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小区的车位都是公共的,谁看到算谁的。车停的离姜舒家有点儿远,两人一前一后的溜溜达达地向单元楼里走。
还有半个月就夏至了,天晒得很,姜舒有帽子,盛佘可没有,刺眼的阳光照在刚睡醒的眼皮上,让人忍不住挤眼睛。
盛佘被照得烦了,气的挨着墙根走的飞快,自己跟自己闹脾气。
屁股后面的姜舒只能哭笑不得地追着他跑。
进家还是闷热的,窗户早上走的时候忘了打开通风,习惯一进屋就是凉风空调的盛佘差点儿没被这层平静的热浪给憋回去,从鞋柜里拿拖鞋的时候把柜子撞了一声泄愤的响声。
姜舒换上他帮忙扔在地上的拖鞋,快步走到空调前打开开关,直接调到17度。
“太低了,别胳膊疼。”
闪现到他身后的人伸过去手把温度调高了好几度,嘀咕道:“再说也拉不到这个温度。”
说罢,两只手就这么圈在了姜舒腰间,把人半抱半搂的带到沙发上坐下,头埋进胸口索取多余的热度。
“干嘛?不怕我妈回来了?”
姜舒就这么坐在他的腿上,抬手拨了一把他来不及修剪的头发。
“五点半放学。”
考察好初中放学时间的盛佘又朝里拱了拱,夹克的布料不适宜温存,闭着眼就帮姜舒给脱了。
“哎你这……”姜舒抵抗不得,内搭的短袖已经被他卷上去一半开始上下其手了。
似乎喝醉的人胆子都要变大一些,一点打商量的意思也没有,抢劫似的肆意妄为。
回过神时两人已经衣衫不整地躺在了沙发上,从胸口到大腿,无一处不相贴。姜舒被他箍在怀里,紧紧的不露一丝缝隙,呼吸都有些艰难的程度。
“小蛇?小蛇?”
姜舒向上挣去,得出一点喘息的空间,问道:“你不会是打算在这里睡吧?”
这句话极易引发歧义,说者无心,听者却会错了意。
“你不愿意我不会的……”
盛佘伸手把他的头按下来接吻,嘴唇相贴地跟他道歉:“我是不是又说了惹你生气的话,对不起。”
唇齿间残留的淡淡酒气令姜舒不悦地皱了皱眉,但是又不想在这种情况下让盛佘难过,只好抿嘴把那句你喝了就别亲我的话给吞进肚子里。
他努力在盛佘紧迫的怀抱里、狭窄的沙发上调整了一下姿势,尽自己所能的然后自己能够躺的舒服一些。
“随便气气的,不用道歉。”
他把说话的语气放轻缓了许多,本来音色就相当不错的嗓音一变温柔就更有蛊惑力了,盛佘痴痴地望着他,突然就流下一行泪来。
“对不起。”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一声道歉是为了什么,但是他就是这样难看地流着眼泪张开嘴巴把话给讲出来了。
“对不起。”
对不起。面对有着这样困惑而又怜悯的眼神,他紧缩的大脑里只有这一声声道歉飘荡。
他已经听不到姜舒开合的嘴巴里到底在讲些什么宽慰的话语,咸味的海水拍岸而来,一层一层的越垒越高,把天空遮挡的越来越严密,直到超出承载重量的极限,变作倾盆的大雨铺天盖地砸向仰面者倔强的头颅。
……
在泪水中入睡的盛佘艰难地从梦中醒来,慢吞吞睁开一半的眼睛迟钝的观察四周的情况。
“醒啦?”
