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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下午，学校的广播在接连不断播放五月天的歌。

杨一宁说他也没想到消息传播那么快。

“怎么就没人在意我的喜好呢。”杨一宁纳闷。

杨素素跟杨一宁讲：“要想受到和林浥同学同等的关注，得先去重新投胎。”

俞盏听到这话，唇角绽出笑，她问陪在她身旁的苏杳：“姐姐，我哥在你们学校还适应吗？”

苏杳想了想，说应该是适应的。她怕俞盏担心，换个角度告诉她：“很多人都很喜欢他。”

俞盏点头，回答：“那就好。”

她希望她哥开开心心的，不要被外界的声音影响到。

三千米的长跑结束，林浥站在原地调整状态。

苏杳她们原本打算给他送水，但发现很难挤到他身边。

“你们家基因真好，”杨素素看着安静站在外围的小妹妹，好奇问，“你妈妈是不是长得特别好看？”

俞盏点头，回答的声音莫名带着些低落，苏杳留意到了，她听见她说，“他们都说我哥哥很像她，可是我觉得不像。”

俞盏强调：“我哥只像他自己。”

女孩把头顶的棒球帽压低了些，换了个话题，她语气真诚，夸赞这个城市漂亮，她说：“假如以后有机会，我想多来几次。”

“随时欢迎你。”

“谢谢姐姐。”

女孩嘴巴甜又乖巧，班上见过她的同学都很喜欢她，她们送了很多零食来，顺带着打探林浥的消息。

“妹妹，你哥有女朋友吗？”有人试探问。

苏杳攥着杯子的手闻言顿了一下，很快，她听见妹妹说没有。

苏杳修长的指节猝然间松了力，她似乎终于彻底地在这个瞬间让自己得到了解放。

林浥整理好自己的东西，过来找她们，他先看到苏杳，同她颔首打招呼，他问她有没有水。

“有。”苏杳把一旁放了很久的那瓶未开封的水递过去，看他拧开，喝了一口。

她问他还需要什么吗。

她其实备了很多东西，但她怕他不需要。

林浥摇头，过几秒，他看到妹妹往这个方向来，向她招手。

“哥，你比赛怎么样？”

“老样子。”他说。

“哇，不愧是你。”

俞盏看到男生抬手隔着帽子轻拍了下妹妹的头，不自觉跟着弯唇。

她好像在今天触碰到了少年的另一面，她还没见过他这样的状态，好柔软，有点像她们下午坐着的那块草地。

颜色柔软，形态柔软，触感也柔软。

校门口，女孩和哥哥坐上车，同她们告别。她先说谢谢哥哥姐姐的照顾，又说，希望以后可以有再见面的机会。

在那时，她们的告别都是无比真诚的，不夹杂任何的客套和敷衍。

希望可以再见面就是不舍得的意思。

虽然相处很短，但苏杳也生出同样不舍，她送了一个手工挂件给妹妹，是她下午编的，一只黑白色小狗。

“谢谢姐姐，我好喜欢。”

“那就好。”

杨素素挽着苏杳的胳膊，同车内的人不间断挥手，她不舍道：“以后我们去延陵了就去找你啊妹妹。”

不成想车内的女孩摇了摇头，告诉她们她现在不住延陵，住在上京。

“等你们去上京了，一定要联系我。”女孩说。

在那之前，苏杳以为林浥只和延陵有关联，可原来不是，他的居所是不固定的，他停留的地方也并不固定，就像他会忽然转来她们这个很小很小的县城一样，也总会有一天，他忽然转走。

苏杳试图让自己不预想未来。

那样太焦虑。

我已经很知足了，她告诉自己，我有可以坦荡喜欢他的机会，应该很知足了。

三天的运动会结束，江正安给大家开了简短的班会，他先赞扬这次运动会上大家取得的成绩，他说打死他他都不敢想，大家能把总排名搞进前三：“特别表扬一下林浥同学，一个人报了三四五六个项目。”

接着江正安说，“对了，林浥同学请假了，麻烦同桌把我对他的表扬带给他。”

江老师在讲台上念表扬名单，苏杳没忍住侧身，往另一侧角落的位置望，他已经又有两天没来学校了。

班主任似乎也早已适应了他常常不来。

他好自由。

可有时候，苏杳也会有种莫名的直觉，她觉得，他也好不自由。

江正安要说的第二件事是接下来的期中考试。

这学期转眼间就到一半，他耳提面命跟大家说尽快把心从操场收回来，放到学习上，他强调：“最近这段时间，打球的暂时不要打了。”

