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刚才米卡姆将身往后一倒的工夫,恰好坐满了整个马桶的圈口;而她按下冲水按钮的一瞬间,马桶内产生的负压将她的臀部牢牢地吸附在座圈上。说时迟那时快,下水管里好像有无形的黑手把她拽住一样,丝毫无法动弹。

今天的颁奖盛会,是银行各路高层管理,和媒体记者瞩目的焦点。电视转播也好,录像上传公司官网公示也罢,都是早早就计划好的事情。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主持人表面谈笑风生,暗地里跟后台几番调度,却在临近米卡姆上场的关头,四处丝毫找不到她的身影。

原来先前去厕所的时候,米卡姆没有带上自己的手机,导致无法求救,故而收不到活动组织人员给她催促的电话及短信。何况这间残疾人洗手间,是米卡姆特地绕了路挑选的,为的就是不在大通间的洗手间里,被别人闻到听到她腹泻的尴尬场面。

对面街上的办公楼里,龙玛茵正在自己的座位上,侧头看着电视上转播的,活动盛况。

手机突然震了几下,龙玛茵低头一看,是蓝色小鸟上显示的最新热搜。

什么?

女投资人的诈骗犯丈夫,就在刚才,突然聘请了新的律师团队,矢口否认诈骗,并向当地检察院提出上诉,声称证监会查出来的财产估值错误,都是数据服务供应商的技术问题;而他才是真正的受害者,是被逼无奈,才通过软件后台的自定义参数,人为抬高了他投资组合产品的估值。

此等荒谬的言论一出,立刻引起了业界的震动和哗然。

这个“冤大头”般的数据服务供应商,正是业界首屈一指的交易软件服务提供者。

毫不夸张地说,据龙玛茵所知,这家数据服务公司在当地全行业的垄断地位,是首屈一指的;没有这家公司,整条街的买方卖方,都会陷入混乱无助,弹尽粮绝的境地。

龙玛茵快速浏览了一遍这份否认诈骗的公关材料,只觉得这篇文字从头到尾,令人啼笑皆非。

纵然这个公司的数据服务是业界最强,整个业界除了一家独大,也还有好几个竞争对手可供选择。

不管是在数据源上,价格上,专业水准上,都有很多可以横向比较的地方。

再者言,投资人使用数据服务的时候,投资人无论如何都是甲方,数据公司是乙方。在合同的条款里,永远都有允许客户中途解约的条款。

如果数据服务真的错乱不堪,影响了投资人的估值,而且严重到可以预判,甚至可以由投资人亲自下场修改的程度,那投资人完全有足够的证据和理由,直接“炒”掉这个乙方,另寻合作伙伴。

是什么玄机,让这个“诈骗犯”丈夫,放弃在市场上找其他数据供应商询价,而是做一个“委曲求全”的甲方,宁可麻烦一下自己,也不愿意中止合约?

这份说辞,真是薄弱得,连鬼都不信。

陪同米卡姆一起参会的女投资人,明显也看到了这份声明;此时电视导播意味深长地把镜头转到她的脸上。只见她划着手机,尴尬地坐在宾客席位上,时不时抬头看看舞台中央,轻轻咬着下唇。

一直负责女投资人基金投资的经理米瑞斯拨打了好几遍米卡姆的电话,却总是直接转到语音信箱。他钻进了米卡姆的办公室,焦急地一边留言,一遍踱步。

龙玛茵本来无心聆听,可他没把门关紧,无意间把这个消息泄露了出去:原来就在刚才,女投资人使用的律师表示,因为她诈骗犯丈夫的出尔反尔,加上服务商提供的关键证据体现出了她丈夫自相矛盾,现在女投资人自己的律师都已经无法再代表女投资人进行辩护,当场辞职,申请中止代理关系。

天啊。

原来这么大的事,女投资人竟然一直以来使用的,都是免费法律援助?

