又这么瘦小……”
一定是风吹的,时序摸摸脸,自己竟然在流泪,赶紧假装吃饭,偷偷擦干净。
随后收过归元丹:“谢谢师兄,我,我……”
一个没忍住,又哭了。
思林倒不好意思起来,摸摸时序的头,给她夹了好多菜。
思玉在一旁笑起来:“师兄,人家时序又不是只猫,哪有你这么摸头的。”
思玉这么一说,大家都笑了。
时序眼泪还没干呢,思玉又拿出她的飞船,说道:“小时序,我最珍贵的就是师父送我的飞船了,你功力还不高,以后想去什么地方,就用这个吧。”
时序又是开心又是感动的,抱着思玉就是一顿哭。
自清长老看自己的三位徒弟如此和乐,很是欣慰:“瞧你们,还是孩子气,不吃完今天的饭,不许回去。师父没什么可送你的,就送你一筐花生,你看可否?”
“好。”时序擦擦鼻子,终于不哭了。
饭后三人也没闲着,一起坐那剥花生。
思玉用手点点时序:“你该去悬镜峰了。”
时序抬起全是泥巴的脸:“师姐,可以不去吗?就一次。”
“当然可以啦,可是不去总要想个由头。”思玉想了又想,一拍脑袋,“有了,师兄,今日小师妹不想上课,你带着新弟子炼丹吧,反正这也是早晚的事。”
思林摇头:“新弟子炼丹都是次年初秋,不是今天。”
思玉道:“呆师兄,这可是我们的小师妹,做师兄的不能为师妹做点事吗?”
思林还是摇头,接着剥花生。
思玉指了指自清长老的卧房:“师兄你忘了,师父说了要好好照顾师妹,现在师妹有难,你就说帮还是不帮。”
“帮师妹逃课也是照顾?”这话若是旁人说了,肯定以为此人是在说反话,只有思玉清楚,思林这是转不过来了。
“嗯。”思玉用尽全身的力气点了点头。
另一边,全真峰的弟子也往悬镜峰赶,中间两个玄字辈的弟子窃窃私语:“玄凝,你不是说思宁大师兄是蜀山最厉害的吗?我昨天看到思宁大师兄给柳则倒茶呢,真的。”
那个叫玄凝的脸拧成了一个问号:“不会吧,那可是思宁大师兄,我们给他倒茶还差不多。”
两个人还没聊够,思宁冷不丁走了过来,脸黑的像木炭,左右一记眼神杀,两人都不敢再说话,一前一后跑了。
思宁何尝不知道这样的闲言碎语越来越多,那个柳则仗着自己是柳家大公子,处处打压思宁,又在掌门面前讨好卖乖,自己的日子愈发苦矣。早知今日,就不该给他引路进蜀山。
思宁就这样愤愤想着,一脚踩空,堪堪要摔下去。
“大师兄,小心。”柳渭顺势扶了一把。
思宁才站稳,一看是柳渭,袖子一甩就要走。
“大师兄,那柳则都要爬上你的鼻子了,唉,堂堂蜀山大师兄去当端茶小弟。”
柳渭的声音越说越大,思宁慌忙捂住他的嘴:“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一父所出,一个一人之上,一个猪狗不如,我听说柳则每日都要羞辱你,一个沾满霉运的庶子。”
柳渭脸色并未有什么变化,反而开怀一笑:“是啊,我是庶子,哪里比得上蜀山的大师兄。”柳渭死盯着思宁,接着说:“不过你这大师兄还能做多久呢?柳则讨好掌门的功夫,你自己也见过了。”
思宁无话可说,凡是姓柳的没一个好东西。
柳渭按下思宁蠢蠢欲动的剑,说道:“柳则做了大师兄,我的日子只会更惨,所以大师兄,就算我不是个好人,我也绝不希望你被他取代。”
思宁问道:“你想怎样?”
