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于难言的情绪,阮流青倾身从面前这一串串数字里随意抽出一块铭牌,问道:“以前的号码不能用吗?”
按理说原本的号码才是最优选,不仅包含了阮流青失忆前所有的人脉资源,还不用白白浪费时间。
楚韫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心里藏着隐秘的兴奋,谎话随口就来:“以前的你从来不给我留联系方式,只有想我了才会开车过来找我。”
“你想的话,我可以帮你打听一下,但效果可能不太理想,你身边的朋友都不知道我的存在,甚至以为我和你一直不对付。”
楚韫咳了声,接着道:“或者你可以去问你那个季姓朋友。”
他俨然把阮流青塑造成一个渣男形象。
而渣男本人对此大为震惊,极力压低自己的声音:“我……你受得了?”
言外之意是怎么不把他甩了。
“你说的,我不听话没我好果子吃。”楚韫继续忽悠。
远处的店员适时出声:“请到这边登记一下身份信息。”
阮流青哽住,快速登记好信息,然后从店员手里接过一部崭新的蓝色的手机。
拿在手里沉甸甸的,一如他百感交集的内心。
“我经常……背着人去找你吗?”阮流青不愿相信。
楚韫带着他拐进电梯,指腹在楼层按钮上稍顿,转而按下顶层按钮,“没有经常,就是每周末,你说你挺忙的,没时间陪我胡闹。”
“……”阮流青看着电梯里不断攀升的数字,犹豫着问出埋藏在心里的疑问:“我去找你干什么?”
楚韫眼里透着些笑,不答反问:“你说呢?”
两个成年AB聚在一起能做的事情可太多了,即便阮流青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仍然不敢相信自己是贪图人家的美色。
“我们怎么认识的?”阮流青不死心道。
楚韫摆明是用心在编造将来准备恶心阮流青的谎言:“咖啡厅,我在里面查资料,你带着满身酒气问我能不能送你回去。”
“咖啡厅?酒气?”阮流青不想听。
楚韫完全不带一点心虚,回道:“嗯。你连自己爱喝酒都忘了?还是你从一开始就是为了钓我,故意在衣服上撒酒来接近我。”
阮流青一句都答不上来,忘记的事情似乎都重要的不可思议,现在的他根本无法回应以前那些堪称流氓的行径。
尤其是对眼前这个受尽苦楚的alpha。
“我不知道。”阮流青耿直道。如果可能,他会用另一种方式跟楚韫重新认识。
总之,不会再用那样流氓的方式。
楚韫眉宇舒展,嗓音带笑:“不知道就别想了,先吃饭。”
楚韫带阮流青来的地方是京都有名的餐厅,因为用餐条件苛刻,一般每天只会接待两名客人的预约,可即便是这样,这家餐厅依旧深受上流阶层的喜爱。
原定的接待时间是下午五点到晚上十点,他们现在过来明显是不赶趟的。
“怎么没人?”阮流青跟着他,手不自觉牵上楚韫身侧的手,本意是想弥补错误,后者僵硬一瞬,不动声色地挣脱开。
阮流青误以为是之前的自己给楚韫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害。
楚韫虚握着拳,只觉得被阮流青碰过的地方又痒又热。
“人在后厨做饭,你想去帮忙也可以。”楚韫故作镇定:“你以前不会牵我,我不习惯……”
后面的‘以后别牵了’被阮流青一句话堵在喉咙里:“以前是我不对,从来没有顾及过你的感受。”
楚韫头一次有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他怎么不知道阮流青还有这么好说话的一面。
“看看想吃什么?”他示意服务生把菜单递给阮流青。
餐厅放着舒缓的轻音乐,没人因为突然造访的客人有丝毫不满。
回去的路上,楚韫忽然对阮流青报了一串数字。
阮流青默默念了一遍才反应过来这似乎是楚韫的联系方式。
一般情况下,他们都会有两个手机号,楚韫刚刚说的是私人号码。
……
两个小时后,楚韫摇下车窗,跟站岗的警卫对视一眼,警卫对他三天两头换新车的习惯早已见怪不怪,开门放行。
楚韫一路畅通无阻地开进前院喷泉。
“把车送回去。”楚韫关上车门,阳光把他的瞳孔照的泛棕,他顺手将钥匙丢给迎面而来的alpha。
alpha恭敬点头,甚至不用楚韫多加提点就知道该把车送回给谁。
“东西都准备好了,少爷随时可以洗漱。”alpha的目光在阮流青身上顿了下,似乎有些不知所措:“他……”
楚韫说:“叫人。”
阮流青一愣,刚想开口,就听见楚韫身侧的alpha礼貌朝他问候:“阮先生好,我是这里的管家,叫冯轶,是个alpha,您可以跟少爷一样叫我冯叔。”
阮流青松口气,“叫我名字就好。”
“他会在这住一段时间。”楚韫说。
冯轶含笑应声:“欢迎阮先生。”
阮流青取下帽子,抬脚跟上楚韫,这里的一切都太过于陌生,可冯轶对他的态度,明显以前是见过他的。
“我以前都来这边找你的吗?”阮流青暗自观察过,这里的环境和安保都好的离谱,如果只有楚韫一个人住未免太大了。
可如果楚韫的家人也住这边,肯定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欺负楚韫。
楚韫知道他想问什么,难得说了半句真话:“我一个人住,家里人不住这边,没人能看见你作恶。”
“自己住不会感到无聊?”阮流青食指卷着淡蓝色的绳带。
楚韫没回。
阮流青又散开叠好的帽子,悠悠晃着,说:“你不喜欢这个话题,对吗?”
