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哥，打完这个副本，积分就够兑换那个机会了吧？”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面孔，赵州，他师姐的小男友，和他们在一辆大巴车上出来游玩，也一起出了车祸来到这个世界。

而师姐已经在某个副本中不幸离开了，永远失去了兑换复活机会的可能。

“是，但只够一个，我们还得再攒攒。”苏逸点头，他们那辆车上同行的，除了他现在只剩下五个人了。积分太难积攒，付出了那么多代价，也刚刚才凑够一个兑换机会。

但真的能够重返人间，再艰难也是一个希望。虽然过程危险重重，经过无数副本的历练，他们还活着的几个人，都已经算是系统内有名的高手了。尤其是苏逸，带队友多次通过高难副本，除了积分最多外，还拿到了一些神级道具，除了极难和有必死人数的副本，甚至可以带队友全员保过。系统内就没有不想找机会，跟着苏逸一起过本的。

“这个机会给小妹吧，我们几个都商量过了，大家都这么想。”赵州跟苏逸说，他们这些人都管苏逸的妹妹叫小妹，每个人都很照顾她，而且她的年纪太小了，留下她根本就没有存活机会。

苏逸嘴角抿住，却还是摇了摇头，“不行，机会只有一个，大家抽签决定。我留在最后，如果她没有抽中，我能带着她，不用担心。”

“小苏，这种时候就别跟我们客气啦，小妹又不止是你一个人的妹妹，她是大家的妹妹，我们都想让她先离开，就这么决定了！”大块头的师兄用了拍拍苏逸的肩膀，“我们同意的人多，你反对没用！”

最终苏逸拗不过他们也同意了，但他也清楚大家都为了自己妹妹牺牲了多大的机会，内心非常感激，暗自发誓拼尽全力，也要把最后这些队友都带出去，哪怕是自己永远留在这。

妹妹一开始不想独自离开，还是被苏逸他们哄着送走的，那道通往人间的门开启，小妹的身影消失在门后的光线中，所有人都眼含热泪。

那时候大家心里虽然有不舍，但更多的还是激动和希冀，甚至因为这个活下去的机会，更有动力努力打本了。

直到大概两个月之后……

刚过完某个童话副本存活下来的赵州，脸色怪异神思恍惚，苏逸还以为他在副本里受了精神创伤，问他要不要用精神漂白剂。

叫了赵州几次，他才神情古怪的摇了摇头，面露挣扎最后咬了咬牙才吞吞吐吐地说：“逸哥，可能是我看错了，我好像在刚过的童话本里看到了……看到了一个很像小妹的人……我应该是看错了吧！一定是！”

他又伸手拿过苏逸手里的漂白剂，结结巴巴说道：“你说得对，说不定是精神被污染了，那是幻觉！是幻觉！不是真的！”

他尽力咧开嘴笑了笑，“小妹都回去了，怎么可能会变成副本里的恐怖boss呢，哈哈！系统又有新花招了，真厉害，这就是故意制造的精神污染，厉害！我差点就当真了。”

他说着说着开始吐血，本来出副本后恢复正常的身体，也慢慢渗出一道道血痕，他却还是带着那种恍惚的笑容，不顾队友的惊慌，喃喃说道，“肯定是假的……我叫她，她都没反应呢……咳咳！应该是……就是和上次不一样，上次这个本，boss是红桃皇后……怎么会是爱丽丝呢？”

他倒在一脸惊慌的师兄怀里，低声吐出最后一句，似乎非常迷惑的疑问，“小妹上次……跟我们一起过这个本，她是爱丽丝……她、咳咳！爱丽丝怎么会变成副本boss呢？”

赵州死了，死于副本精神污染带出的创伤，他的眼睛睁大着，到死还是不可置信的迷茫，然后渐渐消散。

大块头师兄身上还带着赵州留下的血迹，有些无措的看向苏逸，悲伤、惊恐、茫然在他脸上交汇，他不知该说些什么。

一直都很冷静内向的师妹，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小声开口：“也许、也许就是精神污染，这种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苏逸把喉口压着的那口带着血气的气，强行咽了下去，安抚性的对队友笑了笑，说：“我下个本去看看。”

“我跟你一起去！”师兄抢先说，师妹也跟着点点头，“我也去。”

“不，我自己去就够了，放心，我精神值够高，也会带上漂白剂。”苏逸脸上还是往日平静的样子，“我会把真相带出来的。”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在看到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时，苏逸还是无法自控的笑了起来，除了长相，手背上的胎记、额头的小疤都是一模一样的。