这可是涉及刑法的大官司,轻易败下阵来,她是要坐牢的。

龙玛茵一时不知道,是该佩服这个女人的胆量,还是嘲笑她的愚蠢。

米卡姆颁奖的环节,被一次次地推后;负责安排节目顺序的年轻员工东奔西跑,此时已经急得快哭出来了。

左等右等米卡姆不来,女投资人早就心不在焉。早知道自己的“猪头前夫”选择在今天这个自己的大日子对社会宣布上诉,她说什么都会找机会缺席今天的活动,而不是坐在这里,任凭米卡姆放她的鸽子,让她在电视转播的镜头前,如此孤立无援。

第二天上午,是资产管理组大型的集体晨会。

按照惯例,一定级别以上的员工不允许线上参加,必须当面出席。

一整场会,米卡姆的老板都面若冰霜地无视米卡姆;会议结束后,他选择直接离场,和米卡姆擦肩而去。

米卡姆羞愤难当,她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情急之下,她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这一切事端的起源,都是龙玛茵在她的办公室里打电话造成的!

要是这个女投资人背后的一切都还没浮出水面,该多好!

这个天杀的龙玛茵,什么都不放过,什么都往外捅;好好的投资组合,好好的org,被她捅成了公司的污点,被她查成了沙漏子!

就这么定了。

米卡姆拿起电话,迅速联系了人事BP,商量解除龙玛茵的大计。

事到如今,不管是现在客户起诉银行失察般若基金风险的案子,还是未来有客户起诉银行失察这个女投资人风险的案子,龙玛茵都可能成为客户这个原告方,甚至成为政府调查的关键证人。

米卡姆虽然不是山人,却也自有妙计。

妙就妙在,龙玛茵是外地人。

只要让龙玛茵“被失联”,让政府联系不上,银行就能尝试着把一切糊弄过去。

如果龙玛茵是本地人,或许银行可以直接派人调查她,拿她的弱点和**来威胁她,让龙玛茵闭嘴……如果她执意泄露真相,就算让她“自尽”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但龙玛茵在外地有家人,也不是本地身份;如果在这里直接想办法杀害她,或许会引起一些城际关系上不必要的麻烦,也让银行在别的城市花费大笔金钱树立的良好形象,付之东流。

不如就让她滚得越远越好,来得痛快。

如果龙玛茵回到自己老家,还不听话,满世界瞎咧咧,那就想办法在当地买凶杀人。

反正在别的城市发生的事情,城市与城市之间,不一定有引渡条例,那银行和米卡姆要想被定罪,也要很长时间的司法拉锯。

龙玛茵不是想要户口吗?

如果她身份过期,还在当地滞留,那她会被政府列入非法滞留的黑名单,一辈子都无法正大光明地在这里居住生存。

不如直接断了龙玛茵的后路,让她自己把自己,清扫出去!

与此同时,龙玛茵趁着午饭的工夫,拨打了之前朋友推荐的劳动仲裁律师的视频电话。

阴雨连绵的天,像龙玛茵心中的郁结。

稍等了片刻,律师热情有礼地接听了起来。

这世上一旦涉及真情实感,人难免会絮絮叨叨。

龙玛茵极力控制自己的倾诉欲,把事情挑跟法律最相关的部分,进行了阐述。

“我有好多的录音……我不知道哪些能用;你能帮我挑出能用的部分吗?”龙玛茵一脸无助。

律师闻言,并没有承诺帮龙玛茵看证据,而是直接发问:“你现在还在银行工作吗?”

“是的,我还在。我也已经跟政府部门约了时间;只是录口供的队伍太长了,拍了好几个月的队,我现在只能约到半年以后的位置。”龙玛茵如实回答。

“你去政府有什么用呢?你现在没有被辞退,你没有损失啊。”律师提点龙玛茵,可龙玛茵还没有完全明白。

“我没有损失?”龙玛茵无法理解:“我的奖金和年薪已经因为吴索夫的诬告而低于同级别员工了,我没有损失?”

“龙玛茵,法院没法帮你逼迫银行给你道歉,或者给你修改你工作表现的评分。法院只能让他们给你赔钱,而且你还得证明他们的恶行造成了非常严重的负面后果,才能支持给你赔钱的诉求。”律师娓娓道来:“你被处分,被记过,这都太稀松平常了,哪个公司没有这样的内部管理机制?所以这些都不算是非常严重的负面后果;相反,降职,降薪,调岗,解除……这些才算是非常严重的负面后果。”

“那我被摸,被打,这些都只能忍着?”龙玛茵的声音变得沙哑:“我现在感觉,我每天越来越疯,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焦虑和抑郁情绪;为了防止被诬告,我每天只有拼命开着录音录像机,才能在世界上存活,这些都不是损失?”