不远处的单人沙发上坐着姜舒,听到他的头发在靠枕上因为转动而发出沙沙的声响,放下手机抬起脸来对他一笑。
夕阳的余晖洒在这一瓣秀气的脸庞上,只用眼睛欣赏就觉得很温暖,所谓的视觉温度不过如此,领悟起来不费时不费力,简单通畅。
盛佘把眼睛瞪大了点,对着他有一点咬痕的下嘴唇露出一个赧然的笑来。他从第一次看到姜舒就觉得自己的审美点完全是对着这张脸写的操作说明,他不会用那么多华丽的词藻去形容姜舒的脸,反正就是觉得好看,越看越好看,越看越喜欢,尤其是现在,霞光是世界上最完美的自然滤镜,为平凡的人类镀上了一层神圣的光芒。
尽管姜舒在他心中从未属于平凡这一挂的。
抬头与他对视的人已经比前段时间要多了一些斤两,下颌骨骼的走向也偏柔和许多,细鼻梁,嘴角有一个梨涡,只需要抿抿嘴,就能很轻易地看到。而梨涡的主人也确实正噙着那抹若有若无的笑在看着他。
“饿了吗?我给你买了碗馄饨。我们小区门口卖的,比外卖好吃多了。”
姜舒早习惯被他这么盯着,起身向下捋了捋衣服的皱褶,边问边走去厨房。
“嗯。”
他发出一声模糊的应和,半梦半醒的继续保持着眼睁四肢硬的姿势目送姜舒转身离去。
“我盖了个锅盖,还没凉。”
姜舒很快便从厨房里端着碗出来了,脸上是成功保温的沾沾自喜。完全忘了这么热的厨房就算是放着不管也不会冰成渣渣。
盛佘被他逗得破功,拿手遮住嘴偷笑了两下,问道: “几点了?”
“五点四十三。”
姜舒从沙发上捡起手机看了一眼,“我妈知道你来了,下班就去超市买菜了。”
他站到长沙发前,等着盛佘起来收拾一下。
“你很冷吗?”盛佘心领神会,从沙发上半坐起来,低头看看茶几上的馄饨再抬头望望姜舒的打扮。
可能是因为睡着了心静自然凉,就算身上盖了条薄毯子,醒来也不觉得热。但是这也不是姜舒在屋里要继续穿夹克的原因吧,而且还把领子给竖起来了。
“你把我脖子咬破皮了,我不敢在外面呆太久,都没来得及去买创口贴。”
奇葩穿搭的受害者张嘴就是谴责他的罪行,“我也不知道我妈把医药箱放哪了,刚叫了个药店的外卖。”
盛佘搬起石头在自己脚,酒一醒人也怂了,就这么坐着开始叠毯子,埋着头半天说不出来一个字。
“你先吃点儿,吃完洗把脸漱漱口,等我妈回来再吃一顿好的。”
姜舒俯身夺过他已经叠的足够平整规范的小方块,手指拂到眼窝那儿轻轻地剐蹭了两下:“别让我妈以为我又欺负你呢。”
言外之意是明明被欺负的人是自己,却因为盛佘在长辈面前表现得过于老实而大大削弱了告状的真实性。
这个动作似曾相识,但是尚且沉浸在自己流过泪的惶然之中的人没有精力去对这份熟悉感抽丝剥茧,追寻答案。
他伸手抓住姜舒预备撤离的左手,牵到唇边小鸡啄米式地吻着,残留的雪松香气萦绕鼻息,令人爱不释手。
“好闻吧?我妈新买的洗手液。”
见他像小狗一样握着自己的手嗅着,介怀他喝完酒没漱口的姜舒反手摸了一把他的下巴以作安抚,不动声色地将手抽了回来:“去,吃完收拾干净了再让你亲。”
盛佘像个ai机器人,按部就班的执行他指令,面对茶几坐好。茶几的高度比较矮小,吃饭的话需要把上半部分的身体尽量往前往下压。
为了少使几分这样的力气,盛佘拿起勺子一下子吞进去两颗馄饨。品尝的同时坐直身体,歪头看向拉开一半的窗帘放空灵魂。
没开灯的房间里,抛弃一切智能工具的轰鸣干扰,只有他跟姜舒这样大腿挨着大腿坐着,安静美好到给予他一种两人已经相伴到老的错觉。
触手可及的幸福,朝思暮想的情人,长相厮守的愿景,在这一刻达到美梦的巅峰。
大厦将倾,不知灾难将至的两人贪恋彼此交叠相拥的幸福,抱紧对方索求短暂且不堪一击的温暖,偏安一隅。
或许在之后每个失去爱人的梦里,都会有这样一幕不可磨灭却仍旧难逃褪色的景象,它镌刻在左胸廓那根捏做\爱人的第十三根肋骨上面,深埋于无数次期盼重来修正的执念之中。
盘旋不去的阴影,无处可寻的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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