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地震时仍不愿从房子出来的人一样，即使是这样全校停课各回各家的境况，仍然有一些头铁胆大的大学生，依然选择留在校园里。

当然也有部分是无处可去的可怜孩子。

几天后的西城大学室外棒球场，阳光正好，却人影寥寥。

清脆的金属球棒击中棒球的声音，不断从球场一角传来。

全副武装的男生理了理打击手套，盯着来球方向的眼神凛然而认真，如一头狩猎中的野兽。

‘宁折现在在做什么呢？’敲出去了，高速直球，能跑到三垒。

‘想见他想见他想见他想见他想见他……’打偏了，黎若亦直起身眯眼远望，左外场高接球。

‘想把自己紧紧嵌入他的身体，像拼图一样严丝合缝。’

‘不不不，当然指的是拥抱……’棒球撞击在高高的铁网上，这下是全垒打了。

“队长！喝点水休息一下吧！”球场另一边传来队员的喊声，黎若亦扔下球棒，应了一声拿起毛巾走过去。

几个球队成员和经理们凑在一起说起闲话，“最近论坛也太热闹了。”

“天天都有热乎瓜，我太快乐了！”

“就是大多数都是围绕校草的啦。”

“最新消息！校草的舍友喜欢万衡！”

“哎呀！万衡就是那个软院的系草啦，万衡又喜欢校草，还当场表白了！太刺激了！”

“完了完了，他爱他，他却爱他，三角恋啊这是，每个人都尴尬。”

“校草才不会尴尬，他肯定早都习惯了，而且算什么三角恋，校草才懒得掺和。”

“嘘！队长在这，别说了！”

几人都知道黎若亦喜欢向星祈，这会互相使了眼色，迅速转移话题。

向星祈的舍友？那不就是宁折吗？

黎若亦哂笑一声，摇了摇头。

论坛里的这些人成天八卦就算了，还造谣，宁折怎么可能喜欢万衡那个家伙。

那么宁折喜欢谁呢？

就在这时，有人拿着一个小包裹走过来，

“队长，有人给你寄东西，怎么寄到球场这儿了？”

黎若亦打开后，发现了一张奇怪质感的纸。

只能写上真话的纸，来自拥有特殊能力的异能者，如果书写之人写的是假话、违心的话，则无法在纸上留下痕迹。

【这是能证明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证据，这下你总算能安心了吧。】

【以后别再因为这件事哭了哦。】

署名的两个字力透纸背，黎若亦摸着那笔迹仿佛能看到拿笔写字的人，视线却渐渐模糊。

凭什么不让他哭，可恶的宁折……

“队长——小心——球！”

意识消散前，队友的话还在黎若亦脑子里回响。

“万衡！！！我跟你没完！！！！”

完了，这下成四角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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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拨回几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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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经历翠西苑遇灵事件后，向星祈将还留在学校的学生们组织了起来。

大家计划商讨后，首先决定，在有具体的能够应对灵的方法诞生之前，先封住校园里连接黑影世界的窗户，以防失踪事件再次发生。

虽然被当面说了‘我们认识吗’这种话，向星祈还是将学校发生的事件经过以及自己的担忧一齐发给了神秘的异能者大人。

【之后我会多注意学校这片区域，别太担心。】

宁折发出消息收回手机，毕竟他自己就常住学校里。

巨大的阶梯教室的讲台上，向星祈正在将几人总结的黑影世界规则讲述给其他人。

系统忽然出声，“宿主大人，其实还有一个坏消息。”

“……说。”

“目前收集到的酸涩度……只有30。”

宁折差点直接站起来，“这怎么可能？！合着我忙活半天最后只有30分？！”

“咳咳，往往就是会这样，尽了100分的努力，成绩却只是勉强及格，这就是人生啊。”

“这是哪里来的沧桑大叔……有没有可能，满分是200分，只努力了100分还能及格，那不是超常发挥了嘛～”