“你哪里看出我不喜欢。”楚韫侧头看向阮流青,他的头发因为戴久了帽子变得乱糟糟的,看着像刚睡醒的金毛。
“实在不想住我可以让人把你送回去。”他说。
阮流青没有那个意思,“我还没开始住呢。”
“现在开始了。”楚韫垂头换上家居鞋,人还没走两步,身后的阮流青又叫住他:“阿韫,我的鞋呢?”
楚韫回头,眸中带着些茫然,他带阮流青回来只是临时起意,属于阮流青的东西他从来就没准备过。
他垂下眼睫,把主意打在待客用的家居鞋上,他记得家里除了几个要好的朋友,几乎没人会来做客。
客人穿过的鞋佣人都会仔细清理,所以柜子里的家居鞋都很干净。
思及此,楚韫说:“左手边的柜子里有,前段时间闹脾气,我扔了。”
阮流青眨了下眼,对楚韫的说辞保持怀疑态度。
“你跟我生气还是……”阮流青打开玄关的鞋柜,从里面随意挑了双鞋,换上。
楚韫一时答不上,“你自己想。”
“照你这样说,那错在我了。”阮流青踏上地毯。
楚韫一言不发,打算坐实这个可能。
家里的装潢偏冷色调,摆件偏少,除了工作的佣人,并没有多少活人气息。阮流青跟着他走进客厅,坐在楚韫右手侧,桌上摆着新鲜的瓜果和杂志。
佣人为他们端来鲜榨的果汁和刚烤好的饼干,阮流青喝了一口,是橙汁。
“味道不错。”阮流青放下杯子,转而去拿盘子里的蔓越莓饼干,很给面子的又夸一句。
楚韫指腹划拉着手机屏幕,视线却不自觉落在阮流青身上,这些东西他吃的不少,可从来没觉得有多好吃。
只觉得阮流青多少有点夸张。
“你没吃饱?”楚韫问。
阮流青咽下饼干,又喝了口橙汁,说:“坐车消耗完了。”
他今天就吃了一餐饭,算算时间,再过一会就该吃晚饭了。
“吃吧。”楚韫垂下眼睫,捡着些消息回了,才状似无意的问人:“晚上想吃什么?”
阮流青靠在沙发上,想了想,脱口而出道:“喝汤。”
“什么汤?”楚韫说。
阮流青脑子对汤的记忆一片空白,但开口却能准确说出一个名字:“椰子鸡汤。”
“没有。”楚韫放下手机,朝阮流青摊开掌心,说:“手机给我。”
阮流青很爽快,总归不过是一部新机,“那你还问我。”
“谁规定你要就得给啊。”楚韫给他绑了张副卡,在阮流青不解的眼神中补充道:“饭卡。”
阮流青饿死了对他来说得不偿失。
“谢谢阿韫。”阮流青眉头一挑,轻声道。
楚韫轻哼,没什么感情的强调:“只是饭卡。”
“嗯。”阮流青点头,眼里的笑意不加掩饰,楚韫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别看我。”
楚韫说是没有,可晚饭的时候,桌上还是端上一锅香气扑鼻的椰子鸡汤,闻得阮流青胃口大开。
或许是为了照顾他,今晚的饭菜皆是以清淡温补为主。
晚饭过后,阮流青婉拒冯轶要带他去后花园消食的提议,独自回房洗漱,他的伤口还需要换药。
可他左等右等都不见楚韫回房,只能就近询问客厅的佣人:“阿韫呢?”
“少爷早就回房了。”佣人放下手里的东西,恭敬道。
阮流青抿着唇,恍惚回过味来,“他房间在哪?”
“三楼主卧,电梯口右拐就能看见。”佣人接着道。
阮流青住在二楼,不怪他晚饭后一直没见到楚韫。
他回房带上药,走到楚韫房门前,敲了敲,在他的认知里,他和楚韫已经什么都做过了,没道理要分房睡。
房门并没有像阮流青想象中那样打开,甚至他连楚韫的声音都没听见。
阮流青垂下眼,无端想起今天下午楚韫说他们在闹脾气。
‘叩叩——’
带着歉意的敲门声响彻空旷的走廊,他貌似被楚韫丢在房门外了。
“楚韫,”阮流青开口想说些什么,紧闭的房门却在此刻应声而开。
门内的楚韫浑身都透着潮意,发梢滴落的水珠顺着下颌晕染在白色的衣领上,他单手撑着门框,眼睑透着淡淡红。
“有事?”他说。
从阮流青的角度看去,能清晰看见楚韫右侧锁骨上的红痣,来之前的从容不知什么时候便烟消云散,“我们……”
点击弹出菜单