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程清手上一轻，那个冰镇西瓜被一把扬飞，在空中划过一条弧度，“啪嚓”一下掉在地上，摔了个四分五裂。
“……”
程清脸上的笑没了。
“去他妈的西瓜！”站在面前的少年歇斯底里的怒吼了一句，“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真是没法治了。
程清看着地上的那半个烂掉的西瓜，脸拉的老长，已经有点生气了，但是看着眼前这个恨滋滋看着自己的少年，最后也还是叹了口气，走了两步，弯腰想要捡起那半个西瓜，结果就在他指尖要触碰到塑料袋的时候，一双白鞋出现在视野里，一脚把那稀烂的西瓜又踹飞了。
塑料袋“啪嚓”一下摔在地上，红色的西瓜汁流了出来，又沾着地上的灰，看起来脏兮兮的。
程清:“……”
宫凌咬牙切齿的瞪着他，“如果你再去我的学校找我，我真的会报警的，程清，你不要以为我不敢。”
不过不等他说完，他的白t领子就被人一把扯住，宫凌没反应过来，只觉得一股大力扯住自己，他下意识的挣脱，看着眼前的程清，眼角带着泪珠，大喊道:“放开我！”
“闭嘴！”
程清这时的力气大的惊人，宫凌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甚至于被他吼了一声整个人有点愣住了，就在这愣神的片刻，他就已经一个趔趄被扯到了门前。
宫凌接着挣扎，衣服快被扯坏了，程清攥着他领子的力气不知道有多大，但是手背上的青筋暴起。
单手打开出租房的门，宫凌被一把甩进去，他似乎没想到会这样，甚至有些没站稳，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门“碰”的一声关上了。
宫凌想到昨天的事情，脸瞬间惨白:“你想干什么？”
“你知道你很扰民吗？你叫什么？宫凌？”程清看着他。
宫凌冷笑了一声，伸手擦掉眼角的眼泪，“怎么？现在不是找我要钱的时候了，所以干脆就连名字都不记住了吗？”
他看着眼前面无表情的程清，他那张漂亮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冷漠而无奈的看着自己，似乎就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熊孩子，这种感觉让宫凌觉得更加恼火:“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昨天你做了什么你自己心知肚明！”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又抑制不住的哭了出来。
程清站在门口，手里还拎着从超市里买的肉和菜，耳边是这个学生对自己的控诉，身后是出租屋的小门。
真是命运多舛。
留下这么些烂摊子，一个两个的，霉运好像都在跟着他走，从早上不顺心到晚上，还是说这就是他的宿命？
有系统吗？现在这种情况是不是应该触发什么任务了？
他要想办法解决这些吗？
解决完这些他会过的好点吗？
“你不要再哭了。”程清说道，“我觉得我有必要向你解释一下，还你校园卡的初衷只是把你的东西还给你，不管你信不信，还有，昨天的事情…”
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似乎是做了什么决定:“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宫凌愣了一下，随后脸上扯出了一抹嘲讽的笑:“你是在想着别的办法整我吗？”
“没有，我是真的想跟你道歉。”程清看着他。
“好啊，那你就把钱还给我吧。”
程清看着眼前的这个孩子，脸上满是恨意，又带着嘲讽的意味，还有没有擦干净的泪痕，想到手机通讯录里的恶劣意味的“ATM”的意味，想了想，说道:“好。多少钱。”
“十万。”
程清:“……”
程清:“？”
他波澜不惊的面具瞬间裂开:“多少？”
似乎是看到他不再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宫凌的心情似乎好了些，连语气都带着些解恨的愉悦:“我说十万。”
程清张了张嘴，忽然就有点想笑。
十万块，他拿不出来，眼前这个高中生，竟然能给自己十万。
本来要说的话倒欠五万，现在又欠十万，十五万。
他不会过得好点了。
想到这里，他没忍住摇了摇头，扶额苦笑，“十万…”
“怎么？”宫凌看着他，“如果你想要转账记录，我这边有的是。程清，因为我哥我一次次的给你转钱，现在到了该还的时候了。”