本来爱丽丝这个角色应该是随机匹配的某个参与者，但现在却变成了和妹妹一样的npc。

太可笑了不是吗？

这种事情……

这一局有参与者杀死了爱丽丝。

苏逸又一次进了这个副本，爱丽丝还在，还是妹妹的样子。

他进了很多次，直到师妹拦住他，灰败绝望的脸上面露不忍。

她低声说：“别再去了，苏逸，你还想证明什么呢？”

是啊，他还想证明什么？真相不会在这个副本里。他以前虽然怀疑过，甚至提前做了一些先手暗门布局，但没想到最糟糕的猜测被证实了。

苏逸不再继续，沉默着开始刷其他副本，这期间大块头师兄也和师妹也陆续死了，人失去了希望，求生意志就变得不那么强了。

他开始启动那些以前设下的后门程序，混乱npc让游戏小世界混乱崩溃，设置病毒攻击系统并找到了系统所在的主机。终于，他拿到了关键性的机会和道具，卡住了系统的bug，进入到了从没有人来过的区域。

在那里，他又见到了妹妹，作为系统的一部分，被永远留在了“主机房”。是他的轻信，让唯一的亲人永陷樊笼不可解脱。

系统对于他竟然能闯进这里而惊慌，一场难以想象的混乱搏斗，血肉飞溅不计后果的绞杀。“主机房”被摧毁坍塌，樊笼消失灵魂飞散，系统连接的各个世界也灰暗消散。

失去能量而濒临死机的系统，拼尽全力切断了和最后一个世界和主机的关联，将自己隐藏在那个小世界中，已经重伤几乎快失去意识的苏逸，也被那个世界吸纳。

危亡之际，系统根本来不及攻击他的精神，更不怎么可能让人选择性失忆。他失去的那段记忆，只是绝望崩溃之下，大脑对自身的自我保护罢了。

系统奄奄一息，不知道还存不存在，基于系统得到的那些技能和道具，自然也无法再使用。只有唯一一个，提前被苏逸按在自己眼眶里的神级道具——伊达尔之眼。

[一段时间里我曾迷失，失去了自己的意识，直到最近才慢慢复苏，我想主系统应该并没有消亡，它可能慢慢再恢复了。]舒悦的声音带着一种非人的冷感。

苏逸靠坐在地上，勉强克制着自己的眩晕和恶心，通身的无力感让他微微颤抖，“可是，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呢？按你的说法，你也是系统的一部分，如果我继续报复，你也会受影响吧？”

[是的，但是这个世界在你攻击系统主机房时，就已经开始崩坏了，我曾经也尽力尝试过拯救它，但可惜一切已成定局。]舒悦的话语并无起伏，[就像一个已经被打碎了一角的玻璃瓶，裂痕只会逐渐扩大。]

“但如果系统真的恢复，也许……”

[重建世界需要巨大的能量，从数据分析来看，我不认为……]舒悦的话忽然中断，他的领域开始消散，[有不速之客，谈话就到这里吧，结局已定，无论你做什么样的选择，其实都不重要了。]

黑雾散去，舒悦的离开就像他出现一样突然。星魔离开后，霍星辰终于在短暂的瞬间找回了自我意识，有些惊惧而又茫然的立在原地。他疑惑的看看四周，在看到苏逸后，不自觉惊慌的后退了半步。

但苏逸显然已经不再关心他了，任由他夺路而逃，奔向一旁停着的零星几个星舰之一。

“上将，星魔好像突然逃走了。哎，停泊处好像有人。”军方留下的突击小队队员，在频道中对带队的云衡汇报。

云衡就站在不远处，他自然也看到了停泊起落处的两个人，甚至一眼认出了苏逸。

“把那个要上星舰的按住，另外那个不用管，我来处理。”云衡说完，向着苏逸靠过去。

几个突击队员把即将逃到星舰上的霍星辰抓住，控制好准备压回临时指挥处。

云衡操控机甲落在停泊处，盯着从刚才开始就一动不动的苏逸，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和担忧。刚刚星魔降临此处，难道苏逸被星魔精神攻击了？他还好吗？

“苏尼亚，你……”云衡伸出手。

苏逸却退后了一步，抬起眼冷淡的看向他。

“我想你其实也早就猜到了，我其实不是苏尼亚，或者说，我的灵魂和意识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