在龙玛茵心中,别说什么核弹火箭了,只有录音机、录像机,才是是人类最伟大的发明。

它们被发明的初衷,想来不是为打工人自证而生,却阴差阳错,因打工人自证,而销量激增。

“别忘了,法律不惩罚严苛的老板;雇佣严苛的老板,是私企的权利。法律只惩罚实行非法行为的老板。你说说,你老板有什么非法行为?”律师反将一军。

“我老板对我定向实施骚扰侵犯,污蔑诽谤,让我在公司名誉和薪酬受损,并通过连续不断的打压攻击,使我的精神疾病变得越来越严重,直至我无法正常工作;

我老板联合银行欺骗投资人,伪造调查报告和事后删改证据,让投资人承担投资风险;

我老板在公司邮件上当众反驳投资委员会委员,直接证明投资委员会标准流程操作失败,让银行承担法律合规风险,面临罚款,伤害银行这家上市公司的实际持股人利益。”龙玛茵斩钉截铁地爆出一大串。

如果这都不算“害”,她有什么好悲哀?

律师打断了她的控诉:“你说他摸你,他摸哪儿了?”

“我的胳膊,两次。”龙玛茵澄清道。

“你觉得他当时是出于性|交的意愿驱使,才动手摸你的吗?”律师的语气中透出不解。

“当时一次在会议室里有别人在,一次在大街上,我不觉得那一瞬间这个动作本身他是处于性|交的目的,但是我觉得他想要借机跟我亲昵,拉近我们关系,让我们的关系超出普通同事的范畴,并且当众炫耀他的权力和他高高在上的白人身份,炫耀我无法抵抗,只能任由他对我为所欲为。这难道不是对我一种精神上的性骚扰和打压?”龙玛茵反问。

“这不是性骚扰;如果他只摸了你但没有摸别的男同事,没有摸非亚裔的同事,那你可以说这是一种基于性别和种族的区别对待,一种性别歧视和种族歧视,但这不是性骚扰。”律师把概念掰开揉碎,知无不言。

“那黄色书籍呢?如果结合他以前找借口给我讲带有性暗示的黄色笑话,还有指挥我看黄色书籍,那也不算性骚扰吗?”龙玛茵十分不解。这些事情不偏不倚,全都来自同一个人,发生在她一个人身上,前赴后继,怎么可能和性骚扰毫无关系?

“龙玛茵,很遗憾地告诉你,性骚扰有两大类情况;一种是基于利益交换的性骚扰,比如吴索夫明确口头或者书面要求你只有让他实现性满足,发生关系或者工作外交往,才愿意给你工作上的好处,比如更高的薪酬,更多的福利,更好的机会;

或者是吴索夫跟你另外一个同事实现了性满足,发生了关系或者工作外交往,让那个同事获得了更高的薪酬,更多的福利,更好的机会,那么你也被间接性骚扰了,因为你没有屈从他,便失去了这一切。”律师把直接和间接性骚扰的概念,解释给龙玛茵听。

“那这两种情况我都有啊:当我拒绝再被吴索夫在工作时间内调笑取乐,当我拒绝在晚上回复吴索夫的私照短信,他都明言威胁我,说如果我不跟他打好关系,他就不带我出差,不让我见海外的基金,叫我直接滚蛋,这就是第一种情况里的直接性骚扰;

而我之前的女经理,因为我拒绝当她的‘男朋友’,但是印度的男同事一口答应了‘当她男朋友’,导致印度男同事获得了公司帮办的身份,而我轮空,这不就是第二种情况里的间接性骚扰?”龙玛茵灵机一动。

律师沉默了一瞬:“你说的间接性骚扰,是什么时候的事?”