底下有不小的哀嚎声，江正安听到了装作没听到。他做了个掏耳朵的动作：“有意见保留，等期中成绩出来再跟我提。”

接下来的一周，大家都在为期中考试做准备，各科老师都没再讲新课，以复习为主，遇上一些不容易理解的知识点，老师们就会统一给大家再重新讲解。

苏杳延长了自己晚上回宿舍的时间，那一周，熄灯铃打响，教学楼的灯光还没熄灭，她站在走廊上观察，发现很多教室的灯都亮着。

那是她高中生活的常态化。

她又看了看对面高三的教学楼，看见每一间教室都坐满人，在晚上将近十一点的时候。

第一天上午考语文和化学，预备铃声打响前，苏杳见到了林浥。

少年这段时间都没来学校，最熟悉他行程的杨一宁也不知道他具体去做什么了。

昔时，苏杳搬着凳子准备去考场，在走廊转角处遇上他。

少年背着双肩包，脚步有些快，看到苏杳，他短暂地停了下脚，他问她：“去考试？”

苏杳点头，停了几秒，她往少年的方向走。

大家都正在找教室，狭长的走廊些许拥挤，她跟他一同到一个不碍事的角落，跟他说：“你的考场在五楼，五楼最东边的教室。”

怕对方察觉出自己并不清白的心意，女孩补充：“是杨一宁让我转告你。”

“好。”

少年安静站着，眼神落在她身上，应该是想知道她还没有什么要说的，苏杳后知后觉察觉出对方的意思，匆匆忙忙和他告别，说自己先走了。

一天的考试结束，到了晚自习下课，杨素素喊苏杳去她座位。

“小雨，我觉得我完蛋了。”杨素素抱着苏杳的胳膊撒娇，说自己刚才和同桌对答案，十道题错六道。

苏杳摸摸素素的脑袋说这次题出得很难。

“你别安慰我了。”说着说着，杨素素把头转到后面，看向戴着耳机不知在听什么的林浥，她朝他做个请摘掉耳机的动作，确定他能听到自己说话，她问他，“你考得怎么样啊林哥？能不能给我做个伴呢。”

林浥没懂杨素素的意思，李航解释：“她是想问你有没有信心考班级倒数。”

林浥：“？”

第一次听到这个问题的人并不知道要如何回答，而他的沉默在大家看来是默许。

毕竟素素说，他在课堂上常常看闲书，不看闲书的时候就是在睡觉，一周里有个三四天，他还直接旷课。

所有人都以为他学习成绩拿不出手，毕竟他能拿出手的东西太多了。

“总不能上帝那么优待他吧，让他难哪哪都好，要什么有什么。”

“天啊，这个世界还能再不公平点吗？”两天后，看见成绩单的杨素素愤懑不满，她大声道，“竟然还真的让他哪哪都好。”

林浥考了年级第一，比年级第二高了整整三十分。

苏杳浏览着成绩表第一行的数字，内心也有些震撼，她只知道他的英文水平应该超出她们好多，可她不知道他其它科目同样。

除了语文136，剩下的所有，他都是满分。

大家不约而同往林浥的位置看，发现他不在座位上。

有同学说：“你们忘了吗？校长把他喊走了。”

大概率老师们也不曾预料到他是这个水平。

他的出现原本就是梦幻的不切实际的如同梦境的，这下子，苏杳更觉得不真实了，他好像是虚拟人物，是21世纪科技发展迅速的成果，是大家定制的自己想成为的样子。

相比喜欢他，这个瞬间，她好像更想成为他。

苏杳想，在那时的自己眼里，他似乎是不费力的。

他可以不费力做好很多事，而她，拼尽了所有努力，也只是勉强进入年级前十。

苏杳这次的成绩基本和上期末持平，连分数都诡异的一模一样，可她明明更努力了，有两个晚上，她都是在通宵做物理题。

苏杳尽量不让自己灰心，她劝自己，她不过是个普通人。普通人要接受，付出了不会立刻得到回报这件事。

晚自习结束前，林浥终于回来，和他一同的还有江正安。

江正安在讲台上先表扬了大家，说总体成绩不错。最后，他说重点：“我已经和林浥同学商量过了，以后第三节晚自习，大家可以自由活动，当然了，我说的自由活动不是乱跑。”

江老师说，他说的自由活动是指可以到林浥同学座位上去问题目，哪个科目都可以，他会给大家解答。

苏杳必须承认，那个瞬间她的第一反应是——

这是不是意味着，她以后有更多的时间见到他。

其实有好多个时刻，她真的很想看到他。

就算他不说话，只安静坐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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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