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十一别

回公寓的车在街道上行驶,濯芷澜看着手机上的消息笑出了声,她没回复,打开了朋友圈的窗口。

黑猫头像的张树佑在第一位,他说:纽约又一年春。

是一张照片。

濯芷澜知道那是他的住处的窗边往下看的景色,点赞评论,没有犹豫。

zzl:北京也入春了

她不发朋友圈,但是她是张树佑的捧场王。

回国要处理的事都已经结束,项目开始开始,手机在机票付款的界面停住,看到了自己手背上针孔,按动中间的home键,回到了桌面。

纽约她没去,去了洛杉矶。

来接她的是金发美国男人,说着“welcome to the United States of America”,张开双臂给了她个怀抱,濯芷澜被她揽住往外走。

他们都认识。

mark给她的人脉。

“这是?”

外面等待的人问。

金发男人说:“Mrs.Jackson?”Jackson是mark的姓。

濯芷澜摇头:“Rachel Zhuo.”

“OK.”

以往每一次她都没有否认过,这是第一次,所以金发男人回头看她:“你和mark?”

“分开了。”

“我早说过,那样耀眼的男人不会为任何人停住脚步。”

“现在知道了。”濯芷澜说。

熟悉一点的,知道二人关系的人不多,知道的都真心劝过濯芷澜不要和他继续,Mark·Jackson没有绝对的真心。

这一行有男有女,有这边的大老板,最近登州榜第一的首富,有娱乐公司的老总,有北美第一美给,高楼大厦,疯狂的城市。

知道她爱香,所以大厅里铺着玫瑰。

忒香。

濯芷澜不爱玩,但是Rachel会玩。

腰上是子弹满格的手枪,暗处有全副武装的保镖,脚下是疯狂的都市,很多人看到的都是虚的,看到的她是有钱,装的多温柔啊,其实背后就是被资本麻痹神经的疯子,玫瑰、美元、奢侈品铺在地上,几个好友,喝酒聊天,美色作陪,酒桌上什么污秽的画面都会发生,躺着喝酒的男人…她坐在侧位,没有人劝她,20岁的她早就跨越了阶层站在了资本主义的半山腰。

“听说你这次玩很大,和他玩对赌,失败了输自由还是性命?”

濯芷澜单手成拳抵着嘴唇,刚刚吸入口的烟雾吐在拳心,听到这话的时候将手摊开,看烟雾在手心消散。

“自由?你的国家还能剥夺我自由啊?”

没有正面回答,但是大家都明白。

朋友也明白两个人之间的利益捆绑,mark那样的人不可能做慈善,濯芷澜想脱离mark的控制,这一点激怒到mark了,他培养的人想要走到大洋彼岸和他对立,这是背叛。

濯芷澜看着手中的酒杯。

晃晃它就起了泡沫,她一下倾身给它放桌子上,力气有些大,洒出来些许。

她想到了mark那张标准西方长相的的脸庞,金发、浓眉、高鼻梁...

这个世界上一切都是明码标价的,而mark是纽约最成功的投资家,最懂得利用微不足道的资源去拿捏一个急功近利的人,然而这样的一个坏男人,是濯芷澜主动走进他的世界的,mark不需要爱人,也不缺陪睡的人,只差一个永远不会背叛他的——哦不,是一条忠心的狗,管他什么品种。

这样的人确实在某种意义上拯救了濯芷澜。

那时候刚进入公司就遣派到陌生的国度,没有人愿意跟她做生意,每个夜晚只能躲在被窝里偷偷哭泣,等太阳爬过晨昏线又要装作成熟的样子去游离在一堆白人之间,遇见mark那晚是个不普通的夜晚。

时代广场在放烟花,高楼往下看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酒桌上真没有找她喝酒,被冷在角落。

是mark看出了她伪装之下的怯弱,在主位对她端起酒杯,他的一句话,救了她在北美的两年。

他带她跨越阶层,她对他永久忠心。

“我没想反抗他的。”

说的中文,没有人听懂。

——

搭垂在二郎腿侧边的手背上青筋凸起、血管交错,她有些走神,百般难耐。

这些场子这两年她经常来,要么跟着mark,要么独身出席,玩得多疯也不会觉得疲惫,这还是头一次觉得不舒服,喝过酒的脑子里全是张树佑的身影在浮现、飘动,做菜的、吃饭的、喝水的,全都是他。

这一刻,她意识到,自己居然会想念。

她是濯芷澜。

无论什么时候,她都不往后看,也不憧憬未来,属于要她三更死,绝不逃命到五更的性子,更别说有人使她牵挂、思念了。

但是现在,这么一个人他出现了。

濯芷澜啧了一声,靠着沙发,头有点昏,沉默不语。

被人牵着情绪确实挺难受的。

她拿出手机给秘书发消息。

zzl:【给我订明天飞纽约的机票】

她才不是胆小鬼,想念她就见面。

——

纽约的空气让她舒服点。

跑车里是节奏感极强的英文歌,有人说听到这首歌就知道不是到洛杉矶就是到纽约了,她也不例外地会播放这首歌。

Shawty had them Apple Bottom jeans

Boots with the fur

The whole club was lookin' at her

She hit the flo'