“两年前。”龙玛茵计算了一下,的确差不多过了两年。

“太晚了;性骚扰的起诉时限,市内的人权法规定是180天,州里的人权法是300天。你这个过去两年,已经不能作为理由诉讼了。”律师表达了遗憾:“龙玛茵,我知道你很难过,但人生有时候就是这样。

你知道吗,如果你去查一查网上的统计数据,别提我们这个州,就是全国,能用歧视和骚扰为名头跟雇主在法院打赢的案子,也不到全体劳动诉讼和仲裁的10%。

打击报复稍微好一点,因为打击报复主要看严重程度和抗辩的时间联系,一般如果在抗辩后立刻受到负面惩处,很大可能法院会判定罪名成立;但是歧视和性骚扰,真的太难了。”

龙玛茵的心,凉了一大半。

不到十分之一。

也就是说,超过90%的案子,要么庭外和解,要么直接败诉。

庭外私下和解的数目,除非是原告向市内的人权委员会提起的指控,否则是不予公示的。

很有可能这90%里,有很多人因为缺乏证据,不仅自己掏了律师费,还从被告雇主那里没有拿到一分钱,或者是拿到了可悲的小数目,从此撤案,消匿于人群。

龙玛茵咬碎银牙——她才不要做这种任人宰割的牛羊:“可你没看我的证据,没听我的录音,你怎么知道我就不可能是那10%呢?”

律师耸耸肩:“龙玛茵,我从一九八几年就开始做劳动仲裁的律师,我在这一行摸爬滚打的经验,比你在这个世界上存活的时间还要长了,我看了太多的案件,你只是被摸了胳膊,这根本都不算什么,有的人被上司亲吻,脱衣,尾随,强歼,甚至感染性病,怀孕生子,殴打重伤,这些你听起来毛骨悚然的事情,随时随地都在发生,陪审团也见得多了。在这些事情的映衬下,你觉得你看了一本黄书,被摸了几下胳膊,别人会同情你吗?”

龙玛茵惊惧地看着律师,默默无言。

难道她站起来反抗是错的吗?

难道真的必须要纵容吴索夫做到亲吻、脱衣、尾随、强歼、怀孕生子,感染性病,殴打重伤的份上,法院才会管吗?

可是如果龙玛茵真的面对世界,举证说自己被吴索夫亲吻,脱衣,尾随,强歼,怀孕生子,感染性病,殴打重伤,等来的会是什么呢?

是滔滔不绝的支持和同情吗?

当然不是。

龙玛茵只会等来铺天盖地的嘲笑辱骂和指责,说她是个居心不良的荡|妇,上班勾引老板,为了身份不择手段。

甚至连吴索夫的老婆都会站出来,支持自己老公,辩称吴索夫是受人蛊惑,本性纯良;还会叉起腰来,骂龙玛茵是外来的贱|货,整天破坏她的家庭,污损自己亲亲老公的名声。

龙玛茵的思绪飞驰,苦笑着流下了泪水。

这么说、是不是她还得反过来谢谢吴索夫悬崖勒马,没有丧心病狂到玷污了自己的清白??????????????

否则不等到上法庭指证,龙玛茵先要想着,怎么自证清白,怎么寻死来保住自己的名节。

真是好笑。

龙玛茵越想在这个世界上正常活着,龙玛茵反而得强调自己没被强歼。

而这澄清,反而会帮助吴索夫脱罪。

“我的建议是,你如果还没开始,尽量早点开始找下一份工作。你知道的,如果你贸然去找媒体曝光自己的老板,社会影响非常不好,到时候报纸是卖出去了,你这辈子永远都会背上跟银行做对的名声,那你想找业界其他类似的工作,也会变得困难。何况真的打官司,差不多要耗时两三年。如果你愿意跟银行和解,我就帮你谈补偿金,你七我三,我帮你做风险代理;但是如果你坚持要打官司,那我就按小时收费。”

龙玛茵换算了一下,请这个律师看诉讼材料和证据,一小时大概要一万人民币。

原来银行就是靠这种砸钱战术,将独木难支的普通员工,踩在脚下。银行花得起一小时一万人民币,有多少人花得起?

律师见龙玛茵陷入了沉默,态度不免轻慢起来。这种表情他已经见过成千上万次,实在是无聊透顶:“你自己慢慢考虑吧。你记住了,在银行眼里,你连屁都不是,你何必纠结在这里,浪费自己的时间呢?”

龙玛茵抬起了眼,通过摄像头直盯着律师。

她完全不觉得银行眼里自己屁都不是。

如果真是如此,那要把龙玛茵赶走简直是易如反掌,根本就不用吴索夫和白克薄、米卡姆联手,处心积虑筹谋这么长时间。

何况,那个女投资人的诈骗风险被龙玛茵挖出来的那一刻,为什么米卡姆的第一反应,是要诉讼外面的律所失职?