一人一统插科打诨，然而，他们都没提到却心知肚明的是，规定时间内任务不及格则会被永远留在这个世界……

事实上，系统收集的酸涩度，并不是从宁折的心理活动中收集，而且从观测者那里收集。

如同观看视听作品时，观众会因为角色的命运，故事的曲折，演员的微表情、眼神戏等等众多因素产生各种各样的情绪。同样可以类比为从看小说的读者那里收集情绪。

而系统就是那个摄影师兼职剪辑师，负责上传故事收集情绪。

因此，哪怕你心里在想晚上吃炸串还是烤冷面，只要一个破碎的眼神，酸涩感也能upup！

既然说到这里，顺便解释一下系统的由来。

每位宿主初始会分配到一个白板系统，而随着陪伴宿主的时间越长，越会产生独特的个性，而这些个性的由来，正是一直关注宁折的观测者的集体意识。

所以即使宁折偷偷披马甲搞事情，系统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纵容他。

从高危任务组转到情绪收集组果然还是水土不服了吗？

“别慌，我已经领悟了获得酸涩这种情感的奥秘。”

“那就是——去爱一个不爱你的人！而这个人选就是——”

视线扫过冷脸但帅还喜欢自己马甲的向星祈，坐在台下看着向星祈的神棍郑观火，另一边是这种情况下还在用笔记本办公的精英席廷之，最后落在英俊却脸色不是很好的男生身上，就你了！

“万衡，我们一组吧。”

来吧，狠狠拒绝我吧！狠狠伤害我吧！狠狠让我心碎吧！

“好。”

宁折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明明上一次分组，万衡为了和向星祈一组是那么积极。

怎么忽然有种从这里也收集不到多少酸涩度的不好预感？

所以，爱一个人，要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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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和异能的公诸于世，对普通人来说无异于灭顶之灾，然而就像一些喜欢发战争财的商人一样，席廷之一直认为变化能带来机遇，让人世界观破碎的剧变一定蕴含巨大的商机。

然而这种机遇的把握以及前期准备也是艰难的，已经组建起【异能研究实验室】的席廷之头疼地摘下眼镜按了按高挺的鼻梁。

临近午饭时间，黑框反光眼镜刘海又厚又重海藻一样的男生，拎着饮料和餐盒气喘吁吁走进这间小教室，“万衡，这家茶饮还蛮不错的，你试试吧。”

“……谢谢。”万衡也是明显一愣。

席廷之余光看到了包装配色，迅速想到了隔两条街的一家品牌连锁店。

学校外包的食堂基本上关得不剩几家，除了XX区一楼学校自营的食堂还在勉强供应留校职工和学生的饮食，想改善伙食只能自己上街。

席廷之吃着自己家厨师送来的午饭，一边忍不住地在意那边的两个人，万衡埋头吃着饭偶尔应答几声，戴眼镜的男生倒是兴致很高，唇角都是笑意。

‘难道宁折欠了万衡很多钱？’席廷之大胆猜测，但还不够大胆。

三人一起走在幽暗的走廊仔细探寻，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到达此岸的窗口，找到了就用黑色的塑料布和胶带暂时封上。

直到走到一段没有窗口的内部走廊上，宁折不断开启着话题，一会说到自己遭遇的灵，一会探讨之前感兴趣的项目，一会又好奇万衡喜欢的音乐类型。

看着男生围在万衡身边的那股兴奋劲，被迫听进耳朵里的话也变得惹人心烦意乱。

席廷之突然意识到这好像不是欠钱，更像是情债。

席廷之的头更疼了。

原来宁折喜欢万衡？什么时候开始的？

突然，宁折一把推开身前的人，万衡差点摔倒在地，踉跄站稳回头。

“快拿黑布！！”宁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的面前是一间有着透明玻璃的会议室，是‘窗户’，但绝不止是窗户，拥有连通两个空间职责的门、窗、甚至是墙，都有可能成为黑影感染人类的通道。