She hit the flo'

Next thing you know

Shawty got low-low-low

车速很快,握着方向盘的手加紧,耳边有人尖叫和欢呼。

热闹的都市,濯芷澜为此画上一笔,自己也被这个城市纹刻上了印记,没有第一时间去找张树佑,今天周五想着让他一个人休息会,车就往珍妮发来的地址开去,那是个当地很出名的娱乐场所,珍妮给她介绍了几个自己父亲的合作伙伴。

她是九点过到的,门口将钥匙给珍妮的保镖,往一旁等她的珍妮走去,胳膊被人挽住了,包也被换到另一只手。

“这家的男模排第一。”

濯芷澜单手按着按键,给人报平安。

“你膝盖能允许吗?”

珍妮的父亲是位中华文化的痴迷者,但是学得不正宗,其中就学到了每次珍妮犯错就让她跪着,没有牌位,也没有天地君亲师位,每次都是跪在书房里。

“你说话不好听。”

“不好听吗?”

“好听吗?”

“还行吧。”

没人理她了,濯芷澜被逗笑,拉住女人的胳膊,给她道歉。

包间里的人,各个西装革履,珍妮比她更开,打完招呼后就是撒娇,濯芷澜坐在一处单人沙发处,看到张树佑的消息并没有当时回复,将屏幕按黑,笑着和人交谈。

这其中的,她认识一个。

经济学书上出现过的经济学家。

他的思想主张至今都是让人去学习、研究的方向。

去年她也发表过一篇关于建立数学模型去研究他的主张的论文,此时看到自己教材里、论文里的男人坐在自己面前,与自己打招呼,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

“您好,我是X创的Rachel。”

男人给她递来一杯酒:“我知道你,mark的未婚妻。”

对她的定义有太多,下属、女伴、女朋友、未婚妻,唯独没有濯芷澜,都是依附于mark的势力和名望。

她不喜欢。

但是此刻她也不能拒绝这样的依附。

她不能在外面打mark的脸,沉默了几秒,扬起笑容算应下了。

其实她内心更多的是挫败,努力了这么久,就算站在半山腰也不能逃脱那么一个人带来的影响。

这其中,也有感谢。

往上爬的路有人给她递肩膀,借了他的势力,她永远都是忠心于他的。

在这些大佬面前,除非mark自己否认掉从前,轮不到濯芷澜去否定两个人的关系。

珍妮可不乐意了:“叔叔,是我朋友和您聊天,别提那个坏男人。”

坏男人。

这个定义很正确。

傲娇的小公主开口了,男人哄着道:“OK,Rachel——你很漂亮,你的项目我听小鬼提到过几句,很有想法,也很有胆量,但是不值得冒险。”

濯芷澜明白。

所以先谢过,然后扯开了话题。

“今年纽约的春天似乎来得早一点。”

男人配合地点头。

其实他也不明白,东方人的这句话里包含了什么,在他看来和往常没有任何异样,他骨子里有歧视的,可以说不想和外来的商人做生意,虽然珍妮那小鬼爱得要命,他还是拒绝掉。

人最终都不会看感情的。

不谈生意,几人交谈甚欢。

聊两国文化,聊共同好友mark的糗事...

濯芷澜喝了点酒,看着这样的场面,回想起新年离开分司厅胡同,那个女人打给自己的那通电话。

“你要回到美国,你不能和国内的生意挂上钩。”

本来,她就差一步就能留在厦门、北京的。

有人拉她下水后,却剥夺了她选择的权利。

后面mark进来了,看她实在是无聊,整个人在放空,就允了珍妮把她带走到她们小姐妹的包厢去玩。

珍妮爱玩。

点了几个唱歌跳舞的男模。

“你拥有了那个男人了吗?”

濯芷澜知道说的是张树佑,回想起刚刚看到的消息还没有回复,边回答珍妮的同时解锁手机给张树佑的问题给出答案。

“没有呢,有那么一点难追。”

zzl:【下午到的纽约,刚刚见完丹尼尔,今天喝了酒明天来追你】

她说话不害臊的。

而且逗正直的张树佑更好玩。

不见面的时候,能被她直白的话搞到半天不理人,还得她保证下次不说了才原谅她。

今晚真正的笑意浮现在脸上,她躺在沙发里,看着珍妮玩疯了的身影,摆手拒绝了她身边的男模——她从来不玩这些,没兴趣也懒。

脚搭在桌子上,男模放下的酒杯被她轻轻踢开。

只是看着,她就感受到了热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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