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中考上京大的毕业生总共来了三个，祝云容提前一晚对学校的招生情况、学院和专业设置都认真做了了解，自信地坐在最中间位置等待提问。
但很快，她就换到了边上。
她不理解，这帮孩子不是要考学么，关注点怎么奇奇怪怪，问的尽是些有没有空调、宿舍几人间、食堂饭菜好不好吃、篮球场游泳馆等设施……甚至还有个男生问起男女比例。
这让她怎么答？！
难道没空调、食堂不好吃，京大就不是京大了？！
把“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刻进DNA的祝云容对学弟学妹们感兴趣的问题一无所知，她准备的他们又不问，她跟旁边的人换了位置，自己去边上站桩，神游着想：这届真是她见过最差的一届！没救了！
京大的答疑桌旁边就是京财，邹以珩跟她一样，也坐边上，两人之间就隔了个过道。
祝云容虽退离中心位，但脸在江山在，京大又是热门学校，还是有不少人凑到边上问她问题。
“学姐，京大周边有什么可逛的商圈么？出门坐地铁方不方便？”
想到经常出校的几个室友，她保守回答：“可以玩的地方应该挺多的。”
“学姐您一般喜欢去哪儿玩啊？”
祝云容有点尴尬地沉吟几秒，然后说：“我一般去明光购物中心。”
“那儿很好逛么？”
“……五层正对扶梯口有家犟犟奶茶，挺好喝的。”
学弟不知道还能再问什么了。
旁边，邹以珩闷闷笑了声，然后拎着瓶青梅绿茶凑过去，把饮料递给祝云容，转头跟学弟说：“那片儿我熟，我跟你说。”
祝云容就愣愣看着他口若悬河，把京大校内及周边的事说了个遍。
趁没人的空当，祝云容悄悄问他：“你对我们学校怎么这么熟？”
“经常过去参观。”
“这么喜欢，当时怎么没报这儿？”不得不承认，她其实挺喜欢学校里有邹以珩的。
“学归学，玩归玩，两者不能混。”邹以珩瞥她一眼，见她手里那青梅绿茶一直没喝，就说，“我给你拧开？”
“不用……”
无功不受禄，她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塞她瓶饮料，但同学一场，她若还回去实在小题大做，终究自己拧开喝了。
整个下午，屁股坐歪了的邹以珩都在京大这边解答问题，简直成了京大编外人员。
京大的另两人就笑着提议：“等会儿结束咱四个一起去聚个餐吧？”
他们都认识邹以珩，刚毕业半年，过去的同学情分也还在，不会无话可说。
邹以珩却说：“不了，我~有~约~了~”
说着，食指指尖还有意无意在祝云容桌上敲了敲。
他们只当邹以珩要跟京财那边聚餐，点点头表示理解，又拉祝云容：“那就咱三个聚呗。”
“我……”祝云容抿了下唇，印象中她没明确跟邹以珩约好，但他都那么说了，她口腔里还残余他的青梅绿茶味儿，就也吃人嘴短地说，“我也跟人约好了。”
校友宣讲会结束，优秀的毕业生们去看望过班主任和各科任教老师，然后各自散开，组局的组局，回家的回家。
祝云容去校门往东第八棵树下与邹以珩接头，沿途与过路同学打招呼，每见一人，心虚感都加深一重。
邹以珩抱臂倚着树干，远远看她眼神做贼般飘来荡去，好险忍住没笑场。
两人去了学校附近一家味道很不错的虾火锅店，已过七点钟，高中生都在上晚自习，店里人不多，无需等位。
但也正是因为人不多，轻易就看见了熟人。
祝云容推门迈进，来不及感受一口屋里飘香的热气，就听几道声音热情地招呼她：“云容！你也来啦！”
循声望去，先看到京大另两位来参加校友宣讲会的同学，他们一桌四人，其余两位是被邹以珩丢下的京财同学，两拨人马不知怎么凑了个局。
店里暖气开得很足，足到祝云容脑子瞬间缺氧。她机械地跟大家打了个招呼，下意识想跑，转身却与刚推门进来的邹以珩撞个正着。
“怎么了？”他微俯下身低头看她。
祝云容小动作指指不远处的熟人桌。
邹以珩投去一瞥，神态自若跟同样像被雷劈了的大家打了声招呼。
一桌人也没从冲击中缓过来。
刚刚宣讲会上，邹以珩全程往京大这边凑，已经被他们在饭桌上讨论好久。
没想到哇，还有更炸裂的，上学那会儿最不对付的俩人背着所有人约会了！
“什么表情？”邹以珩还好意思问。
京财一个同学喝了口茶水压惊：“你说今晚有约就是跟……”
邹以珩顺着他视线，朝旁边的祝云容看了眼，神色间有种很矜持的得意：“哦~我们约的比较早~真不好意思~”
空气并不安静，可场面还是很尴尬。