落后二人几步的席廷之先反应过来，用黑布一把挡住了映出宁折身形的玻璃，三人都安全后又向向星祈反映了这种情况。

于是三人沉默却更谨慎地搜寻。

在一阵窒息般的宁静后，像是做了错事隐瞒许久终于受不了良心谴责的孩子一样，万衡深吸了口气，快步拉走宁折，二人在拐角另一边站定。

“宁折你……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男生低着头沉默了，他的头发还是乱糟糟的，对人好也显得那么笨拙。

“你可能还不知道，昨天在翠西苑，我为了救向星祈，差点害你送死。”

男生莹白的下颌线上挂上晶莹的泪水，不断摇着头，万衡只恨不得黎若亦再揍自己几顿，而宁折却对这样畜牲又自私的自己这么好，不，他只是还不知道。

“我不配得到你的喜欢，你应该恨我，唾弃我，这是我欠你的。”万衡转身欲走，手臂却被一只手轻轻拉住。

“你说差点害死我这件事，论迹不论心，则不成立。”

男生的声音微微沙哑，还有些温柔的倔强，“……而喜欢这种事，论迹、论心，那都是我自己的事。”

“可是我不喜欢你，”万衡没有回头，语气冷静而残忍，“我有喜欢的人了。”

“我喜欢向星祈。”拉住的手终于松开了。

万衡走过拐角，向星祈带着的一行人，以及向家请来的异能者，各个望天又盯地板，或者是研究吊灯的构造，就是不敢看他，想要八卦的表情激动得十分不自然。

显然，他和宁折的对话被这群人听了个彻底。

然而向星祈仍是那样，面无表情从他身边经过，除了途中看了宁折一眼，似乎完全不关心自己刚被表白这件事。

残忍的事实是，他的单恋，从一开始就没有成功的可能。

另一边，席廷之带走了一言不发，脸上还挂着泪痕的宁折。

“怎么样怎么样？我表现还不错吧？”宁折焦急询问。

“别急宿主，稍等片刻……呃，的确涨了。”

“这一段就应该足够及格了。”宁折在心里点点头。

“……涨了0.5。”

Q版宁折小人在系统空间吐血三升。

一通操作猛如虎，一看只有0.5！！

就像永远猜不透出题人脑回路的崩溃考生一样，宁折终于还是忍不住出言不逊了，

“这些观测者真的有正常的生物构造吗？？！”

宁折抹去泪痕，抬眼一瞥，发现席廷之正盯着他。

那是一种在计算价值的眼神，另外还莫名有种要被送进实验室的意味。

席廷之看着宁折的眼神，颇为探究，“你不是异能者吗？”

“异能者不能追求喜欢的人？”宁折拉开座椅悠然坐下，跟刚才那个卑微，暗自垂泪的男生一比，简直就是两个人。

“当然能，”席廷之从善如流，坐到对面，骨节分明的双手交叉，摆出一副谈判的架势。

一个手机样式的通讯联络器被摆在二人之间的桌面上。

“我们公司组建的实验室，已经研究出了这种异能驱动的联络器。”

宁折闻言拿起，外表看不出和普通手机的区别，只是重量上更轻一些。

“如果发生了灵造成的信号失灵，这种联络器就能在关键时刻派上用场。”

宁折有些没反应过来，等等，这才几天啊？！这种程度的联络器是说研究就能研究出来的吗？！

男人镜片下锐利的眼神里，是隐藏不住的野心，“宁折，你有兴趣被我们公司雇佣吗？”

“我想，在异能研究专家的帮助下，将异能更进一步，开发到极致，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同样，他们也会通过对宁折异能的研究来实现对异能的进一步研究。

的确，宁折并不知道自己的坠月之梦二阶态出现的真正原因，难道二阶态之上还有更高的层次存在？异能进化到终极又会如何？

“还是不了，”宁折摇了摇头，“被雇佣了就不能保护更多人了。”

他也曾见过一些受命于顶级家族或组织的异能者，用自己的异能保护雇主或是提供一些服务。

即使是这样追求事业巅峰的他，也有一些属于自己的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