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在仓惶躲避,也有少数几个在试图赶过去。
将军站了起来:“快阻止他!”
等了许久的副官从二楼一跃而下。
但那怎么赶得上!所有人心里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
他们实在后悔,早知道他们今天就不该来这里,还有这个疯子,早知道就要离他远点。
余光里忽然闪过一道黑影,他们情不自禁跟着看过去,就发现关岁理不知道什么时候冒了出来,一把窜到了这人面前。
男人愤怒就要拉住关岁理:“跟我一起死吧!”
可一手拉出去,没拉动。
下一刻,场中传出男人凄厉的喊叫,所有人为之一惊。
关岁理竟然拽着人的手一拉一翻折,一阵牙酸的骨裂声,那几个戒指,也可以说是弹药库被生生掰了下来。
每个人都觉得头皮发麻。
关岁理拿到戒指,高高一抛,戒指直接朝着最高最空旷的拍卖台,人鱼的玻璃缸抛去。
关岁理喊:“卧倒。”扑下去的同时还顺便朝男人小腿一踢,帮这人换了个卧倒的姿势。
周围人立刻跟着卧倒,可脑子里已经顾不上生死,他们只有一个念头,啊啊啊,这个白大褂怎么也是个疯子啊啊啊啊,人鱼可是宝贝!这是要毁了人鱼吗?
戒指撞在坚硬的缸壁上,下一瞬,轰地炸开。
所有人卧倒躲避,整个台面瞬间碎裂,巨大的气浪炸向四周,中心的拍卖机器人瞬间四分五裂,半个头从烟尘中飞出来,撞在墙上,骨碌碌摔到了地上。
那颗头的截面上,密密麻麻的金属线闪动着火花,某个部分还在重复着那一串不知道用什么单位来计量的数字。
大厅左边的支撑柱轰得倒在地上,整个三层建筑猛地一阵,烟尘瞬间弥漫了整个会场。
烟尘过去,许久,才有人咳嗽着爬了起来,互相打量,确认认识的人都没事后,紧张地看向了台面。
而台上,硝烟散开,那一个透明缸仍旧立在原地,大概是刚刚戒指被取下来的及时,武器并没有完全加载完毕,也大概是这缸的材料实在结实。
缸本身都没有彻底损坏,更何况是里面的人鱼了。
只不过,如今,这缸也遍布了蛛网般的裂纹,不断向外渗着水,将内里的人鱼仿佛割裂成了千万块。
而看到人鱼缸壁的一刻,所有人的下一个举动是——继续、果断、毫不犹豫地举起手中的牌子。
白文学好不容易从一堆灰下面爬起来,见到这一堆牌子,惊得跟团子一样没有见识了。
同时,报价声从头顶的广播传出,依旧是跟之前如出一辙的机器人声,这场拍卖还在继续。
自然,对关岁理的联合封锁也没有结束。
面前子弹横飞,混乱频出,不时有东西从面前炸开,也有人倒下,白文学才忽然意识到,这一切跟他想象的或许不太一样。
他以为这些人纵情声色,只把人鱼当做一场豪赌,那些数不清的零,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个金钱的游戏。
可此刻他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他们在人鱼运到的第一时间果断进入拍卖场,抛下全幅身家,选择这种完全机械几乎锁死的拍卖机制。
他们早就已经孤注一掷。
白文学不知道这些人对人鱼的执着从何而来,他只是一个外来者,他只知道,只有当拍卖结束,货品正式被交易完毕,这些人才会从使命中解脱,重新变回一个人。
在那之前,每一个人为了买到人鱼,也就是深海霸主,都会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以及赌徒。
关岁理绕过几个朝他扑过来的人,衣角被一个人举着的凳子钩了一下,他果断割了那一截衣服,滚到一旁,同时,手中的牌子再次举起,数字再次疯涨。
白文学已经帮不上什么忙了,只是看着那个可怕的数字,到了现在这个规模,他也不知道这交易结束,他们该怎么收场。
直到——越来越多的人想加价,才发现自己的额度到了上限,他们一个个才彻底死心,但依旧不甘地朝着喇叭喊。
“有人捣乱!取消,重来!”尽管他们也知道自己说的不会奏效。
回答他们的是冷酷的机器声:“此次拍卖为防止人为作弊,已锁死拍卖程序,异常操作将自毁。”
他们纷纷气得直骂娘,更加疯狂地投入了对关岁理的追杀中。
到最后,已经没人加得了价了,那数字早就超过了他们一开始的预期,在长时间高强度的追杀中,体力也到了尽头,只有关岁理一个人站着。
也不对,还有人鱼,人鱼撑着缸壁,看着关岁理在周围左右奔忙,为着他陷入重重围杀,他看得笑出了声。
所有人都筋疲力尽停下了,他们的牌子也到了极限,关岁理踩着一地狼藉,慢慢走上了残破的拍卖台,在人鱼隔着一道玻璃的地方停下,对着台下举了最后一下牌。
广播里最后一次开始敲锤子。
有人用最后的力气对着关岁理破口大骂,直呼他们不会放过他,一旦拍卖结束,出去就是关岁理的死期。
人鱼望着近在咫尺的关岁理,他自认他其实没有那么恶劣,但是不得不说,他很享受关岁理脸上现在那种被逼出来的极端理智和冷静。
关岁理本来站在聚光灯下,举着牌子当着靶子,忽然转了下头,直视着人鱼恶意的眼,他问:“满意吗?”