祝云容想走，却寻不到走的由头，况且……邹以珩脑壳里那颗核桃不知道怎么长的，一副愉悦模样跟人家闲聊，看起来甚至流连忘返，巴不得人家多问几句似的。
无语，他俩单独吃饭被同学撞见是什么很光彩的事么？没看见都给人家雷成啥样了？
祝云容丢不起这人，低头扯扯他袖角，示意快跑。
邹以珩笑笑，跟同学们拜了个拜，就要随着她转身。
这时，上菜的服务员刚巧过来，见两拨客人认识，很没眼色地热情道：“需要换到大点的六人桌么？我们知道附中今天有活动，过来的毕业生可以享有优惠，人数越多优惠越大……”
由于老板的慷慨和服务员的热情，两人单独的饭到底没能吃成，本着“碰都碰上了”的原则，六人齐聚一桌，热热闹闹吃了一顿。
都是十几岁的同学，初时那点尴尬很快散去，整顿饭氛围很好。
几个男生还喝了点酒，有人趁着酒劲问邹以珩：“你们什么情况？这是……在一起了？”
邹以珩也喝了不少，眼梢吊着层薄红，懒懒散散望祝云容一眼，那红意像能蔓进她心底，又很快丝丝缕缕上了脸。
她感到面皮发热，匆匆编了句：“没有，我们就是……交流一下学习。”说完也给自己倒了点酒，假装脸颊是因酒而红。
祝云容“无情学神”的口碑树得根深蒂固，她说这话大家都没有怀疑，对她跟邹以珩关系的猜测很快过去，话题又换了几轮，没人再在意此事，除去当事人。
祝云容心上发燥，饮完一杯还意犹未尽，又要倒第二杯。
转桌把酒带到眼前，她刚要伸手，那酒又被邹以珩转走。
一段轻滑的弧线。
像羽毛在心上轻搔。
祝云容转头看他，目光像嗔怪又不像嗔怪。
“再喝就醉了。”邹以珩低低地说。
“我没醉。”祝云容当然要反驳。
“没醉么？”他就撑着太阳穴看她，“但你脸都红了。”
她又反驳：“你眼角也红了，但你还喝。”
“嗯，”他承认的倒快，“我有点醉了。”
“那你也别喝了。”
“怎么，秦始皇还吃醉酒的人心肝么？”
因为两人在说小话，他凑她有些近，这样的距离令她心上更燥了。
大概确实要醉，她盯着他看，竟幽幽转过个念头：心肝不好吃，要吃醉酒的人的嘴唇。
祝云容咬住牙，含住这点躁动，没有说话。
过了会儿，就见邹以珩轻笑了笑，眉目弯起，弧度蛊人：“我开玩笑呢，不好笑啊？”
祝云容想说不是，但他压根没打算等她回答，紧接着又说：“那我赔礼道歉，等会儿送你回家。”
“你都喝醉了……”
“不喝了，缓缓，送你的时候就不醉了。”
剩下的时间，不管别人怎么劝，邹以珩都真的没再喝酒。
祝云容酒量浅，只喝一杯也脑子发晕，她就昏沉沉地感受：邹以珩身上像是有隐秘的丝线，不可见不可摸，却无时无刻牵动着她的每一处感官。闹哄哄的饭桌上，大家都很大声地笑闹说话，她也装着在笑，敏锐的耳朵却像能听清他胸腔的每一次震颤和嗡鸣。
很奇妙的感觉，像浮在半空，没着没落。
有点高兴，有点难过，也有点莫名，不知是为着什么。
饭局散后，两人默契地沿着长长的路慢慢地醒酒，路过公交站和地铁口，谁都没有停下。
夜风里，祝云容感到没来由的遗憾，或许是重回母校后的惘然，或许是聚会散场的空落……总不会是惋惜像这样与邹以珩静静走在京城的夜里，很可能就是最后一次了。
“问你个事，”半晌沉默后，邹以珩先开口问，“咱俩那顿饭，什么时候再约？”
祝云容没反应过来，漂亮的眼睛里闪烁显见的迷茫：“咱俩哪顿饭？”
“今晚是我们两个约好的，这场六人局不能算吧。”
“约好了么？”虽然祝云容也挺想再跟他约一次，但与事实不符的话如果不纠正，她实在会很难受，“之前我们说的明明是看情况。”
说到底，会出现今晚这情况，还是得赖他！如果不是他话痨，非得跟人家没话找话说，至于碰上那上菜的服务员么？
“啊。懂了。”邹以珩长长喟叹一声，就开始倒打一耙，“你要是不想跟我单独吃可以直说，我没关系的。”
祝云容：“。”
“邹以珩，你好茶。”
“哪茶了？”
“以退为进装可怜，就是茶。”
“哦，那来个不茶的。”他闷闷笑了两声，而后抬头看她，“祝云容，坦白说，我就是想约你出来，你同意么？”
我发现，小邹对容容有着浓浓的性吸引力[捂脸笑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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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if在那九年间开窍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