那可是整条街收费最贵的律师;而他们的破绽,无人知晓,只有龙玛茵敏锐地抓住了。

所以事实是,银行早就知道,金麟本非池中物;这才下了狠手,拼命地做记录,留案底,严防死守地反复污蔑龙玛茵,就为了赌她真正起诉的时候,证据不足。

没有人比龙玛茵,更了解自己的案情。这个律师或许为了钱,但龙玛茵是为了自己的命。

如果不能为自己沉冤昭雪,报仇雪恨,她苟且偷生还有什么意义?

现在觉得龙玛茵屁都不算的,不过只是这一个律师,而已。

龙玛茵礼貌地挂断了电话,却发现自己的思路,就此打开。

这一路走来,龙玛茵发现,自己其实非常喜欢,也非常享受这样引经据典地跟吴索夫、白克薄、米卡姆甚至是银行律师反复依据法律、辩论过招的过程。

以退为进,故布疑阵,钓鱼执法,故作姿态……

一旦龙玛茵抛开对身份的渴求,把职场看成是一场生死对决的游戏,并将注意力集中到完成工作和铲奸除恶上,她觉得自己好似开启了天眼,浑身上下充满力量,连回家的路上走路,都忍不住要唱起歌来。

不唱别的,就唱那首《少年包青天》的片头曲,《无愧于心》:

“头上一片青天,心中一个信念;

不是年少无知,只是不惧挑战。

凡事求个明白,算是本性难改;

可以还你公道,我又何乐不为!

一些漫不经心的说话,将我疑惑解开;

一种莫名其妙的冲动,叫我继续追寻。

你的一举一动,我却倍加留心;

只要真相大白,一切、一切无愧于心!”

回头看看自己这一路的拼搏,龙玛茵发现,只要能抓住管理层和银行任何行骗、歧视、侵权的罪证,她就会变得无怨无悔,可以日夜兼程,昼夜不停,殚精竭虑,废寝忘食。

这胜利的愉悦,看着对方偃旗息鼓表情的痛快,远远超过薪酬、身份本身可以给龙玛茵带来的价值和自我认同。

因为这种坚持,这种钻研,哪怕让她癫狂,让她疯魔,也同时造就了龙玛茵,让她拥有了常人不能有的抵抗和战斗能力。

正因为他人放弃,才需要借助龙玛茵这样的人死咬不放,绝不放弃。

正因为他人脆弱,才需要依赖龙玛茵这样的人殊死搏斗,穷追猛打。

窗外的广告牌上,好像上演着动物世界。

雪山中走来嗜血的狼群——其中饿得最久的孤狼,俯身仔细观察着猎物,终于一跃而起,咬破敌人的喉管,大饮特饮。

龙玛茵下意识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她看到了黑暗中的曙光。

往常诸多困苦,有如三十年河东,现在终于来到了,三十年河西。

吴索夫,你最大的错,就是留下了我这条命。

龙玛茵立刻拿起电话,拨通了银行的人事热线:

“你好,我要求申请12周的全国家庭医疗病假,用于急性的心理干预和治疗。我不敢跟我老板直接说,因为几个星期前,他曾经因为不喜欢我跟他汇报的内容,就伸手击打我的电脑,尝试对我发起袭击;虽然他抵赖说他没用力,但我仍然忧心忡忡,产生了严重的焦虑,抑郁和应激反应。我怕我现在去告诉吴索夫,他再一不高兴,我就会被打死。请你们救救我,帮我拦住吴索夫的袭击,我想活命。”

陌生的人事接线员闻言,立刻询问了龙玛茵的工号和请假日期,还有心理医生和主治医师的联系方式:“我很抱歉你的老板对你有这么严重的负面影响,我一定会帮你转达你的请假申请。从现在这一刻开始,你的邮件、公司电话和短信都会停服,你可以回家了,记得要在30天内向公司提供你医生填写好的医疗表格。”

龙玛茵连连道谢,并关上了刚才适时打开的录音机。

拿好东西,龙玛茵走出公司。

刚才的小雨下过,乌云散尽。

原来离开这里,连天空都会变得晴朗。

龙玛茵从公司北面出口离开,往自己的公寓走去。

而公司南面入口,进来的是刚酒店里回来,步履虚浮的吴索夫。

感谢收藏和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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