人鱼当然给了他回答。
人鱼轻轻一敲那支离破碎的玻璃,玻璃便轰得彻底碎裂,一缸的水泼了开来,他站在脚下唯一完好的玻璃上,告诉他:“是的。”
与此同时,三声锤落下,被人鱼拉着无法躲避,于是被淋得一身鱼腥味的关岁理,还有人鱼,两人同时透过耳朵里的水声,听到机器人宣布。
“本次拍卖结束,拍卖物深海霸主,归属者关岁理,请缴纳货款后取走您的货物。”
人鱼像要拥抱他:“我是你的了。”
只是现在的关岁理胜利了,却半点不高兴,看着他的动作也生不出任何感动,谁都知道,拿下人鱼的人,就是众矢之的。
他也对人鱼的恶劣程度有了新的认知。
关岁理巡视全场敌意的目光,找到了他最大的敌人,那是角落牌子数值最高的人,也是一开始不动手,结果一出价就惊呆了所有人的那堆研究员。
没有他,人鱼就属于这帮人。
他跟研究员身后最后走出来,胸前挂着雅可夫字样的中年大叔对上了视线。
雅可夫掸了掸衣袖的灰尘,直视他:“我垫了所有项目的经费,还欠了几个人渣的钱,你让我很不高兴。”
他掏出了手中的枪,指向了关岁理的眉心,最后看了眼二楼,问站在那里的将军:“科勒,你不是说你的人不下场吗?你个骗子。”
砰,他眼也不眨地扣下了扳机。
子弹毫不留情地指着高高的拍卖台,台上鲜红色的幕布被人一扬一落,子弹无情地从幕布中穿过,那完整的红色幕布落下,一个清晰的弹孔留在布上,最后钉在墙壁上。
而拍卖台上,除了站在那里审视着下方的人鱼,关岁理早已不知去了哪里。
雅可夫只是略一分神,再回头,眼瞳便被一个尖锐的刀尖占据了全部视野。
刀尖直直扎来,他的瞳孔骤缩。
在他感受到刀尖触到他的眼球的下一秒,刀尖后撤,关岁理倒提着刀站在他一步开外。
雅可夫隔着眼皮摸了摸自己完好的眼球,一只眼死死瞪着关岁理。
关岁理依旧站在那里。
关岁理没有说话,但谁都知道他的意思。
这是威胁!
这个时候,没有人甘愿妥协,尤其关岁理。
白文学由衷觉得,大佬怕是根本不知道妥协是个什么东西。
这么刚,惹出事可怎么办?
不过,要是早知道这结果,他肯定死也得拦着大佬。
他要是猜得没错,大佬虽然是要靠着科研手段来找人鱼的弱点,可还是不放心,决定把人鱼捏在自己手上。
其实看如今这情况,他们不插这一手好像也没关系,科研院那帮人就可以把人鱼收回去,展开实验。
他们横插这一手,人鱼就算拿到了,头上还有个科勒,万一科勒逼他们放弃实验呢?
雅可夫气得胸膛不住起伏,一排靴子从楼梯走了下来,然后走到了他们的身边。
科勒将军像个观光的游客,欣赏够了雅可夫的狼狈才去拂开关岁理的刀。
白文学紧张地看着,看到关岁理没有硬刚,而是后撤了几步才松了口气,赶紧跟了过去。
还好大佬还有最后的理智!上苍保佑!
科勒手上撑着绅士杖,那制作精良的木杖在他手里看着实在有些纤细脆弱,甚至他为了表示尊敬,还解下了武器交给了身后的副官。
“手底下人不听话,见谅,不过雅可夫先生,这回可是你先犯规的。”
他分明带着亲切的微笑,但是谁都能感受到他话里的冷漠。这个人在刚刚在混乱的时候没有出手,分明就是变相地站在了关岁理他们一边,但现在一句话就把责任全甩回给了他们。
雅可夫不在乎,他根本懒得装,其他研究员好歹还套件衣服,就他还是身上那身白大褂,他从实验室出来到这里,衣服都懒得换一件,他依旧盯着关岁理,以及关岁理身后的人鱼。
科勒于是继续说:“选择已经结束了,”他的下一句话就转向了关岁理,“请问怎么支付?士兵,你应该还不知道,我的地方不接受二次贷款。”
这一番忽然针对关岁理,简直不知道他到底要站在哪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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