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在外面逗留的时间比较久,真正睡进去时已经快凌晨一点。
不知道是手压到胸口还是今天的空调温度不够低,阮流青睡梦中总喘不上气。
喉咙像是着了火,把他整个人烧的直冒汗。
“咳咳……”
阮流青脑子发昏,迷迷糊糊半睁开眼,沉重的眼帘绪着细汗,他挣扎着掀开空调被,下地的瞬间两条腿都在打颤。
他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只能循着本能搀着墙壁一步步往外走。
肿胀的喉咙致使他无法有效的呼吸到新鲜空气,身体各处痒得几乎要覆盖他的理智。
阮流青抓挠着脖颈,细密的汗珠不断从体内冒出,又被蓝色的睡衣吸尽。
昏暗的灯光下是一个接一个的湿润指印。
阮流青扶着暗色的门把手,额头无力抵在门上,抬手敲了一下又一下,可惜的是,他现在根本弄不出稍微大点的响动。
他大口喘着气,声音透着浓重的鼻音,轻得仿若冰面上羽毛,惊不起一丝波澜:“……楚韫。”
不过是一句话的功夫,阮流青却费尽身上为数不多的力气。
他从没觉得时间会这么漫长,眼前不断冒出黑点,身体的痒意超过阈值便会转化成难言的刺痛。
在他即将瘫软在地时,紧闭的房门宛若希望的曙光,带着柔和的光亮洒在阮流青苍白的脸上。
楚韫睡眼惺忪,不善的目光扫过几近晕厥的beta时,瞬间演化成惊恐。
他眼疾手快揽住下坠的阮流青,这下不醒也被吓醒了。
“阮流青!阮流青……”
这是阮流青昏厥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缥缈的,像来自不知名的远方。
他呼吸不畅,也没有任何意识。
急诊抢救室的灯亮了又灭,阮流青被人推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在抖,控制不住的抖。
透明氧气罩将他大半张脸都盖住,楚韫抿着唇,眸中懊悔意味明显,他听着医生的训斥,硬是一句也不敢反驳。
“病人对坚果类过敏你这个做家属的不知道吗?幸好发现及时,不然神仙都难救。”
“近期注意饮食,不要再乱喂东西了!”
楚韫看着紧闭双眼的beta,嗓音发紧:“他真的没事了?”
“命回来了,人还没有。”医生收起签字笔,说:“这几天他过敏的地方会痒,记得按时上药,不要挠破,病人睡着的时候会无意识的抓挠,你记得多上心。”
“他看着像是疤痕体质。”
冯轶拿着记事本,朝医生轻声道:“这边请,我需要询问一些注意事项。”
折腾一晚上,天已经蒙蒙亮,阮流青蹙着眉,麻醉药效早就没了,手臂痒得实在受不了,他轻轻蹭着床单。
一点用都没有。
隐约间,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他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只知道他的右手臂被人抓在手里,一下一下的替他按着。
和周身冰冷的温度不一样,这双手是温暖的。
……
和煦的日光洒在阮流青肩上时,他缓缓睁开眼,入目便是陌生地带。
“醒了,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阮流青很缓慢地眨下眼,动作迟钝转向声音来源,楚韫俯身替他摇起床头,他换了身衣服,头发乖顺的垂在额前,与之不同的是,眼下泛着淡淡的青黑。
阮流青看着他,没应声。
楚韫看着他喉结上破皮的抓痕,带着歉意:“我不知道你对坚果过敏。”
一晚上没睡,楚韫的声音带着些哑。
阮流青想开口,一用力喉咙便跟咳坏似的痛。
“对不起。”楚韫由衷道。
他倒了杯温水,托着阮流青的背,一口口喂进他嘴里,阮流青咽下一口便不肯再喝。
楚韫拿杯沿碰阮流青干燥的唇,说:“医生说痛是正常的,再喝一点。”
阮流青抬眼望向他,眼眶湿润,可怜巴巴的。
“……”楚韫单膝跪在床沿,折中道:“一口。”
阮流青眨下眼,不动。
楚韫回想起他爸小时候哄他吃药的场景,犹豫道:“给你买鹦鹉。”
也不知道是不是阮流青真的喜欢鹦鹉,在楚韫说完后,低头喝下小半杯水。
这让第一次陪床的楚韫有了莫大的成就感。
“给你买只蓝毛的。”他说。
润过喉,阮流青再开口便轻松很多,他说:“我也不记得自己对坚果过敏。”
即使他说得很小声,楚韫依旧能听出他声音的变化。
“不记得就不记得,以后不拿到你面前就是。”楚韫放下杯子,补充道:“冯轶把家里的坚果都丢了。”
“吓坏了吧。”阮流青没什么力气,勾着楚韫尾指的动作轻到让他不敢动。
楚韫确实被吓了一大跳,毕竟没有人能平静的看着一个熟悉的人忽然倒在面前,还是以一种慢点就救不活的姿态。
“你试试就知道。”楚韫脑子还印着阮流青惨白的样子,“为什么不打电话?”