程清已经无暇顾及什么哥哥不哥哥十万不十万的了，他现在有点想来个人什么给自己一刀，让自己美美魂归西天，不用再理这莫名其妙砸到自己的头上的十五万外债。
“没能力吗？”
那孩子嘲讽的声音传来，程清苦笑，“没有。没能力。”
能不还吗？
“这是你欠我的，你要想办法。”宫凌说道，“你把钱还我，我就不计较昨天晚上的事，不然的话我就报警。”
程清突然认命了:“你报警吧。”
宫凌冷笑一声，解开腰间的校服披到身上，走到程清面前，这时程清才发现，这个高中生竟然比自己要高上半头。
这孩子长的确实好看，或者说比他的证件照要更好看，只是此时脸上的表情不是很顺眼，板着个脸拉拉个嘴，眼神不善的盯着程清:“请让一下。”
程清叹了口气，直接越过他，将手里的一兜子菜放到桌子上，身后开门的声音响起，程清开口道:“其实你也挺蠢的。”
他将袋子里的东西一件一件拿出来:“如果在你心里我不是什么好人，你就不应该傻不拉几的冲到我的家门口不是吗？让你闭嘴你就闭嘴，真不知道该说你是听话文明还是蠢。”
宫凌手里拿着自己的书包，盯着昏暗出租屋里程清高瘦的身影，听着他的话，心里一股无名火“蹭”的升起:“什么？”
此时外面还剩最后一线就要迎来夜晚，剩余的那些光亮透过打开的房门照在程清身上，他慢悠悠的说道:“这附近没什么人，就我一家租户，你要庆幸我不是什么大坏人，真的不安全，下次不要再这么直接的找上门来了，你不想看到我，我也不是那么想要看到你。我没有任何兴趣去毁掉你的校园时光。”
说完，程清发下手中的菜，长腿三两步迈到门口，脸上又是那副事不关己的冷漠表情，盯着宫凌那双气愤的双眼，薄唇轻启:“现在滚吧。”
门砰的一声被关上了。
宫凌的胸口剧烈起伏着，他气的额间青筋都爆出来了，拳头都已经钻进了，举起拳头正准备捶门的时候，不远处的房子里出现了一个中年妇女。
他举起的拳头又缓缓放了下来。
什么没有人？明明有人在这里。
凭什么骂他蠢货？
他咬住嘴唇，看着贴着残破磨砂窗贴的窗户那边隐隐露出来的灯光，泄愤似的踹了一脚眼前的防盗门，头也不回的走了。
出租屋里正在往冰箱里放菜的程清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顿了顿，然后接着整理。
关上冰箱门，他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的蹲在地上，忍不住嘟囔道:“刚刚他妈的到底是在干什么啊？”
说那些只是为了泄愤，但为什么要对一个孩子做计较呢。
在他眼里自己确实是一个厚颜无耻的加害者。
但是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他已经把话骂出去了。
怎么办，突然间连做饭的兴致都没有了。
站起来，程清躺在床上，他瞪着玩意脑子里会有一个不一样的声音响起，告诉他现在到底要怎么做。
欠了十五万，十五万。
其实自己刚刚那么说也没错吧…换谁莫名其妙的能经历这些事情？能够坚持挺住没一下子撅过去就已经心理素质很强大了吧，只不过是有点破防然后把一个高中生给说了一顿还差点把门摔人家脸上而已……
算了，不要再给自己找补了。
程清看着刺眼的灯光，莫名其妙的想，那孩子其实还挺听话的，一说他大声叫喊会扰民，他就乖乖的闭嘴不嚷嚷了，就算自己说了侮辱他的话他也没上来给自己一拳。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两下，程清又叹了一口气，他觉得自己来到这里之后仅仅一天就已经把一辈子要叹的气都叹完了，摸出手机，果不其然，是张承致。
对方给自己发来了一条短信:还没有到家吗？吃饭了没有。
可能是心里有点苦，程清看到这句问候竟然有点眼酸，甚至觉得这人有点难得的亲切，又叹了一口气，他打字道:到家了。
对方回复道:让我看看你的晚饭。
程清如实回答:不想做了，因为不饿。没有照片。
盯着手机上方的“对方正在输入中”，程清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不应该这么说。
果不其然，下一秒，他的消息就发来了:我就知道。
张承致:待会儿给我开门。有什么想吃的吗？
程清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飞快的打字:不用，你不要来。我真的不饿。
没胃口啊！吃不下去。
对方选择性无视了他的消息，等了十分钟也没回复，程清用力锤了自己头两下，然后又瘫在床上装死，祈祷一睁眼能看到自己回到原来的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