柳渭笑笑:“我想和大师兄合作。”
不待思宁回答,元白跑过来:“大师兄,今日思林师兄授丹课,师兄弟们都去了。”
思宁拿出惯常的做派,道:“知道了,走吧。”
说罢,思宁便带着掌门门下的弟子去了归岩峰。
思林御剑实在是太快,到归岩峰时,时序一个趔趄差点给归岩峰的门槛磕了个头。然后一抬头,发现蜀山好几辈的弟子都来了,原来自己是给所有人都磕了个头。
归岩峰只有一座炼丹房,穹顶有北斗七星和二十八星宿点阵,四周都是八卦图,正中间一座炼丹炉。丹炉紫色浮雕栩栩如生,底部因为掉漆而露出古色的铜。炼丹炉底部塞满了谷糠,八扇门涌出近乎蓝色的火焰,炼丹炉本不大,除了几个醉心丹药的弟子围在丹炉周围,其他人都恨不得贴墙站,还是热的要融化。
思林已然习惯了炼丹房的高温,站在那里,神色沉静,正色道:“炼丹全看天赋,我只展示一遍。”
“那师兄今日要炼何丹”
“驻颜丹”
女弟子听说思林要练驻颜丹,险些要捂嘴尖叫,驻颜丹可谓是有价无市,思林自从入了蜀山,日日泡在炼丹房里,他做的丹药大约皇后也吃得。
“师兄为何要炼驻颜丹?”新弟子中有一位说道
“因为简单。”
“……”
思林一招一式简单又浑厚,众人都不言语,生怕打搅了他。只听他念道:“天清地明,妙法无形,太阳真火,随吾现行,火来。”那伙便蹭一下窜到了炉顶,颜色的火苗要吞噬一切。随后,思林又放入了几钱药材。
然后又调火,反复炼化,约莫过了六个时辰,一粒驻颜丹可算大功告成。思林把丹举到哪,众人的眼睛就跟到哪。一向见多识广的柳则也按耐不住,道:“思林师兄,不知何人可得驻颜丹?”
思林道:“无人可得。好了,丹已炼成,有意学习炼丹者写上名字,我走了,大家自便。”
一张纸轻飘飘地被思林扔过来,人已经走远了。
众弟子本就不耐烦待在这烟熏火燎的炼丹房,驻颜丹又得不到,一听可以走,流水似地往外挤,只听柳则在人群中一边招手,一边喊叫:“你到这边来。”
思宁原本踏出一半门槛的脚步生生停在半空,众人都噤了声,只觉背心发凉,丹炉的火在大些才好。
柳则许是猜到自己嚣张过了头,手停在半空,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好似风暴被压到了极处,顷刻就要来了。
“哎呀,”柳渭活络地笑出了声,接着说,“玄白师兄,叫我做什么?”
柳渭说着推了一把思宁,然后去搭柳则的肩膀,众人也都顺势下坡,几步走了。
这边思林正在筛丹砂,听到脚步声,以为是时序,道:“小师妹,你想要我帮你再逃课,得等到明年,今年的丹课已经用了。”
“师兄,我是玄白”
思林怔了半天:“何人?”
柳则笑道:“思林大师兄,我们在炼丹房见过,师兄真是贵人多忘事。”
“你说错了,我不是贵人。”思林纠正说。
柳则尴尬笑笑,道:“师兄,我今日来是想买下驻颜丹,五十金可否?”
“不可。”
“那一百金?”
“不可。”
“师兄,150金,不能再多了。”
思林道:“你这人真烦,在炼丹房就说了不给,还跑上门来要。”
柳则仍旧不死心:“师兄,你若是想要别的什么,我都可以……”
柳则话还没说完,思林拿了把扫帚就要赶柳则走:“说了不给,还来要,早晚我要告诉你师父,找打。”
柳则“哎呀,哦呀”地叫了个遍,灰溜溜地跑出来,气得牙齿打颤,一路把思林骂了1800遍。
骂到1801遍的时候,前方篱笆草丛有个人影攒动,柳则一腔火气正无处发泄,大步流星就要把那人揪出来,不看不知道,竟是柳渭在那偷偷摸摸藏什么东西。
“丢人玩意儿,蜀山几本破书也值得你偷,让你偷让你偷。”
柳则说着就要动手打人,柳渭倒是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被打得狠了,吼出一句:“得不到的东西不偷,还能怎样,去求吗?”
柳则仿佛被点醒了一般,不疼不痒地又骂了几句,便走了。
思意从墙后走出来,问道:“你说他会去偷吗?”
柳渭得意洋洋看着柳则越走越远,道:“放心,我这位大哥要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会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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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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