阮流青捏着他的指节,低声道:“我想找你。”
楚韫无力反驳,他知道阮流青是在给他找补。
一个从不回信息的人,能接电话的几率为0。
“下次,我不乱来了。”楚韫垂下眼,保证一般。
阮流青知道他的意思,透着凉的指尖刮着楚韫温热的掌心,宽慰道:“不怪你。”
这确实也怪不了任何人,阮流青吃的时候一点事都没有,偏偏夜深人静的时候差点闷死在床上。
楚韫反手握住阮流青,掀开被角把那只没什么温度的手塞进被子:“你好好休息。”
他没有照顾人的经验,只知道病人就该两耳不闻窗外事。
可惜他忽略了阮流青是个刚睡醒的病人。
“我不困。”
楚韫不信。
他这个级别的alpha几乎不会生病,但易感期注射完抑制剂后燥的根本休息不好。
他深知难受的时候能拥有优质的睡眠是多么重要。
“你困。”
“……”
阮流青不困,背却痒得刺挠,他想伸手挠,身体又软得厉害。
他蹙着眉,苍白的脸总算有点血色,他轻拽着楚韫的衣角,说:“我痒。”
楚韫一顿,似乎没听清,“什么?”
阮流青有些难为情:“身上痒。”
“身上哪里?”楚韫说。
阮流青垂下眼帘,声音轻到几不可闻:“……背。”
楚韫听清了。
他眼神飘忽,他没理由拒绝,他清清嗓子,“那……我来?”
阮流青没应。
楚韫俯身半抱住阮流青的肩,他没敢使劲,让阮流青缓缓靠在自己肩上。
他不知道阮流青究竟是哪痒,只能顺着纤瘦的脊背寸寸往下。
“不是这里,右边。”阮流青贴着楚韫,手扯着他腰上的衣服,说:“可以用点力的阿韫。”
楚韫用指腹摩挲着他的脊背,明明痒的不是他,可这股摸不透的痒像是会传染,透过无处安放的手钻进楚韫跳动的心脏。
“还痒吗?”楚韫想起冯轶昨天跟他提起阮流青前段时间撞到了腰。
他恍惚知道是自己推的。
阮流青点点头,动作幅度不大,整个人放松地埋进楚韫怀里。
少有的记忆里,这样的温存几乎没有。
阮流青说不清为什么,他喜欢靠着楚韫,喜欢和楚韫拥抱,即使是安静地抱着。
包裹的触感让他从楚韫身上汲取了源源不断的安全感。
虽然这听起来很无厘头。
“你没感觉到我在捉弄你吗?”阮流青身上裹满药味,闻起来发苦,楚韫破天荒的没嫌弃。
要是以往,阮流青还没失忆前,楚韫总会挖苦两句。
阮流青把头埋进楚韫颈窝,嗅着他味道,很轻地说:“知道。”
他不是傻子。
“你不生气?”楚韫低声道。
说不生气都是假的,阮流青自认脾气没有表面这么好,“一半一半,主要想知道你想做什么。”
“现在知道了。”楚韫虚揽着他的后腰,视线扫过阮流青脖颈上的抓痕,忽然道:“我没有暴力倾向。”
阮流青当然知道,“你想说什么?”
楚韫顿了两秒,建议道:“你回家吧。”
阮流青身子一僵,又听见楚韫说:“我不会照顾人。”
尤其是像阮流青这样难养的人,楚韫不挑食,冯轶经常跟他爸说他很好养活。
可阮流青不一样,哪哪都娇气,一不小心便会让人心惊胆战,不怪阮流青的两个爷爷总是热衷于给他祈福。
可说到底,阮流青确实有讨人喜欢的资本。
“因为你把我喂进医院,对吗?”阮流青说。
“……”
是也不是,楚韫起初只是想让阮流青吃瘪,可从没想过会把他弄成这样。
为数不多的良知一旦冒头,便会迅速席卷大脑。
他说:“回家你或许能更快想起以前的事情。”
病房又一次陷入寂静。
阮流青嗓音发闷,眼睫贴着楚韫的皮肤,说:“你说过要和我待在一起的。”
脖颈上全是阮流青喷洒的鼻息,楚韫抬起下颌,话里带着自己都没发现的迁就:“我开玩笑的。”
阮流青抬起头,眼里带着明晃晃的委屈,他看着楚韫,一字一句道:“你在愧疚?还是觉得我是个beta,所以总是捉弄我,要我自己回去。”
“我妨碍你了?又或是你根本不喜欢我。”
楚韫定定看着阮流青的眼,似乎答什么都不对。
阮流青长睫微动,眼里的失落几乎要溢出眼眶,泛着红的眼睑好看的刺眼。
楚韫心里咯噔一声。
审核大人他过敏了审核大人[比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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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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